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后遗症》Addma

5、第 5 章

　　周五是纪灼玉值日。

　　他站在楼梯转角处，栏杆旁。胸前挂着蓝绳白底的值日牌，银色镜框下一双冷眸漫不经心的扫视，黑色简约版西装更是让他在一众师生中脱颖而出，仿佛是误入清泉流响间的黑天鹅，孤芳自赏。

　　林书阳刚上完体育课，热得不行。喘着粗气爬楼梯。刚连跨三阶，才发现走过了。

　　于是乎，这人又骂骂咧咧的下楼，倏忽之间，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正在楼梯转角巡视的老师就莫名让他看对眼了……
　　那是和满身臭汗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清爽干净，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线条，简单大方。

　　林书阳开始嫌弃自己了，
　　开始不自知地向纪灼玉靠近……

　　纪灼玉低头看表，露出了截冷白的腕子。
　　抬头就看见了他。
　　纪灼玉习惯性的眯了眯眼，打量着他。不徐不缓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表情怎么跟过路的那群小姑娘似的……看来这次还是没收住吗？”

　　纪灼玉轻松打趣的声音传入神经，沿着每个毛孔炸开。林书阳从耳朵红到脖子里，支支吾吾的语无伦次。

　　最后是纪老师看他一副要憋出内伤的样子，全当他是太紧张，被自己吓到了………

　　纪灼玉若有所思的松开了抓住他肩膀的手，林书阳悄悄看他，感受到对面的视线后又尴尬的四处乱看。
　　一路上，纪灼玉几次找他搭话，林书阳都答得狗屁不通，逻辑混乱。纪老师端着亲和的态度，慢慢帮他疏解心绪。

　　　“你哥哥很优秀，叫林时季……是吧”

　　“是，是的。”

　　“你体育很厉害，有没有意愿当选班干部?”

　　“我……考虑一下吧……”

　　“不急不急。那你也多帮我问问祁寒吧，他理科成绩很优异，性格也稳重。”

　　纪灼玉旋即冲他一笑，看着比肩的麦色少年，露出些许赞扬。

　　林书阳挠挠头，莫名紧张与羞赧
　　他跟着傻傻的笑，短发更显憨气。

　　纪灼玉穿着高定皮鞋的脚停下，帮他理了理拉链和领口。
　　细长的手指无意触到麦色的皮肤，跟灼伤一般，将林书阳整个人带入一股热流中。

　　灼玉，灼玉，听起来就是一个引火自焚的名字。

　　林书阳看着男老师离开的背影，骄阳和煦的洒下光束，照耀了少年此后的所有青葱岁月。

　　在很久很久以后，在那些被岁月遗忘了的日子里……每当他再次追忆起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画面，还是会忍不住的悸颤，

　　不觉真实。

　　他怕，怕那天只是路过。

　　他怕用力过猛，这个溢满柔光的梦就会破碎。

　　中午食堂。
　　祁寒还是早早的拉着林书阳去"蹲人"。

　　有时候林书阳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能逗大伙一笑的高强本领，祁寒根本不愿意拉他一起吃饭。

　　路上，他向祁寒说了纪老师交代的事情。
　　祁寒想了想，问他

　　“当班干部可以进学生会么？”
　　“会有优先权，但好像只有班长,纪委和学委才有……”

　　“怎么才能当选。”

　　“自荐信或民主投票。但纪老师的意思是毛遂自荐的优先考虑，要求真诚不做作，说明自己的理想和带领班级走向更好的意愿。”

　　“这么麻烦。”

　　“?”

　　“你帮写么？”男生垂着眸问，眼睫轻扇。

　　“不行!”

　　林书阳想都不想，大声驳斥。

　　“看来……你很在乎纪灼玉的看法啊。”

　　男生挑着墨眉直视他。

　　“你喜欢他。”

　　林书阳瞳孔一缩，下一秒疾风般揪住祁寒的衣领，拳头眼见就要挥斥下来。
　　眼神狠厉，带着凶气。

　　“滚开。”

　　见他失控的模样，祁寒面无表情的开口。

　　握紧拳头的男生一怔，松开了他。

　　“只要你听我的，我不会说出去。”

　　祁寒丝毫不留情面的落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书阳满脑混乱。

　　忌惮与惧怕。更多的是不解。

　　——这是个足以拿捏他的秘密。

　　午后。

　　林浣喝着可乐和祁寒并排走。

　　“今天怎么啦？你和林书阳。”

　　“没怎么。”祁寒面无波澜，声线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骗鬼呢，闹矛盾了吧？”
　　林浣冲他翻了个白眼。
　　祁寒敷衍的“嗯”了声，随即撇开话题。

　　“学长是怎么进的学生会?”

