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亮的人 GL》桥上饮

62、便利店重逢

　　自从从九州回来之后，孟须真的生活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她和林嘉欣除了在课堂上再也没遇到过。

　　林嘉欣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看见她总会同她热情地打招呼。时不时会给班上一些关系好的同学带些礼物和零食，也会顺手给孟须真一份。

　　孟须真除了收下也没有别的能做的，她知道这是林嘉欣的一份心意。

　　转眼就冬去春来，连空气都变得暖和起来。掌心的伤口一直反反复复长不好，也在春天到来的时候慢慢地结了痂。

　　春天是恋爱的季节，和孟须真搭档的同事几次为了和男朋友约会，和孟须真换班。

　　不过好在她替的是下午班，又是工作日，来买东西的人并不多。

　　孟须真透过便利店的玻璃往外看，门外有一颗杏树，嫩芽抽枝，绿意盎然。

　　店里有零散的几个顾客在选购，孟须真将购物篮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用扫描枪扫码，然后流利地报出了总价：“您好，一共 70000 日元——”

　　孟须真话音未落，收银台前的顾客忽然定定地看着她，迟疑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孟桑？”

　　孟须真错愕抬头，赫然发现眼前站着的是稚月曾经的相手娘役——美沙。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孟须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无措地笑了笑：“Non 桑。”

　　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元旦假期在稚月常去的那家练歌房遇见的。

　　美沙似乎不太能将面前这个白得毫无血色的女孩子和记忆中的孟须真联系在一起，她几次张口，自言自语地说道：“孟桑真的来日本了，我还以为 Zuki 酱在开玩笑呢。”

　　孟须真抿了抿嘴唇，解释道：“留学过来的。”

　　美沙明明有许多问题想问她，最后一句也没问出口，只是沉默着将纸币放在托盘上递给她。

　　孟须真也没有说话，只是将现金放进收银机里。

　　结账其实很快的，美沙拎着塑料袋准备走，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转身回头看着正在给下一位顾客结账：“孟桑，保重身体。”

　　正低头扫商品条形码的孟须真闻声抬头，和美沙善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孟须真弯起嘴角笑了笑：“谢谢 Non 桑。”

　　美沙也笑了笑，转身走了。孟须真看着她钻进小车里面，迅速消失在视线尽头。

　　美沙的小车没开出多远，就拐进了附近的东宝剧场的停车场。

　　她们最近有一场纪念歌剧团演出家正冢森逝世十周年的 OG 表演专场，歌剧团所有演过正冢森老师作品的元 Top star 和娘 top 都会参加。

　　美沙拎着刚从便利店里买的饮料和零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乐屋。

　　推门进去，刚排练完的稚月和桧有梨她们几个都坐在稽古场的椅子上休息，看另外几个元 top star 排练。

　　美沙走到稚月旁边坐了下来，挨个给每个人递了瓶饮料。

　　这一次活动，所有的元 top star 和娘 top 都是打乱了重组。美沙和稚月被分到演《紫花》中的男女主角，两世爱而不得。

　　今天是第一次排练，大家主要是熟悉走位和一些主要情节动作。美沙之前上所在的组主演和物，已经在东边和西边都演过了《紫花》。

　　就算退团几年没演了，美沙只扫了一眼了乐谱，很快就能哼出来了。

　　而稚月所在的组主演现代剧，并没有多少和物的经验。她坐在椅子上翻着台本，心中有了大概后，才开始看乐谱。好在她记乐谱向来比别人快一些，很快就能跟上美沙的节奏。

　　偌大的稽古场，大家和相手三三两两地开始讨论走位和表演节奏，美沙和稚月已经开始串戏了。

　　练剧后秀的 duet 舞蹈时，稚月单手搂着美沙的细腰下腰，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给她借力。

　　稚月的目光深情款款，让美沙温柔沉溺，可她知道，稚月这双英气的眼睛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那个人她才刚在便利店里遇见。

　　美沙看着她的眼睛，有片刻的愣神，但很快就回过神，又沉浸在剧后秀里面。

　　排练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彼此躬身告别。

　　稚月拿了车钥匙，准备走的时候，美沙忽然追过来了。

　　她看着稚月，吞吞吐吐地说道：“下午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了孟桑——”

　　稚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别人提及“孟”字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同美沙确认：“真的？在哪个便利店？她看起来还好吗……”

　　稚月一连串的问题让美沙心中一酸，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美沙苦笑安慰她：“我把地址发给你。”

　　看稚月已经按耐不住地要踩下油门，立刻去找孟须真，美沙心中五味杂陈，她仍旧耐着性子提醒她：“可能她已经下班了，Zuki 酱或许可以等明天下午再去看看。”

　　“好。”稚月嘴里答应得好好的，还不忘同美沙道谢。

　　下一秒，她就踩了油门，车身飞快地消失在停车场里。

　　从东宝停车场出来，没多久，就看到了美沙说的那家便利店，稚月缓缓松了油门，车停在刚抽芽的杏树下。

　　她迫不及待地想下车，手刚搭上车门把手，想起了什么，又收了回来。

　　透过车窗玻璃，稚月往便利店里瞧，只能看到被货架挡得严严实实的收银台。时不时有只手将放零钱用的托盘递出来给顾客。

　　可惜离得有点远了，稚月看不清那是不是孟须真的手。

　　稚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几个顾客都买完单了。从收银台走出来一个人，提着购物篮，蹲在货架前补货。

