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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早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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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一户建,但林嘉欣的一户建面积实在是大得离谱,更像是国内的别墅。
林嘉欣把孟须真带到客厅,又把她带到二楼其中一个房间门口,示意她今晚住这里。
房间很大,连床都是罕见的两米大床,透过窗户往外看是院子里精心搭理过的花花草草。尽管是寒冷的冬天,但院子里依旧花红柳绿。
林嘉欣靠在门边,看着孟须真将带来的东西搁在书桌上:“我让厨师做了几道粤式小炒,你先休息一下,等好了,我喊你。”
国人与日本人性格底色到底不一样,林嘉欣说话的语气是国人朋友间熟悉的亲昵,无需过问本人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好在林嘉欣对于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令人觉得不适。
孟须真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做朋友?”
毕竟她的印象里林嘉欣是个高冷的人,艳丽如玫瑰的人,一般也都会像玫瑰一样扎手。
林嘉欣单腿站立着,身子依靠在门边,好整以暇道:“因为你漂亮。”
半是真心半是玩笑话,孟须真只听出了玩笑话:“漂亮的人到处都有。”
林嘉欣收起了玩笑话,一本正经地说道:“入学那天你给了我一小包鸡仔饼。”
孟须真疑惑地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入学那天?”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许久,也记不起来自己在入学那天和林嘉欣说过话,还分给她一包鸡仔饼。
林嘉欣看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低头哂笑了一声,那笑容有些几分难过,但也只一瞬。
她双手抱胸:“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又漂亮又热情,想跟你做朋友。”
林嘉欣解释的时候不忘吐槽日本:“你也知道,日本人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难得碰到一个老广。”
孟须真下意识解释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话没说完,孟须真回过神来,闭口不言。
林嘉欣心里清楚孟须真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她这是为她的那位姐姐辩解。虽然老早就做了心理建设,但当亲眼见证她屡屡为某人失态时,她到底还是有些失落。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孟须真自觉自己不该接刚才那句话,驳了林嘉欣的面子。可她却不知道跟林嘉欣聊些什么,来缓解房间里的尴尬与沉默。
林嘉欣看她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的院子,瘦削的半爿身影立在窗前,齐肩短发被徐徐微风吹乱。
她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林嘉欣看她身上的针织衫袖口的地方有些发旧:“下午去附近逛一逛吧。”
现在的孟须真对每个月的开支都做了详细安排,这个月并没有买衣服、化妆品的打算。
孟须真回过头看向立在门口的林嘉欣,笑了笑:“你忘了,你刚给了我一个急单。”
林嘉欣倒是忘了这茬子事,看着孟须真笑:“也是,那等会儿吃过饭后,你就先忙吧。”
林嘉欣说完就下楼去了,没一会儿阿姨就端了茶水和水果上来,是林嘉欣吩咐的。
孟须真对着阿姨礼貌微笑:“阿里嘎多。”
林嘉欣住的这个一户建位置闹中取静,就算开着窗,也只偶尔有隐隐约约的车声传来。
书桌临窗,略一抬眼就能看到花红叶绿的院子。
房间里阳光明媚,。这环境比她租的那个破旧小房子好多了,孟须真盯着电脑屏幕看,电视剧里的男主女飞快地说着台词。
在便利店当了半年店员后,听力明明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可此刻的孟须真却一句也跟不上,遑论翻译。表参道上她明明看见了稚月,可她只敢仓皇躲开。
只那一瞥,足以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又如一颗小石子投向湖中心,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渐渐散开,却迟迟不会消失。
在电脑前枯坐了半个小时,孟须真只在屏幕上敲下男女主的名字。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时,林嘉欣正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给她相熟的sales发消息。听到极轻的脚步声后,林嘉欣仰头望向蜿蜒向上的木质楼梯,孟须真正拾级而下。
林嘉欣用眼神问她:“怎么下来了?”
孟须真平静地解释道:“刚才你不是说想在这附近逛一逛么?正好我也很久没有逛过街了。”
刚才明明说是要赶急活,现在却又说想出去转一转。林嘉欣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绪不宁,却并没有揭穿她。
她低头给刚约好上门时间的sales发信息:不用了,我带朋友直接去你们店里。
她低着头,半长卷发径直垂了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精致鼻尖。
林嘉欣顺手将头发挽到耳后,站起身带孟须真往餐厅去:“好,我约了几家店,等下一起逛逛。咱们先吃点东西。”
客厅里阿姨早就摆好盘了,避风塘炒蟹、苦瓜牛肉、荷塘小炒、干贝红枣参鸡汤,还有一道经典的干炒牛河。
孟须真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微笑:“味道很不错。”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广东菜了,上一次还是和庐蕴见面时约的丘如春。
都是些家常菜,但尝一口便知这厨师至少在顺德待过几年。这可能是这半年来孟须真吃得最为舒适的一顿,其余时间她要么吃的是便利店的废弃便当,要么是随便应付一顿。
林嘉欣敏锐地辨别出此刻孟须真脸上的微笑和其他时候露出来的礼貌性微笑截然不同,看来她很喜欢广东菜,林嘉欣的脸上也涌上了不自觉的笑意。
餐桌上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孟须真的话罕见地多了起来:“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林嘉欣停下筷子,看着对面的孟须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显然她还没想好这个问题,抑或是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嘉欣转而反问她:“那你呢?留在日本,还是回国内?”
