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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赏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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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须真的入学考试已过,提交的研究计划书也收到了教授的内诺,签证也下来了。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一屋子的东西打包处理掉,然后联系房东退房。
单身公寓看起来不大,可处理东西还是花了孟须真两天时间。除了卧室里书架上的书和 CD、自己和稚月的一些衣物,孟须真把其他东西都拍照发在业主群里免费送人了。
打包行李的时候,孟须真想起来自己应该跟钟情打个电话道别。
钟情很快就接了电话,但是一直没说话,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停了,孟须真才听到钟情开口:“孟孟。”
孟须真一边给纸箱封胶带一边问电话那头的钟情:“我明天就要离开广州了,今晚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你去日本的签证已经下来了?!”隔着电话,孟须真也能听出来钟情声音的惊喜。
“可是我现在不在广州,”钟情欲言又止,“我来上海了——”
“怎么突然决定去上海?”听到钟情去了上海,孟须真有些意外。
“是柳聿怀推荐的工作机会。”
钟情对于新工作没有多介绍,孟须真也没有多问,只是说着:“换个地方也好,也是个新机会。”
钟情“嗯”了一声:“看来只能等你以后回国再约了。”
孟须真封完最后一箱东西站起身,随口问了一句“那你还是每次都去看戏吗?”
“嗯,上次跟着柳聿怀去了她们的后台。”钟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她的故事一样。
“那很好呀。”孟须真替她高兴。
“是吗,可我却开始觉得有些害怕。”明明是好事,可钟情的声音听起来却不是那么高兴,“总觉得这像是在做梦。”
听着钟情恍惚的声音,孟须真轻笑安慰她:“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总觉得Zuki 桑这么遥远的一个人怎么会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总觉得像是一场梦。”
“可能再过一个月,你就不会觉得是一场梦了。”
“真的吗?我也会有你一样好的运气吗?”钟情下意识问她。
孟须真愣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电话那头的钟情笑了笑:“好了,我该回去工作了,回头我们微信聊。一路平安。”
“好。”
挂了电话后,孟须真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叫快递上门取件。她东西不多,总共也才四个纸箱子,
没一会儿快递员手脚麻利地将纸箱子搬到电梯口,孟须真替他按住电梯。
转身回屋时,屋子里已经变得空荡荡了,只有茶几上搁着一把琵琶,旁边立着一个旅行箱。
孟须真背上琵琶,拉着旅行箱,转身锁了门,准备去机场附近的酒店对付一晚。
出单元楼大堂时,她才惊觉小区的铁艺栅栏上悄悄爬满了一簇簇的黄色迎春花。
微风吹拂,绿意盎然,原来春深已到。
孟须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铁艺栅栏上的迎春花,然后才去房产中介门店还了钥匙和门禁卡。
在广州的最后一顿早午餐,孟须真去了她常去的那家汤粉店。
老板娘一看见她就笑:“靓妹,还是原味汤粉吗?”
“嗯。”
看孟须真背着一个乐器形状的包,还拖着旅行箱,老板娘趁烫粉的间隙问她:“这是要出去旅游吗?”
孟须真摇头:“回学校。”
老板娘将汤粉端到桌上,双手按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就说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肯定是个老师。”
老板娘看着比孟须真大不了几岁,脸上红腾腾的,是刚才烫粉时被云蒸雾绕的水蒸气灼伤的。
孟须真被她逗笑了:“我之前是编辑,现在回学校读书。”
老板娘也跟着笑了,圆润细腻的脸颊鼓了起来:“真厉害。”
孟须真笑着摇头没说话,只是往碗里加一点辣椒酱,顿时鲜香四溢。
吃完汤粉后,孟须真就起身去往白云机场了。
正是半上午的时候,地铁里人流稀稀拉拉的,广播里正在用普通话和粤语双语报下一站站点。
孟须真有条不紊地出站,取票,然后去酒店办入住。
再次落地成田机场的时候,稚月已经早早在出站口等她了。
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往外看,外面已是春意盎然,正是樱花盛放的季节。
孟须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稚月,而稚月也正微笑地注视着她从簇拥的人群中走出来。
稚月快步走向孟须真,张开双手,给了她大大的拥抱。在这长达十几秒的拥抱中,孟须真用力回抱她。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她已然是另一种心境。来过日本好几次,她看到的景象不是秋尽草凋就是白色皑皑。
而今天,沿途都是盛放的粉色樱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宛若置身粉色云海。更有近乎淡白色的樱树,堪比梨花胜雪。
金色夕阳洒在重重花瓣上,又添了几分暖意。
稚月看孟须真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窗外盛景,于是笑着问她:“那孟孟酱明天想去看樱花吗?”
孟须真飞快点头:“想。”
“那明天白天我们去千鸟渊公园划船赏樱。晚上,我们去六本木看夜樱。”
“好。”
“那孟孟酱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趁还没有开学,正好我们多出去走一走。”
孟须真脱口而出:“浅草寺。”
上次元旦,稚月曾说过要带她去浅草寺求签,可惜后来因为赵优突发身体不适,她匆匆赶回酒店作罢。
“好。那还有别的地方想去看一看吗?”
“可 Zuki 桑不是每天都要练歌吗?这样陪我玩不会耽误么?”
