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梦境》凉秋还休

4、逃离

　　他们走到了主殿。那个老妪走了过来。
　　“新郎官，赶紧换衣服啊，大喜的日子，怎么不心急。”
　　始道高连忙答应，一旁的古月有些不解。
　　始道高解释道：“古月，你去那边，西厢房里等着我，演完这场戏，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真的没事吗？”古月担心地问他。
　　“没事，我来过很多次了。”
　　古月点点头，抬脚走向始道高指的西厢房。
　　始道高跟着老妪进入主殿。
　　始灏开始纠结，是跟着始道高，还是去西厢房找古月。
　　最终，他还是跟着古月进了西厢房。
　　他们在这里坐了很久，古月看不到他，他可以看到她，外面鞭炮声连连，热闹非凡，里面的人焦急地等待着夫君。
　　吵闹声有些消散。片刻，始道高出现在西厢房门口。
　　“走吧。”始道高穿着喜服，走的椅子旁，拉起古月的手。
　　走出西厢房，穿过长廊，走到大堂，还是一条长长的红毯铺在地上，宾客早已散去。
　　始道高拉着古月的手走到门口时，一道屏障挡住了去路，始道高却能出去，他紧紧拉着古月的手，却无法将她带出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这时那个老妪又出现到了他们身边。
　　“新郎官，你怎么在这，快拜堂了，快把你新娘子请过来。”
　　三人一脸疑惑。
　　始道高刚不是已经拜堂了吗？
　　始道高也有些发慌，对古月说：“你还回西厢房，我一会再去找你。”
　　“好，我等你。”
　　不一会，宾客如云，鞭炮连连，仿佛这里刚刚没有发生过什么。
　　而始道高也一脸平淡，他迈出大堂，迎接自己的新娘。
　　接过新娘之后，脸上的平淡也洋溢了一种幸福。
　　始灏没有跟着古月回西厢房，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又要拜一次堂。
　　一切都跟上一个幻境中的一样，蒙着面的宾客，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以及……高堂上的红烛。
　　红烛？上个幻境中，好像是白的。
　　始灏心里不安。
　　顷刻，礼成，始道高拉着新娘子离开了大堂。
　　始灏跟了上去。
　　他们走了东面的长廊，始道高在众人的簇拥下，拉着新娘进了主殿。
　　一瞬间，宾客全都消失了。
　　又是熟悉的热闹褪去的平静。
　　始道高带着新娘子进去之后，两分钟左右，就出来了，直奔西厢房。
　　但在此刻，那位老妪又出现了。
　　“新娘子，你怎么在这里，大家都找你呢，赶紧拜堂了。”
　　“怎么回事，我已经拜过了呀。”
　　“说什么胡话，我去找新郎官，你快回轿子里去。”
　　始灏不解，新娘子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步。
　　始灏听着新娘子的声音有点耳熟，他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胆怯。
　　外面有宾客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新娘子停下了，坐在床上，像电视剧里等待着夫君掀开盖头的模样。
　　那种胆怯和不安在始灏心中愈演愈烈，始灏走到新娘子面前，手伸到盖头下晃了两下。
　　看不到。
　　始灏大胆地掀开了新娘红盖头的一角，借着烛光，始灏看清了这张脸。
　　古月？
　　新娘子是古月？
　　始灏连忙放下，跌跌撞撞地往西厢房跑去。
　　没人。
　　始灏跑向大堂，果然，老妪又拦着要走的始道高回去拜堂。
　　始道高手里，依然拉着古月。
　　怎么回事，到底有多少个古月？怎么出去？
　　始灏突然想到上个幻境中，古月说婚礼完成后就可以出去，申时，第三次拜堂。
　　马上就是第三次拜堂了。
　　突然，众多戴着面罩的宾客熙熙攘攘地进来，像没看到始道高一样径直落座。
　　始道高对古月说：“躲到帘子后面吧。”
　　古月看着始道高的眼睛，点了点头。
　　始道高出了大堂，始灏跟着他，直奔主殿。
　　走到门口，新娘子“古月”站起来，焦急地问他：“怎么回事？”
　　记忆好像重叠了，初入幻境，他应该就是看到了这一幕。
　　始道高还是回答的一样：“没事，会有办法的。”
　　跟上个幻境一样，古月躲在帘子后面，始道高拜完堂，回来，拉着古月。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幻境中没有始灏和另一个古月。
　　始灏没有来得及思考，跟着始道高和古月，迈出了大堂。
　　时空扭曲，风云变幻。
　　“始灏。”
　　“我在这。”
　　始灏看到了在雪山中呼喊的古月。
　　古月一把扑过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没了呢。”
　　“我没事。”
　　“你去哪了？”
　　“我进了另一个幻境。”
　　古月明显震惊：“啊？另一个幻境？”
　　“其实都一样。”
　　古月更加迷惑。
　　“什么？你怎么出来的？”
　　“我又进入的那个幻境跟咱们一块进入的幻境一模一样，我按着你说的，我就出来了。”
　　“吓死我了。”
