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你怎么来了? ...
-
第二天天还没亮,东雪就听到孟须真一个劲地打喷嚏,分明是接电话的时候吹了冷风着凉了。
被人搅了清梦的东雪忍住了想把她一脚踹下去的冲动,睡眼惺忪地在外卖软件上给她叫了感冒药:“我给你叫了感冒药,等下外卖到了,你自己拿。”
东雪话音刚落,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扔,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还在嘟囔:“大半夜站阳台跟人家打电话,你是不是傻……”
孟须真悄摸摸地下床,披了件大衣在厨房里烧热水。
东雪租的这房子没有地暖,全靠空调,不过幸好客厅里还有个取暖器。
孟须真头昏脑涨地窝在沙发上靠着取暖器,等着外卖上门送药。
就算吃了药,孟须真仍然毫无意外地感冒了。
东雪只得把原本计划好的户外活动通通改成了室内,带着她打卡了几家网红店和正在开的艺术展。
东雪看孟须真跟着自己吃吃逛逛,一脸开心的样子,也不敢问昨晚她跑到阳台上煲电话粥的那头是不是稚月,生怕触及她伤心事。
东雪碰了碰孟须真:“再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
孟须真摇头:“不回。”
她跟父母关系一向不好,上大学之后更是一年难得回去一次。
“那你一个人过年岂不是很无聊?”
“还好,习惯了。”孟须真向来独来独往惯了。
“那要不,你过年去我家?”东雪脱口而出。
孟须真愣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还是不了吧,我去你家过年感觉怪怪的。”
孟须真这个人看似柔弱,实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东雪也就不再劝她。
回到广州之后,孟须真的 LINE 再没有新消息进来。果然和她猜的一样,那天晚上稚月是喝醉了才会给自己打那一通电话。
认清了这个现实后,孟须真倒也没觉得有多伤心,不过是失落了一会儿,就打起精神练了一会儿琵琶。
临近过年,地铁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社里的工会已经开始挨个给大家发新年福利,写完年度工作汇报的同事时常过来串门聊天,就等着过年放假了。
就连跟孟须真不对付的赵优也过来了,她拎着一个手提袋进来,径直走到孟须真办公桌前,搁在了打印机上:“上次谢谢你。”
孟须真头也没带,仍旧盯着屏幕,语气冷淡:“不用了,大家同事一场,我也没想着要你的回报。”
赵优讨了个没趣,其他几个年长的同事眼见情况不对,生怕两个人又起冲突,赶紧从中调停:“小赵这拿的什么呀,看起来很精致?”
“加湿器。”赵优的声音淹没在孟须真的键盘声里,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来了之后,办公室的氛围有些古怪,赵优难得颇有眼力自觉走了。
等她走了,孟须真才将赵优刚放在打印机上的东西拿给站在一旁聊天的同事:“李姐,您待会儿回办公室的时候,帮我带过去还给她。”
李姐和聊天的那个同事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
她们聊的什么,孟须真不关心,她只想在下班前完成日本采风之旅的收尾工作。
等她敲完文档的最后一个字,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连走廊里的灯都被人关了。
孟须真收拾好东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往外走,一楼的正门早被保安锁了。孟须真用手机灯照着,从后门绕了出去。
从后门走到地铁口,必须要经过出版社大楼的正门广场。白天的时候,广场就是出版社的停车场,而下班后,这片广场就成了附近阿姨们的广场舞基地了。
网络神曲响声震天,孟须真抱着大衣,从旁边过绕去。穿过人群,孟须真看到大楼的正门口站了一个人,身影修长挺拔。
那身影看着有些眼熟,但孟须真却迟疑着不敢上前,唯恐像昨天一样,是自己的幻觉。
夜色朦胧,路灯罩在路边绿化树里,只有微弱的灯光倾泻出来。借着路口如流水驶过的车灯,孟须真僵在原地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那个人上衣下裤,简单装束勾勒出优美身姿。只见她双手插袋,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流出神,似乎是在等人。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随意撇过头往出版社正门这边望了一眼,在看到孟须真的那一瞬,那一双眼睛在昏暗不定的夜里仿佛熠熠生辉。
四目相对的瞬间,孟须真下意识用手背挡住自己的脸。
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孟须真明明是开心的,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狼狈样子,稚月心中涌上一阵酸涩。快步过去,顾不得旁边那些人的异样眼光,只是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好久不见。”
抱到她的那一刻,稚月才觉得心安,低头抵着孟须真的额头,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蓬松发丝上的香氛、护肤品的香气,还有她耳后脖颈上的残留的香水尾调。
明明每一种香气都淡得几不可闻,可稚月却能轻而易举地闻到,令她心安。
怀中的人抽抽搭搭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稚月松开孟须真,低头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替她揩去眼泪:“我们孟孟酱可真是个爱哭鬼,高兴的时候也哭,难过的时候也哭。”
孟须真瞪了一眼害自己哭鼻子的罪魁祸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小孟?”