　　“靠实力。”

　　“我没实力。”祁寒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顿了顿，又道

　　“可以靠背景么？”

　　“什么背景?”林浣下意识询问。

　　转头便见没实力的人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瞳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与微撇的嘴唇，都没能逃过林浣的眼睛。

　　“不给走后门。”他对这副样子没好气的打击道。
　　“哦——”祁寒貌似大为失望的长叹气。

　　“知道了——”他又故意拖着长音。

　　“我还要努力——”

　　“嗯。”林浣满意的点头。

　　“努力争取个名分。”

　　祁寒破罐子破碎，冲他挑起眉梢，唇角微翘，勾起一湾弧度。

　　林浣额角直跳，提脚踹他，耳朵微红。
　　“死一边去。”

　　“嗯。”这回换祁寒满意的点起头。像是要把风水轮流转几个大字写到脑门上去。

　　“学长。”他突然唤到。

　　“有屁快放！”

　　“我今天有没有幽默可爱一点——”

　　祁寒话音刚落，林浣的手就勾住他的脖子，将高他半个头的男生拉下来，对着他的脸“友好”的笑着，轻启薄唇:

　　“今天比昨天更想揍你了。”

　　说完去戳男生的侧腰，试图扳回一城。可几年没练，竟一时找不准点。
　　低头的男生蓦然发力，抓住乱窜的手放在胸前，专注的凝视他。

　　“学长，心跳好快。”

　　低沉沙哑的嗓音随穿林清风徐来，等林浣被放开时，才发现自己的饮料被掠走了。

　　男生咬着他方才咬过的地方，面上还一副委屈的样子，

　　林浣:“……别这副鬼样子。”

　　祁寒:“学长，脖子疼。”

　　林浣:“你特马活该。”
　　说完快步走了，把他甩在后面。

　　祁寒舔着吸管，勾唇笑了。

　　运气不错。

　　不过他不喜欢喝碳酸饮料，他哥一气连这个也忘了……

　　晚上。

　　林太太下班回来，三人一桌吃着饭。

　　“小寒在新学校还适应么？”

　　“嗯，都挺好的。”

　　“那就好。阿姨听说高一快军训了是吧？明天让林浣带你去超市里买点防晒装备。”

　　“妈，我明天没空——”林浣小声的抗议，皱着眉说。
　　“你明天要干嘛，怎么就没空了……”
　　林太太不满的瞪他
　　“明天约了同学。”
　　“这样啊——”林太太沉吟不语了半响。

　　“是啊！祁寒自己也可以的，都这么大个人了……”
　　“那你顺便带他去吧。”林太太开口打断他。
　　“带 ，带去哪?”林浣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你们那个聚会啊，刚好带小寒认识些新朋友……”林太太兴致勃勃的回他。自以为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不——”林浣刚想辩驳，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便响起，打断了他。

　　“谢谢林太太的好意，不过我就不打扰哥哥了……”
　　语气很平和，异常懂事中又带了点心酸，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

　　林浣听得牙疼。

　　装，继续装。

　　今天哥哥我就陪你演。
　　————
　　“小寒，怎么会打扰呢？哥哥也想带你去的，但你也知道……”

　　不等林浣说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那就去吧。我也不好拒绝哥哥。”

　　祁寒还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林太太当即便成全了这桩“好事”

　　只留林浣一个人怒瞪着祁寒，可这人却跟感觉不到一样，视若无睹。

　　今天两次失利，林浣气的不行。

　　吃完饭后，便径直上楼回房间，还把门反锁了。
　　怎么就能被这小兔崽子算计了呢？！？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祁寒这么能装? ! ? ! ?
　　林浣一头扎进枕头里，大有把自己活活闷死的架势。
　　烦死了——睁眼闭眼都是祁寒那副贱兮兮的模样。
　　他突然想喝水，但又碍着面子不出去。
　　只能在房间写作业，玩手机。
　　消磨时间。

　　不得不说，他真是无聊透顶了。最后只得蒙头大睡，自己也不知道在犟个什么劲。

　　没想到，一觉醒来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夜晚宁静肃穆，整座房子悄然无声。

　　他下床要去喝水，迷迷糊糊的打开灯，强忍着眼睛的不适去开门。

　　楼道早已熄灯，他扶着墙慢慢走着。

　　变化发生在须臾之间——

　　林浣的脚腕先是被黑暗中的一片刺骨的寒意抓住，不等他反响过来，又被高大的男生从后面搂住，捂上了嘴。

　　身体陷入一片冰凉之中，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铁，结实有力地包裹住他。

　　夜风又起，凉意袭来。昏夜模糊了神智的界限，好似时间的逆流，夙夜之永恒。

　　他跌进了无尽的长夜里。

　　林浣臆测出是祁寒。

　　他并不奢求这片刻的温存，事实上，是扑面而来的寒气麻痹了大脑。

　　他反应过来，马上将祁寒拉进自己的房间，拿体温计一测，这人已经开始发低烧了。
　　穿着单薄的人不以为意，他不露声色，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人看。

　　林浣有意回避这道犹有实质般的视线，不自在的质问他，声音盈满责备。

　　“大晚上不睡觉，你在外面待着干嘛?”
　　“还穿这么少，冻不死你……”

　　“……”
　　“有事打电话给我不行么，非要在外面搞偷袭，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要是明天早上再出来是不是就可以给你收尸了？！”

　　“……哥……”

　　“哥个屁，烦都烦死了……”话虽如此，但他神情不自知的缓和下来，冲动之后只剩心疼。
　　祁寒面色苍白，裹着被子只露出头来。紧抿唇线，拉拢着脑袋，紧紧的等林浣消气……
　　终于迎来一阵安静。
　　半阖眼帘的人这才小小声的开口

　　“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不等回应，他又自顾自的接道，

　　“我等了好久……不敢敲门。”

　　林浣整个人一怔，愣住了。

　　“真的好久……哥，牛奶都凉了，不能喝了……”
　　他声线虚弱，音量越来越小。

　　“我又做错了。”

　　最后，支撑不住似的倒下去，最后一眼终于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