　　不知是看过幻境中“年轻”古月的模样，还是进入幻境本就冲击力巨大，始灏看着眼前的女孩，始灏觉得世界好像不同了。
　　明明很幸福的一对，始道高，怎么死的。
　　这次，始灏没有主观臆断而是直接问了出来：“始道高怎么死的？”
　　古月明显一震，神情冷漠，淡淡地说：“我们从幻境出来，他说带我去见他的一位好友，他是个道士，住在这个山上，幻境是他的结界，那个道士要杀我，他说我只是一个灵魂碎片，始道高根本不爱我。”
　　“你……”始灏想问，古月打断了。
　　“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忘了，我只记得到这，然后就是始道高在我怀里变成灰烬。”
　　进入幻境之前始灏还是会觉得她是个疯子，但现在，他觉得事情的疑点越来越多。
　　“对不起，其实我带你来，是想找那个道士，你跟始道高一样，他一定有办法救活他。”古月满眼泪水愧疚地对始灏说。
　　始灏问她：“你带我来，如果救活他的代价是命呢？”
　　古月坚定地说：“那我就把命还给他，我无父无母，他死之后，我活的更像一具尸体。”
　　始灏又问：“如果我真的跟他有关系，如果要我的命呢？”
　　古月犹豫了，思考了很久。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放心。”
　　他们就地休息了很久，谁也没开口，沉默着。
　　始灏想，幻境中跟着始道高的古月走路都能幸福地蹦起来，即使是幻境中，始道高说让她回西厢房等着，她就无条件地相信他回去了。
　　他很想知道，站着坐在身边的古月在想什么。
　　是冲动地带一个不熟悉的人过来，没有想过他能帮自己到什么地步，只是想着能救他，没考虑后果和代价吗，还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也已经压到了身上。
　　“回去吧，下山。”古月的声音释然地说。
　　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一只手伸到了始灏面前。
　　“好。”始灏答应了，他不可能会为了始道高放弃生命，即使没有人说需要他这么做。
　　始灏心里也明白，即使见了那个道士，对他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他跟始道高没什么用处，而对古月来说，应该不希望这样。
　　又是沉默地走了很久。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停车点。
　　“你是怎么想的，不见那个道士，后悔吗？”始灏拉开车门，现在门口，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古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上车。”
　　始灏坐了进去，车子开始发动。
　　“我有点冲动了，我只沉浸在你个他可能有关系，但我没想到你也是个个体，如果，你跟我一样，知道自己是某个人的灵魂碎片，或者说生来就是为了死的，即使你没有死，没有帮我这些，你知道了，活着也应该会跟我一样痛苦，我不希望我这么自私，毁了我也毁了你。”
　　始灏默默听着。
　　他把古月想的狭隘了，主观臆断确实让始灏对很多事物有了错误的认知。
　　“我看到幻境中的你了，应该是跟始道高第一次进幻境的你。”
　　古月扭过头，好奇地看着他，
　　“很幸福，你们。”
　　古月笑了笑，像是释然，也像怀念。
　　“我觉得，你应该走出来，跟以前一样幸福地活着。”
　　古月又笑了，这次的笑更像讥哂。
　　“我无父无母，始道高死后，我辞去了工作，回了那家福利院，我渴望会再有一笔钱寄过来，我等他，没有他，我不会有幸福。”
　　始灏反驳道：“生活不仅仅只该有这些，工作可以再找……”
　　“你忘了，我只是个灵魂碎片。”
　　果然，人都不是因为别人而堕落，而是因为轻看自己而堕落。
　　始灏没再继续，转而问道：“你上次说的，还没说完。”
　　“你还想听吗？”
　　“嗯，我还有很多疑惑，你怎么知道是他寄的钱，他什么等了你很久？”
　　古月一边开车一边说，速度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后来我大学毕业后，他就开始追我了，他追了我很久，有一次，我工作问题没有地方住，短暂地在他家借宿了一段时间，我刚要搬进去的那一天，他连忙收拾屋子，我发现一大叠信封，都是福利院寄过来的，里面都是我的照片，我知道福利院的奶奶总是每个月会按那个寄钱来的地址寄我的照片出去，我问他，他说是他养父母资助的我，他养父母是个有钱的好人，家里养了很多被抛弃的孩子，有的养在家里有的送到福利院，我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他说他在养父母的公司工作，挣钱了就主动承担了我的抚养费，我当时情感冲昏了头脑没考虑那么多，我就跟他在一起了，后来那个道士告诉我，他等了一千年，为了复活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我问始道高，他告诉我，我是他妻子的灵魂碎片，他从我出生就监视我，就为了让我献祭。”
　　古月的泪水已经淹没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