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亮的人 GL》桥上饮

12、拼桌

　　接下来的几天，孟须真按部就班地做着翻译和对接的工作，一切如领导预期般推进。

　　最后一个工作日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嚷着让孟须真带他们去居酒，说是要体验下日本人的酒文化。孟须真没做过居酒屋的攻略，只好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上次和东雪一起去过的回忆横丁小巷。

　　还没到下班的点，巷子里少有人来。居酒屋难得没有坐满，一群人占据了居酒屋最大的三张桌子。

　　孟须真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菜单：“这家店只有六道菜品，我先各点六份。待会儿不够，大家再加吧。”

　　说完，孟须真就走过去准备跟厨师点单。探出头来同她说话的是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孟须真：“你好，好久不见。”

　　“你好。”孟须真也笑着打招呼。

　　“你现在的日语说得很棒。”老板娘还记得上一次孟须真结结巴巴说日语的样子，“这次还需要琵琶吗？”

　　孟须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上次她弹过的琵琶还挂在原来的地方。她笑着摇头：“不用了。”

　　孟须真又要了几扎生啤、清酒和烧酒。

　　大家看孟须真和老板娘两个人聊得开心，忍不住问她：“小孟，这老板娘是你朋友？”

　　孟须真摇头：“不是，只是之前来过一次，”

　　孟须真的回答显然不符合大家的预期，有人又追着问她：“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上次和朋友来的时候，她朋友推荐的。”孟须真惜字如金，并没有要继续往下聊的意思。

　　那人还打算再继续往下问，被旁边的人悄悄拉了拉衣角，这才闭嘴不言。

　　孟须真只当做没看见，另外一桌的领导和同事已经开始举杯享受起异域他乡的啤酒。

　　坐在最下位的孟须真没怎么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家推杯换盏，偶尔抬眼看眼屋外，天色渐渐暗下来，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落座点单，周围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孟须真百无聊赖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眼睛最后又落在了门口。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店里的灯光从暖帘下方照到外面的台阶上。时不时就有人从巷子里经过，从孟须真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皮鞋、高跟鞋从门口路过。

　　孟须真看得正入神，暖帘忽然被来人掀开，店里的灯光便从那大片缝隙漏出去，照到巷子里。

　　孟须真的视线落在暖帘掀开后露出的那张脸上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朝门口的两人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桧有梨看到孟须真那张脸后，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她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稚月，又扭头看了一眼孟须真。

　　不知道稚月同她说了什么，桧有梨收回了好奇的目光。老板娘满怀歉意地走过来，对着稚月和桧有梨躬身道歉：“对不起，店里已经满座了，没有空位置了。”

　　听到没有空位置了，稚月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欲走，却被桧有梨拉住了：“等一下。”

　　紧接着，孟须真就看到桧有梨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这边。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头有点大。

　　她坐的这一桌，没坐满，挤一挤，还能再坐下三四个人。

　　她猜的果然没错，老板娘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了，她一路小跑着过来跟孟须真商量：“Mami酱想跟你们拼桌，你们介意吗？”

　　说罢，老板娘又看向孟须真旁边的几位同事，在等她们的回复。

　　“小孟，老板娘在说什么呀？我看门口那两人怎么一直盯着我们这桌看？”几个同事都盯着在门口等着的稚月和桧有梨看。

　　孟须真还没来得及开口，几个同事已经在小声地讨论：“诶，这两个人真的好高哦，长得也好看，气质真好，不会是日本明星吧？！”

　　同事们下意识看向孟须真，向她求证，她们对日本不了解，更不认识什么日本明星。

　　孟须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们想跟我们拼桌，你们同意吗？”

　　“可以可以，你跟老板娘说我们可以的。”同事们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

　　孟须真不去看门口等着的稚月和桧有梨，只是朝给老板娘点点头：“可以的。”

　　趁她们还没过来，孟须真赶紧碰了碰坐在里边的同事：“我跟你换个位置吧。”

　　同事摇头拒绝：“你要是坐里面，等下我们要点东西，沟通起来多不方便。”

　　孟须真被拒绝得哑口无言，只好将蒲团往里面挪了挪，又把自己的碗筷往里面移。还没来得及抬头，孟须真就看到两个影子落在桌上，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稚月和桧有梨走过来了。

　　孟须真识趣地往同事那边靠，稚月和桧有梨两个人手长腿长，不给她们多腾点空间，只怕手都伸不开。

　　桧有梨抢先在孟须真的对面坐了下来，孟须真余光瞥到稚月在自己身旁坐下来，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她下意识又往同事那边挪了挪。

　　坐在孟须真左手边的同事看孟须真快贴到自己身上了，忍不住抱怨道：“小孟，你别离我这么近呀，我都没法夹菜了。”

　　同事话音刚落，另外两桌的同事也扭头看过来了，孟须真的脸“唰”一下涨得通红，只好又往稚月这边移了移。

　　对面的桧有梨热情地朝孟须真招手：“嗨，好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诶，上次你那个朋友没来吗？”

　　桧有梨一连串的问题，让孟须真想起来此刻远在上海的东雪。桧有梨跟人聊天的习惯，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孟须真已然感受到了来自同事们熊熊燃烧的八卦眼神，她硬着头皮跟桧有梨打招呼：“mami桑，你好，我叫孟须真，我这次是因公出差，没有和东雪同行。”

　　“这些都是我同事。”孟须真给桧有梨和稚月挨个介绍自己的同事，但她却没敢抬眼去看稚月一眼。

　　同事们和桧有梨、稚月打完招呼，忍不住小声问孟须真：“她们俩都是你朋友？”