稚月笑了笑,解释道:“我跟事务所已经解约了,这段时间正好没什么事,可以陪孟孟酱到处看一看,不然等孟孟酱开学了,我接了新的工作,时间错开了,可能很少有机会陪着孟孟酱出去玩了。”
除了一些访谈类的工作,但凡涉及到 Dinner Show 的大多都是周末或节假日。而往往那个时间是学生的假期。
孟须真忍不住笑:“Zuki 桑,不用着急的,我们以后会有大把时间出去玩的。”
稚月也跟着笑起来了:“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那后天我们去采购家居用品,重新布置一下家里,要给孟孟酱布置一个练琵琶的地方,还有……
稚月一边留神后视镜,一边同孟须真说话。
她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今天却反常起来。孟须真想,她大概是担心自己对于定居陌生国度深感不安吧,所以才会处处都询问自己的意见,极力带自己快速融入这里。
孟须真的眼睛从稚月的侧脸移开,转向了车窗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窗外的繁花似锦慢慢消失,小车拐进了一条小道,借着路灯,孟须真看到路边的绿化树已经冒出了不少嫩绿新叶。
第二天赏樱的时候,孟须真特地换上了稚月送给她的那套针织裙,白色上衣将她曼妙身姿勾勒得一览无余,淡绿色裙摆刚过她的膝盖,走起路来,鱼尾裙边似波浪翻涌。
配着孟须真天真的神情,有一种不自知的诱惑力。
稚月认真地打量着她,由衷赞叹道:“孟孟酱很漂亮。”
当然了,剧团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娘役,但无论是娘役还是男役,都对自己在舞台上的每一帧定格都研究了千百遍,只为呈现出最好的舞台效果。而孟须真身上却有一种未经雕琢的天然气质,就像春日里的清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但却令人舒适。
孟须真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绯红一片:“Zuki 桑,那我们现在出发吗?”
稚月回过神来,替她将风衣抖开,看着她套上风衣:“嗯。”
从稚月家过去千鸟渊公园不太远,或许是工作日的缘故,停车位并不难找。稚月和孟须真沿着樱花道往前走。
四下寂静,偶有微风吹过,樱花轻飏飞舞,落于赏樱人的发顶衣上。
稚月牵着孟须真走到河边,看着夹岸落英缤纷。大片樱花随风飘落逐水流,蓝色小船在河面轻轻荡漾。
“这里是江户城的护城河,旁边是皇居,是原来天皇的居住的地方……”稚月娓娓道来,两个人的步履轻缓。
排队等待划船的人不算多,等了十多分钟,轮到了孟须真和稚月上船。
孟须真刚探出一只脚踩上甲板,船身就开始摇摇晃晃,孟须真连忙缩回了脚,稚月下意识伸手抓住船舷:“孟孟酱,别怕。”
孟须真摇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Zuki 桑,这没有救生衣吗?”
稚月听闻,立刻将她从岸边拉回来,转身问工作人员:“请问有救生衣吗?”
工作人员摇头:“抱歉,救生衣已经被前面的人用完了。”
稚月满怀歉意地看着孟须真:“抱歉,我不知道孟孟不会游泳。或者我们换一个地方赏樱——”
孟须真不想拂了稚月的兴致:““那Zuki 桑会游泳吗?”
稚月不明所以,下意识点头。
孟须真又转身往岸边去:“那我不怕了,Zuki 桑,我们上船吧。”
稚月拉住她:“孟孟酱,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去目黑川也可以赏樱的。”
孟须真看着远处的小船摇头:“可我真的很想试试一边划船,一边赏樱。”
稚月原本担心她是不想扫自己的兴,才又主动提出来要划船。见她看着别人划船,满脸的羡慕,也只好同意了。
除了刚上船的时候一阵摇晃,这里水流平缓,小船顺着流水飘向下流。
有樱花飘落在船上,孟须真小心翼翼地将一朵完整的樱花放进口袋里,笑眯眯同稚月说:“晚上回去可以做标本,夹在书里。”
“好。”稚月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风起,小船往岸边飘了一点。
正巧满树的樱花洋洋洒洒落了下来,孟须真伸手去接漫天飞舞的樱花,正在划船的稚月也停了下来,伸手接住了几瓣樱花。
四周静谧,唯有风声、水声。两人相视一笑,伸手为对方拂去身上的花瓣。远处是云蒸霞蔚的夹岸樱花,和隐约可见的东京塔。
这一天,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在六本木的人行天桥上等待夜樱的时候,身边有不少和她们一样的人。
大家都在翘首以待,盼着灯光亮起,粉色樱花变成大片嫣红海洋。人行天桥的位置极佳,刚好在樱树的半腰处,而纷繁重叠的樱花就罩在众人头顶,遮天蔽月。
无数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孟须真看到身旁有对恋人在樱花下旁若无人地拥吻,连樱花也来助兴,纷纷落在那队恋人的发端、肩上。
美好童话,此刻是真。
孟须真看着她们,脸上涌现出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欣羡。
真羡慕她们在街头拥吻的勇气,孟须真在心里轻轻感慨了一句,而后瞥过头去,眼睛里倒映的是灿若晚霞的樱花。
稚月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将她脸上那不过几秒就散去的欣羡和克制悉数收进眼底。
“孟孟酱。”稚月听到她的名字从自己的喉咙里冒出来。
孟须真闻声侧过头来,望着自己。
她脸上的神情是开心的,分明是为这片美丽的花海而高兴。
稚月想说些什么,喉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看着孟须真摇头。
孟须真却仿佛了然一般,静静地看着她笑,朝她伸出手。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稚月却领会她的意思,伸出手牵住她的手。
明明半小时前还说自己不饿的孟须真忽然开口:“Zuki 桑,我饿了,我们去吃晚餐吧。”
“好,那孟孟酱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看 Zuki 桑……”
两个人并肩下了天桥,身影很快就混在人来人往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