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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番外一:最后的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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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的那天,孟须真导了一个陌生位置。
车跟着导航在一处临河的小道上停了下来。孟须真指了指前面狭小的一条车道,稚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车道尽头是一栋陈旧的建筑物。栏杆兜住了一排密密麻麻的房门。
稚月跟在孟须真身后上了楼梯,每踩一步,铁质楼梯就发出一声吱呀声,仿佛连灰尘也跟着纷纷抖落。
孟须真开了门,让稚月穿着她的拖鞋进去了,她则弯腰从写矮矮的鞋柜里找出来一双一次性拖鞋套上。
门关上的一刹那,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厚实的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照不进来。
陷入黑暗的稚月一不留神被过道里的东西绊了一下,跌到了地上。
孟须真立即去摸墙上的开关,“啪”一声,屋里又再次亮堂起来了。
孟须真连忙去扶地上的稚月,上下检查,确认她没受伤后,才开口解释:“ Zuki 桑没受伤吧,抱歉,一个人住总担心有人偷窥……”
孟须真谨慎的举动让稚月感觉心脏被人打了一记闷拳,连痛感都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察觉到的。
看稚月担忧地看着自己,孟须真笑了笑,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屋外河道两岸春草葳蕤的盛景一下子映入眼帘。微风拂过,河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稚月望着窗前她瘦削的背影,自顾自地说道:“以后孟孟酱就不用再担心人身安全了,以后我们会去很多其他地方,北海道、长崎、长冈……”
稚月这话像是说给孟须真听的,更像是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孟须真闻声回头看着稚月,素净柔和的脸上笑意浅浅:“好。”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了屋子里,将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照到了稚月的脚边。
稚月弯腰蹲了下去,摸了摸地上她的影子,脱口而出:“真好。”
孟须真没听清:“Zuki 桑在说什么?”
稚月笑了笑,站起身:“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吧。”
“好。”
两个人分工,孟须真收拾衣柜里的衣物,而稚月则开始房间里的杂物。
房间很小,空荡荡的,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只是桌上有几个空酒瓶。
稚月很快就拉开了冰箱门,里面只有半块豆腐和剩的一点圆白菜丝、一瓶快要见底的威士忌,瓶身还贴了个半价处理的黄色标签。
稚月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衣服的孟须真,她一直很讨厌吃圆白菜,更讨厌酒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接受了讨厌的这一切呢?
可能是察觉到了稚月的目光,孟须真回头看了一眼稚月,下意识朝她笑了笑。
稚月也跟着笑了笑,轻轻喊了她的名字:“孟孟酱。”
“嗯?”孟须真安静地看向她,等着她开口说话。
“其实,我本来打算在去年你生日那天求婚的。”
孟须真错愕抬头:“可——”
稚月猜到了她想说什么,笑了笑:“还好你回来了,还好我还有机会。”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孟须真低头转了转手上的素圈戒指,一时感慨万千,而后又笑了起来。结不结婚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还是她,一切都可以接受。
孟须真东西不多,两个人很快就打包好了,抱着纸箱一前一后往楼下去。
刚走到广场上,走在前面的稚月突然停下了脚步,孟须真不明所以,微微探出头才看到刚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林嘉欣。
看林嘉欣僵在原地,孟须真蓦然生出一种小偷般的愧疚感。
她抱着纸箱子走上前,勉强地同林嘉欣微笑:“你怎么来了?”
林嘉欣看着面前并排站着的稚月和孟须真,摇头苦笑,又抬头:“我来找你好几次了。”
她看着孟须真怀里的纸箱子问道:“要搬家了?”
孟须真知道自己的回答会伤害到她,可又不能不说真话,只好“嗯”了一声。
林嘉欣纵使有千万句话要问,此刻也识相地尽数吞到肚子里了。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孟须真和稚月复合了。
林嘉欣感觉自己站在她们俩面前像个小丑,可她又不舍得就此离去。
明明天气暖喝得很,但此刻林嘉欣却觉得很冷,就算把手揣进兜里也觉得冷。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跟孟须真开口:“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孟须真看出来她想去旁边远一点的地方聊,于是将手里的纸箱子放在长椅上,同稚月解释道:“Zuki桑,我要跟林嘉欣说几句话,你先稍等我几分钟。”
稚月一看林嘉欣的眼神,立刻便明白了,可她对面前的林嘉欣并没有敌意,只是微微笑了笑,抱着纸箱子回到车上等孟须真。
春风习习,林嘉欣看着孟须真将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孟须真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暂时还没有打算。”
林嘉欣听她这么说,笑了笑:“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毕业后直接去我爹地那里上班吗?”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声音里却是无尽的惆怅与遗憾。
孟须真点点头:“记得的。”
林嘉欣拍了拍孟须真的手臂,试图最后记住她身上的温度:“这句话一直作数,你什么时候想回广东了,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孟须真除了应一声“好”,也不知该如何再说些什么。反倒是林嘉欣像个没事人一样,耸了耸肩膀:“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有事了就给我电话。”
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试图让氛围轻松一点,可眼睛却再不敢看孟须真。
孟须真看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安慰她,最终只说了句“那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才想起来自己这话说得不合适,林嘉欣出门有司机,在家有保姆,是不需要自己照顾自己。
她又问道:“那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回广东咯,去我爹地公司上班。”
“那也很好。”
“嗯。”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该说的话也不能诉诸于口,林嘉欣朝她摆摆手:“去搬家吧,我吹会儿风就走。”
孟须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林嘉欣忍不住笑道:“放心,我只是吹吹风,没那么想不开。”
孟须真这才轻松了一些,回头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事才朝稚月的方向走去。
林嘉欣看着她的背影,和以前一样瘦削,春风吹起她的裙摆,吹乱她的发丝,一切都离林嘉欣越来越远。
曾有那么一刻,她们只隔了咫尺,但那咫尺距离是林嘉欣无论如何也逾越不了的鸿沟。
林嘉欣背过身去看着岸边随风摇曳的河草,将所有情绪全部吞到肚子里。
尽管林嘉欣一副了然的样子,但孟须真还是有些担心她,进屋前在二楼楼道里往下望,正巧林嘉欣也看了过来,朝她微笑着摆手,还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孟须真往长满了铁锈的栏杆上靠,试图听清林嘉欣在说些什么,可林嘉欣却闭口不说了,只是笑着看她,朝她比了个手势,让她赶紧回屋。
孟须真朝她摆摆手,最后看了一眼逆光站在风中的林嘉欣,算是道别。
等孟须真再搬东西下来时,她站在楼梯口往林嘉欣刚才站着的地方看过去,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了,林嘉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
或许刚才她在房间里听到的汽车启动的声音就是林嘉欣离开前的最后道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