　　孟须真摇了摇头：“今天是我第二次见Mami桑，只是萍水相逢。Zuki 桑——”

　　孟须真顿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稚月，自己和稚月应该也算不上是朋友吧，顶多是个fan 而已。

　　孟须真微微一笑：“ Zuki 桑唱歌很厉害，举办过很多场演唱会，我是她的粉丝。”

　　“小孟厉害啊，追星成功。”

　　孟须真笑了笑，没说话。

　　稚月今晚的话也格外地少，连点单都是桧有梨帮她点的。两大杯啤酒端上来的时候，孟须真的几个同事都惊呆了。

　　孟须真小声跟她们解释：“大部分日本人都挺喜欢喝酒的，他们一般下班后都会来居酒屋喝酒。”

　　“她们的酒量可真好。”几位同事纷纷露出赞叹的神情。歌剧团出来的人，无论是男役还是娘役，天然就是人群中最靓丽的风景，举手投足间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

　　大抵是以前在歌剧团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桧有梨很照顾在座的每个同事，会朝每个人微笑，说话的时候也会看着每个人的眼睛：“门酱，她们刚在说什么？”

　　“她们说你们的酒量很好，斯阔以。”孟须真一五一十地翻译着，老老实实地做起了传话筒。

　　桧有梨直摇头，笑着拍了拍稚月的手臂：“Zuki 酱的酒量才是真厉害，而且她还很会品酒。”

　　“以前在剧团的时候，压力大，我又不抽烟，就只能喝酒排解了。”稚月看着孟须真，认真地解释给她听。

　　孟须真点点头：“我知道的。”

　　稚月有些意外，怕人误会，孟须真赶紧解释：“我看过一些Zuki 桑稽古的视频和采访。”

　　一旁的同事听着孟须真跟稚月、桧有梨一直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话，就忍不住拍了拍她：“小孟，你们在说什么？”

　　“Mami桑说 Zuki 桑的酒量很好，而且很会品酒。”孟须真眼观鼻鼻观心，把最后一段话掐去了。

　　桧有梨以前在剧团的TCA上客串过很多次主持人，是个活跃气氛的能手。她举起酒杯，先碰了稚月的杯子，接着又伸向孟须真，然后挨个同孟须真的同事碰杯。

　　孟须真深知自己那糟糕透顶的酒量，但面对桧有梨的热情碰杯，她不好意思说不，只好也端起酒杯，同她碰杯，硬着头皮灌了一大口。

　　眼见对面的桧有梨喝得又猛又快，其他的同事也都不甘示弱，孟须真不得不也跟着咬牙往肚子里灌。

　　“不用喝完的。”一旁的稚月大抵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住她手腕，不让她再喝了。

　　桧有梨这才注意到其他几个人的啤酒杯也快要见底了，连忙摆手：“不用一口气喝完的。”可惜那几个人听不懂她说的话。

　　桧有梨下意识看向孟须真，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大家的杯底都见空了。

　　一大杯啤酒下肚，大家都开始活跃起来了，也不像刚才那样拘谨。

　　同事看孟须真啤酒杯里还剩大半杯啤酒，就把啤酒杯往她面前推：“小孟，你这不行啊，我们几个姐姐都喝完了，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还剩这么多呢？”

　　“我酒量不好，怕喝醉了没人翻译。”孟须真是真不喜欢喝酒，何况她酒量也不好。

　　“啤酒度数低，不喝个一扎两扎，怎么可能会醉。”资历最老的那位同事先是给她自己的酒杯满上，又给其他几个同事的酒杯都倒满了啤酒，才朝孟须真面前大半杯啤酒杯努了努嘴：“再说了，你不是还带了个翻译器吗？实在不行我们用翻译器也行——”

　　说罢，那位资历最老的同事已经举起酒杯要跟桧有梨碰杯了，又主动跟孟须真身旁的稚月碰杯。

　　稚月礼貌地微笑，碰杯回应。孟须真跟着众人的目光一起看着她，今晚她穿的是一件杏色羊绒打底衫，将她优越的肩颈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灯光打在她身上柔软细腻，暖洋洋的，但她本人却仍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看着她这幅漠然的样子，孟须真回想起自己这一路以来的表现，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顿觉索然无味。

　　“小孟，你看你偶像都喝了，你怎么还不把这剩下的喝完？”同事们都在起哄，她们向来八卦。

　　按她的性子，她不想干的事情，就算是别人把刀架到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干。可今天她却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只是也跟着笑了笑，端起啤酒杯咕隆咕隆喝个干净。

　　既然清醒无用，那不如与她们这些人一起沉沦，说不定还能看开呢。

　　见孟须真手中的啤酒杯已经空空如也，同事们这才满意，又一直拉着孟须真给她们翻译，孟须真好不容易才能抽身去洗手间。

　　坐得太久，猛地一下站起来，孟须真身子晃了一下。稚月下意识扶了她一把，但很快又缩回了手。

　　有些晕的孟须真不在意地摆摆手：“谢谢Zuki 桑。”

　　看孟须真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桧有梨悄悄碰了碰稚月的胳膊，小声嘀咕：“Zuki 酱，怎么感觉门酱今晚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可能是喝得太猛吧。”稚月也站起了身，“我去下洗手间。”

　　“诶——”桧有梨话还没说完，稚月已经站起身了。桧有梨扭头看着稚月的背影，直摇头，“看来今晚不对劲的不止门酱一个人，Zuki 酱也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