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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拒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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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飞机准时起飞,从小小的舷窗往外望,能看见机翼穿梭在一片洁白云海中。东雪的快门按个不停,一旁的孟须真正低头翻阅手里一本薄薄的书。
飞机平稳落地后,孟须真同东雪挥手道别,就赶往另外一处航站楼。从上海到广州,2 个半小时。
等她拖着拉杆箱回到小区楼下时,澄黄的月亮已经爬过墙头,高高地挂在天边,地上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偶尔起了微风,吹得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十分惬意。
此后孟须真的日子如往昔一般,每□□九晚六地去社里上班,下班后练练琵琶,看看书准备 N1 考试。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往前过,手机里的 LINE她再也没打开过,连跟东雪的聊天界面都还停留在日本游玩的那个时候。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她也只是偶尔会想起稚月。不过,她很想看看那些照片,可她知道东雪一直都很忙,便也没有主动提及。直到有天下班后,她在人潮拥挤的地铁上收到了东雪发过来的消息:照片我都修好了,发你邮箱了。最近真的太忙了,我已经快 48 小时没合过眼了,分分钟想 run……
孟须真仿佛已经看见东雪唉声叹气的样子,两个人聊了没几句,东雪又去忙了。孟须真摁下手机的锁屏,抬眼看着逼仄拥挤的车厢,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到家后,孟须真连灯都没开,有气无力地踢了鞋子,借着从阳台透进来的月光,摸到了客厅里。
她站在玻璃窗前盯着窗外的一轮残月望了许久,直到飘过来的乌云遮住了残月,屋里又暗了下来,她才觉得有些饿了。
转身摸到入户那里去开灯,“啪”一声响,亮眼的白光刺进孟须真的眼睛里,她下意识用手背挡住眼睛,就那么站了快一分钟,她才转身钻进厨房里,准备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
等待水开的时候,孟须真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手机里的 LINE,空空如也,与稚月聊天的界面还停在出院的那一天。
孟须真放下手机,将面饼倒进滚水里,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又把调料全部一股脑倒进去。等她想起来要关火时,锅里的泡面已经煮糊了。
孟须真丧气地将泡面倒进垃圾桶,坐在客厅里叫外卖,漫无目的地选了又选,最后买了一袋面包和一瓶啤酒。
她是一杯就倒的酒量,面包只啃了一半,两瓶啤酒倒是被她喝得精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十月的广州,夜里已经有些凉意了,冷风从阳台里灌进来,吹得孟须真头重脚轻地爬起来去冲凉。
头发还湿漉漉的,她也懒得吹,拿着毛巾边擦边到书房里开电脑,邮箱里还躺着东雪发给自己的超大附件。
孟须真抱膝窝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闪过一张张惊艳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她和稚月都低着头但却面朝着彼此,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故事感。
一百多张照片里,大多是当地风物,剩下的大多是稚月Dinner show 和东雪后来偷拍的一些背影照片,而她们的合照仅此一张。
东雪发过来的照片里没有一张废片,孟须真挑了很长时间,才能取舍出九张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
她打开了 LINE,犹豫着要不要发给彼岸的稚月。
她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凌晨四点。稚月那边应该是凌晨五点,估计还在睡觉。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孟须真从稚月以前的一些综艺节目里得知她有手机静音的习惯。
勇气向来珍贵且转瞬即逝,孟须真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这几张照片都发出去了,末了又加了一行字:Zuki 桑,这是东雪拍的照片,希望你会喜欢。如果需要更多,我这边还有一些,谢谢。
发完之后,孟须真如释重负地长嘘了口气,站起身捞过手机,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孟须真忽然伸手把手机的静音键关掉,然后压在抱枕下面。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手机响了,伸手从抱枕下面掏了几次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一条未接电话、未读消息。
孟须真又闭眼把手机塞回抱枕下面,这回连手都没有抽出来,直接在抱枕下面握着手机。孟须真觉得自己魔怔了,可她又觉得自己分明是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点地沉沦,却并不打算自救。
就这样,也不知道神思恍惚了多久,孟须真这次真真切切听到手机响了。她几乎开心得要跳起来,手机屏幕上的消息通知显示是 LINE,而此刻东八区五点整。
她看着稚月发过来的消息,嘴角弯弯:照片拍得很好看,可以用作我以后宣传照呢。谢谢孟孟酱,请代我向东雪酱表示感谢。
面对稚月的感谢,孟须真本能地摇头,想起来稚月也看不见,她才反应过来用文字回复:Zuki 桑喜欢就好,谢谢你之前送我去医院,如果可以,我想寄一些特产,聊表谢意,顺便把手帕也一起寄回去。
稚月回复得很快:举手之劳而已,孟孟酱不用这么客气,手帕等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很委婉的拒绝,是孟须真意料之中的结果。要给报给一个陌生人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就算是孟须真自己,那也是也不愿意的。
孟须真的手指在聊天界面停了很久,心中反复措辞,最终发送出的消息是:Zuki 桑请一定注意身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去现场。
孟须真清楚地知道聊天聊到这里,话题基本快要结束了,她在等稚月发出最后一条消息来终止这段聊天。
过了好几分钟,抱枕下面的手机才再次响起,是稚月的消息:我记得中国比日本要晚一个小时,凌晨四点给我发的照片,孟孟酱你在熬夜吗?