　　稚月认出来那不是孟须真的背影，但她仍旧望着那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那个女孩子补完货，站起身又回到收银台后，稚月拉开车门下车，走进了便利店。

　　小姑娘抬头看见突然走进来的稚月，只觉眼前突然一亮，笑容满面活力满满地说道：“您好，欢迎光临。”

　　“请给我一份关东煮，每一样都来一点。”稚月看她低头认真地给自己盛关东煮，故作随意地问她：“孟桑是下班了吗？”

　　“是的，一个小时前刚下班呢。”小姑娘又看向稚月，“请问需要多些汤汁吗？”

　　稚月点点头，她本来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又憋回肚子里了，只说了句“谢谢”，结完账就走出了便利店，连关东煮也忘了拿。

　　店员在收银台后面喊她：“您好，您买的东西忘拿了。”

　　稚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了关东煮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稚月都在东宝排练。每天中午的时候，她都会借口要去买东西，开车到便利店附近。

　　孟须真的兼职时间不固定，稚月去了好几次都是别人当班。直到周五中午那次，她像往常一样准备下车进便利店买东西，在看到提着购物篮出来补货的熟悉身影时，像做贼心虚一样，立刻躲回了车上。

　　稚月不敢贸然下车，只偷偷地隔着车窗玻璃遥遥地看着。孟须真原先的长发变成了齐肩短发，低头的垂下来，将她半张脸都遮住了。

　　孟须真半爿身影在摆满商品的货架前显得格外瘦小，稚月忍住了下车的冲动，看着她蹲着补完货，又站起身理了理货架。

　　看到有个顾客拿了几样东西要买单，货架前的孟须真随手将头发别到耳后，拎着购物篮快步往收银台去。

　　稚月曾在心中预设过千万种两人重逢时的情形，可当孟须真真的在她面前了，她却害怕了，不敢下车。

　　她怕孟孟看到自己转头就会走，她怕孟孟看到自己会逃到另一个地方去，她担忧的东西太多，在孟须真面前压根不敢轻举妄动。

　　稚月在车上坐了良久，最后还是没有下车，只是给庐蕴发了消息。

　　收到庐蕴发过来的消息时，孟须真刚换好衣服，准备下班。

　　孟须真和庐蕴联系很少，看到她主动给自己发了消息，颇感意外。

　　- 明天有时间吗？好久没见了。

　　- 那明天中午可以吗？

　　孟须真明天上午课程早就排满了，下午又要急着赶到便利店兼职。自从上次夜班下班出事后，孟须真已经不太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 好，那我们约一个离你近的地方，你挑地点，然后发我，我过去找你。

　　庐蕴的热情让孟须真有些意外。

　　- 是有什么事情吗？

　　- 前几天跟东雪聊天，想起来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刚好最近天气不错。

　　孟须真不疑有他，选了大学院附近的一个日料店，把地址给庐蕴发了过去。

　　当齐耳短发的孟须真一身素净地出现在庐蕴面前时，她愣了一下，随即朝她点了点头：“来了。”

　　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庐蕴把菜单递给孟须真：“最近过得怎么样？”

　　孟须真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庐蕴的风格，倒像是替别人问的。

　　孟须真笑了笑：“挺好的，好在冬天总算过去了。”

　　庐蕴后知后觉想起来东雪说过孟须真是广东人：“那冬天对你来说确实挺难熬的。”

　　庐蕴是个随性的人，懒得应付寒暄场面，而孟须真一向话少。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努力地找话题继续往下聊。

　　庐蕴打量着她：“感觉你比之前瘦了很多。”

　　孟须真笑了笑：“课程压力大，晚上睡不好，就瘦了。”

　　“你们乐队最近演出挺多的，我看到有不少人都在讨论呢。”

　　“嗯，最近还挺忙的，估计要忙到夏天……”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听到孟须真说自己有时间会在便利店打工后，庐蕴终于替人问出了那句话：“是不是身上的钱不够花？”

　　孟须真笑了笑：“我自己的积蓄是够的，不过得要能如期毕业。而且毕业了，重新找工作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身上总要多留点钱。”

　　“你考虑的也对。”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孟须真急着赶去便利店上班，就先走了。

　　庐蕴看孟须真出门了，才给稚月发了消息。

　　孟须真刚坐上电车，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汇款短信，是那个人又给她的账户里汇了钱，而月初才刚过不久。

　　孟须真扶着扶手站着看向车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回想着刚才庐蕴说话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孟须真立刻明白了，她是替稚月来套自己的话，看自己过得好不好。

　　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是稚月一贯的温柔。

　　孟须真眨了眨眼睛，仰头望着车顶，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太清楚了，就算再舍不得自己，稚月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