“应该是回广州吧。”
孟须真的回答轻缓又迟疑,像是对未来怀有某种希冀,却又像是对未来充满迷茫。
在孟须真说出自己的答案后,林嘉欣忽然说道:“正好,我也准备回广州。”
孟须真笑了笑:“你这是跟风。”
林嘉欣并不辩驳,只是问她:“那你打算找什么类型的工作?”
孟须真摇摇头:“没想好,到时候看情况吧。”
“到时候你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来我爹地公司吧,待遇随你开。”
看林嘉欣这豪气万千的样子,孟须真忍不住笑了:“你爹地知道你这么随便就招了员工,又随便地谈了薪水,会不会被气疯?”
林嘉欣只望着她淡淡地笑:“别人可没这待遇。”
孟须真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只当是她的玩笑话,也没往心里去。
表参道与林嘉欣的房子只隔了不到两公里,外面虽然冷,但今天太阳格外赏脸,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两个人慢慢往表参道那边踱步,周围鲜少高楼大厦,全长不过一公里,但却是闻名世界的潮流区。
或许是因为临近新年的缘故,她们进的每一家店都有不少人。
林嘉欣按照孟须真平时的穿衣风格,挑了几套衣服塞给她。
孟须真自然不肯去试,林嘉欣无奈摊手:“可是我已经买单了。”
哪有还没试衣服就让买单的道理,孟须真不相信她的话,下意识向旁边的店员确认:“这几件衣服都买单了吗?”
身着精致的黑色套裙店员应声道:“是的。”
孟须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同店员确认:“只要吊牌没剪,小票还在,就能七天无理由退货对吧。”
听孟须真这么问,店员下意识看了一眼沙发上的SVIP客人林嘉欣。
林嘉欣不慌不忙地劝说她:“主要是我今年的消费额度还差几十万,如果达不到,明年的权益就会少很多。”
孟须真在网上也看过一些有关富人购物习惯的帖子,大概知道确实有林嘉欣说的这么一回事。
孟须真还是不死心:“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呢?”
林嘉欣仿佛料到了孟须真会这么问,朝旁边的店员努了努嘴,孟须真这才注意到那个店员怀里抱了一堆衣服,想必都是林嘉欣的战利品。
或许是孟须真拒绝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孟须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店员的引导,到试衣间换上。
孟须真将衣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价钱标签,她捧着衣服在换衣凳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店员双手递给她的新衣服。
林嘉欣的眼光不错,挑的几套衣服都很适合孟须真,为她清冷气质添了几分书卷气。
孟须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熟悉又陌生。
林嘉欣上下打量着她,颇为自豪道:“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
孟须真笑了笑:“是挺好的,对了,等下你试衣服的时候,我去买个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吧。”
孟须真摇摇头:“你还要试衣服呢。”
林嘉欣哪里还用得着自己试衣服,但她只是笑着点头:“好。”
她自小跟在爹地身边学做生意,知道凡事急不得,尤其是笼络人心,讲究的是润物细无声。
孟须真要回试衣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再下去,林嘉欣喊住她:“新年新人新气象,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
她说得很恳切,褐色眼睛巴巴地望着孟须真。
那眼神仿佛有千斤重,孟须真只得应了一声“好”,穿着新衣服出门。
孟须真穿过这条街道,才找到一家卖年玉的超市,她估摸着那几套衣服的价格,咬牙将银行卡上的余额取出来了大半,放进了年玉里。
就在她低头将年玉放进包里时,超市门口的招财猫忽然响起来欢快的机械音:“欢迎光临。”
听到身后有人进来了,孟须真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好给人让出一条道来。
放好年玉后,孟须真转身准备离开,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正驻足停在刚才孟须真停过的地方,低头挑选着面前一排的年玉。
孟须真转身的时候,不经意瞥到了那人一眼,下一刻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脸色变得煞白。
那人挑了一叠年玉正朝收银台走过来,跟孟须真撞了个正着。
孟须真转身想走,可双脚却像是被人钉住了一样,不受控制。
她尴尬又无力地微笑着,用中文礼貌地喊了面前这个人“阿姨”。
而面前的人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孟须真,脸上有些片刻的惊慌,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像长辈一样和蔼又客气地点点头。
稚月的母亲看起来一点也没变,依旧是那么得体优雅,仿佛这次偶然遇见对她而言不过是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路人甲乙丙丁而已。
稚月的母亲有多淡然,孟须真心里就有多崩溃。往事一幕幕涌上她的心头,痛苦记忆再度袭来,可她却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让人瞧出来分毫。
孟须真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换上了这身新衣。如果她和稚月提及遇见自己的事情,好歹不会狼狈不堪。
两人尴尬地站在收银台旁边,孟须真害怕下一秒稚月就会在招财喵的“欢迎光临”的机械音中走进来。
孟须真朝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一个字,逃也似的转身走出了超市。
身后稚月的母亲忽然出声喊住了她:“Zuki酱不会知道今天的事对吧。”
孟须真不用回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她有多笃定。
孟须真只觉得好笑,上次她来送青梅酒的时候,就是这么笃定地告知她不要告诉Zuki。如今她们都分手半年了,她又何必还这么死死防守着,何况现在稚月身旁早已经有了别人,难不成还担心她们会死灰复燃?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孟须真低低地哂笑了一声,而后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平静地说道:“早结束了。”
这是说给身后那个人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