孟须真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打扰到了稚月休息: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消息发出去后没几秒,稚月的消息就进来了:别担心,你没有打扰我。尽量不要熬夜,这样对身体不好。
孟须真下意识解释:没有没有,没有熬夜,只是后半夜被风吹醒了就睡不着了。
解释的消息发出去之后,孟须真才发觉自己的回复不合适,赶紧长按刚才那条消息撤回了,转而发送的是一条四平八稳的消息:谢谢 Zuki 桑。
就这样结束话题吧,她按下静音键,将手机摊在沙发上,闭着眼等天亮。
手机闹铃响了以后,孟须真才看了一眼屏幕,果然通知栏里一条消息也没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去卫生间里洗漱,重复着上班前的准备工作。
下班后在地铁里,孟须真收到了 LINE 的消息,是稚月发过来了一张图片,是她圣诞节的 Dinner show 的海报,海报上用的宣传照正是孟须真发给稚月的其中一张照片。
紧接着进来一条文字消息:大家都说这张照片拍得很好,适合做海报。
孟须真原以为稚月的那些话不过是客套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用上这些照片,还特地给了自己反馈。
孟须真一时间反倒不知道回些什么,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下一条消息:我给你和东雪酱留了两张票,如果那个时候你们刚好在日本,可以来现场。
稚月竟然邀请她们去现场?!孟须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稚月发过来的消息,怕自己误解了。再三确认是稚月邀请自己和东雪去参加她的圣诞 Dinner show后,孟须真下意识紧紧地攥着手机,生怕自己会开心得当众跳起来。
欢喜来得太过突然,她抿着唇,可根本掩盖不住眉眼溢出来的笑意,连自己坐过站了也全然未察觉。
她刚把海报发给东雪,还没来得及打字,东雪的电话就直接过来了,显然电话那头的东雪比她更不冷静:“孟孟,这是邀请我们俩去现场吗?这是稚月发给你的吗?那你打算去吗?你说我要不要去呢?”
孟须真听着东雪一连串发问,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她哪个问题:“你说怎么你比我还激动呢?”
说话的时候,孟须真无意瞥过对面车顶上的站次表,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坐过了三站,着急忙慌地准备下车:“哎,我坐过站了——”
“刚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说自己不激动的……”电话那头的东雪兴致高涨,“不过圣诞节那个时候机票估计还挺贵,如果去的话,你计划待多久……”
地铁的语音播报适时地在孟须真头顶响起,她赶紧挤到门边,等着开门下去。东雪的话她也没全听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 12 月初是 N1 考试,考完了我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正好可以把年假用了——”
电话那头的东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沉默了起来,她期期艾艾半天,才开口问了一句:“你知道稚月是寿退吗?”
孟须真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寿退,意味着,她已经结婚了……”东雪欲言又止。
地铁站的喧闹声那一刻忽然就静止了,孟须真只能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她应该已经离婚了,何况——”
她哽了一下:“何况她单不单身,这个问题其实真的没有意义,你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追求的一个美梦而已。”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个很美的白日梦而已。”
东雪哑声,不知如何该继续这个话题。她静静地握着手机,听电话那头的动静。
孟须真站在半截楼梯上,看着呼啸而来的地铁停了下来,许多人蜂拥而上,她却停住脚步对电话那头的东雪说道:“我不去了,我不能食髓知味。贪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在说给自己听,贪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电话那头的东雪没吱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话:“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你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一个人出去玩多没意思。”
孟须真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又是怎么心不在焉地回家的。她只记得自己给稚月回了这样一段话:谢谢 Zuki 桑,不过我和东雪圣诞节前后都有事,估计去不了了,实在抱歉。
稚月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没关系,那以后有机会再约。
很简短的一句话,孟须真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