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难如意》洋芋秧秧

9、豆腐

　　今天是小年，人间逢小年，所求都如愿。

　　早上一觉睡醒，我穿好衣服就朝猪圈跑。母猪躺在麦秆草堆里，八只粉嫩嫩，圆滚滚的小猪仔挤在母猪肚皮底下，睡的正香，偶尔动一下，哼哼唧唧真可爱。

　　小猪不光可爱，卖出去一只能卖300多，八只就是两千四，它们简直就是金猪啊！

　　奶奶还在睡觉，不知道昨晚上照顾母猪生产熬到几点，我看过了瘾，才去洗漱，准备做饭。

　　打开面口袋，舀了一大碗面粉，放在和面盆里，准备和面。

　　面粉并不是雪白，因为是自己家种的小麦，打出来的粉带点点灰色，吃起来却很香。

　　我准备做手擀面，面和成团，醒面时，又去洗了一根萝卜，切块，挖了一勺猪油把萝卜炒香，加小半锅水，添了两根粗木柴煮着。

　　将醒好的面用擀面杖擀成面片，再用菜刀切成一指宽的面条。

　　锅里水开了，奶奶也刚好起床，于是我下面条，煮熟后手脚麻利的盛出来，喊奶奶吃饭。

　　冬天很冷，今天出了太阳，奶奶吃饭都蹲在猪圈边，看着猪崽。

　　“昨晚上十一点下了四个，又等到十二点快过了，才下后四个，死了一个。能活八个也好，好数字。明年开春，卖了猪崽，给你买套衣服，麦种，洋芋种，化肥，都要买了……”奶奶边吃边说，八个猪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也沾染了快活的气息，奶奶看我笑了，往日苦着的嘴角也跟着笑了。

　　“买个衣服能高兴成这样？”

　　“奶奶也买！”

　　“我不买，老了，衣服有的穿就行。再说了，还有你大伯母，一年不给我买一套，除非不想在村里过了。哼……”

　　我竟然觉得奶奶此刻有点傲娇，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看你笑的多好看，小姑娘，就该多笑笑。”奶奶又说。

　　我只是笑，不说话。

　　大伯家杀的年猪，听说有三百斤，给我们拿了一块有肥有瘦的猪肉，又拿了两根猪蹄子，一块猪肝。

　　我心安理得的把猪肝过水，和奶奶一起把猪肉，猪蹄子抹盐腌制，最后一起挂在火塘上方，用冬天烤火的烟去熏它，这是我们祖孙俩的肉食来源。

　　这头大肥猪，不枉我放学回来每天都要找两挎篮的猪草，奶奶风雨无阻的喂食添水。虽然粮食是大伯拿来的，但是没有我和奶奶这一年的喂养，也长不了这么好。

　　屠户都说了，今年宰的猪里面，就这头最肥最好！我与有荣焉！

　　真要论养一年猪的人工钱，区区几块肉肯定不够，但是作为最亲近的亲戚，真要算的那么清楚，也不可能。我虽然不喜欢大伯一家，但是我还小，也知道没有人帮衬的话，在村里会受人欺负，或者奶奶年纪大了，有个万一，看病办事，都得靠大伯。

　　后半晌天突然暗了，不多时，天空下起了雪。奶奶坐在火塘边烤火，怀里端着簸箕，正在挑黄豆。坏的给猪吃，好的今晚上泡起来，明天就能做豆腐了，这是过年的必吃菜。

　　“雪大不大？”奶奶问。

　　我从屋外进来，先跑到火塘边把手烤暖和，才说道，“先前看着像粗盐，现在像蒲公英。”

　　“你这孩子，脑壳里都是些啥？”奶奶大概觉得我的比喻很好笑。摇了摇头，手飞快的挑着坏黄豆。

　　“奶，我想喝豆浆，明天留一点给我。”

　　“行，多打点，你给小静龙龙也端一碗过去。小孩子都爱喝这个。”

　　“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小山村银装素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门口的柿子树上都挂着积雪。远处的高山更是白了头。

　　奶奶给猪圈里加了麦秆，母猪躺在里面也懒得出来活动，八只小猪仔挤在一起，睡了吃，吃了睡，偶尔调皮的在圈里跑两圈。

　　吃完早饭，就开始做豆腐。村里很多人磨豆子都用电粉碎机了，我们家还是最传统的石磨。

　　两片大石头，一个木拐带动上面的石头转动，泡好的黄豆倒进石头孔里，一圈圈磨出来，就成了浆沫，流到下面接着的木桶里。

　　我负责倒豆子，奶奶磨。我试过了，转动这个木拐也需要一分力气，我磨不了几下就胳膊酸疼，还是奶奶力气大点。

　　人都说事上三事苦，乘船，打铁，磨豆腐。其余两者我不清楚，磨豆腐是真的累。

　　下午终于喝上了豆浆，浓浓的豆子香，放了一点白糖，这样的下雪天气，喝着热豆浆，烤着火，常常会让人感到自己很幸福的错觉。

　　如果一直就我和奶奶生活，平平静静的，那也算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