孟须真闻声回头,借着路灯,她认出来是白天刚在她这里讨了个没趣的赵优。
赵优狐疑地看了一眼孟须真身后站着的人,虽然看不大清那人的脸,却觉得有些眼熟。
毫无疑问,刚才孟须真和稚月极其亲昵的举动全落在了赵优的眼里。
孟须真背后冒出一阵冷汗,如果是被社里其他人看见了,反倒没什么,偏偏是被与自己结了怨的赵优看到了,还不知道明天社里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不过孟须真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再说了,如果真的和稚月在一起了,免不了会遇到各种异样目光,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或许是孟须真眼神过于坦荡,反倒让赵优生出一种是自己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两句:“我落了东西在办公室,回来拿。”
说完,就径直穿过跳广场舞的人群,绕到后门去了。
稚月看孟须真盯着那人的背影看,忍不住开口问她:“是同事吗?”
孟须真点点头,随即扭过头来看着稚月:“Zuki 桑晚上吃过东西吗?”
稚月摇摇头,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包:“还没有,孟孟酱想吃什么?”
“牛肉——”孟须真一时卡住了,怎么都想不起来“火锅”用日语怎么说,只好用中文问稚月:“牛肉火锅怎么样?”
稚月点点头:“好,那我们食火锅。”
这是孟须真第一次听稚月讲中文,意外地发现她的中文说得也很不错,只是带了些粤语的口音。
“Zuki 桑真厉害,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孟须真既羡慕又钦佩。
“孟孟酱的日语也说得很棒,而且还会弹琵琶。”稚月一边由衷地夸她,一边放缓脚步等她跟上自己。
天桥下车如流水,霓虹灯闪烁不停。
天桥上行人不多,孟须真大着胆子直视稚月俊秀的眉眼,见她眼睫微弯,知道她此刻心情很好,便鼓足勇气悄悄伸出手。
这里不是日本,她也不会遇见熟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顾忌的吧。孟须真在心里想了又想,才敢小心翼翼地去牵稚月的手指。
稚月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任由孟须真牵着自己的手指。
天桥的阶梯设计得十分不合理,台阶设得尤其浅,对于孟须真而言,一步踏两级台阶有些费力,踏一级台阶又觉得累得慌。
可对大长腿稚月来说,两级台阶刚刚好,看孟须真卖力地踏两级台阶,稚月反客为主,拉着她的手,借力给她。
孟须真趁稚月不注意,悄悄打量着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或许是因为牵得太紧,稚月瘦削的手背上青筋看得格外清晰。她的掌心很烫,烫得有些吓人。
虽然说最近几天广州气温回暖,可她也只穿了件单薄的羊绒衫,何况从出版社大厦到这天桥也才一公里不到,也不应该热成这个样子。
稚月以前每次演出可是要边唱边跳边演两三个小时,也能面不改色地飚完作曲家给她炫技用的高音,甚至听不到她换气的声音。就算她退团四年了,体力也不至于退化到这个地步。
孟须真抿着唇,小心翼翼地问她:“Zuki 桑,你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孟须真毫不知情的懵懂问题让稚月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这天气太热了。”
仍旧还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淡样子。
孟须真乖乖地“哦”了一声。
夜风吹拂,送来稚月身上稀薄的香水气息,孟须真悄悄地吸了一口,努力把她的气息吸进自己的肺腑。
孟须真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真真切切牵着自己手的人,迎着来往的行人,孟须真非常努力地抿唇瘪嘴,丝毫不敢让自己的开心溢于言表。
稚月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哪怕中途搭商场扶梯时挤上来一堆人,稚月也没放开她的手。只是有意站低了一级台阶,将她拘在角落里,替她隔开拥挤人群。
临近新年,商场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广播里放的是华仔的《恭喜发财》。
孟须真想起来稚月说过她以前经常来广州过年:“Zuki 桑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听到这首歌?”
稚月点点头,跟着广播里的音乐哼了几句给孟须真听。余光瞥到她悄悄掂了掂大衣,稚月自然地接过她手臂上挂着的大衣,搭在自己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