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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新的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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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卡、请假条、手表……”贺恂嘴上念叨着,双手在凌乱的桌肚里翻来翻去。
“行,都齐了。”他把双肩包一提,包顺势被挂到了肩膀上。贺恂拿着东西,抬腿走出了座位,路过徐子炀身边,被徐子炀胡乱抓住了:“生椰拿铁,少糖,冰的,记住了没?”
贺恂抬抬胳膊佯装严肃地说:“我又不是智障,儿子的事儿我当爹的能不记得?”随即笑着摆摆手走向了门。
“滚边儿去……”徐子炀朝他的方向踢了虚空一脚。
其实徐子炀也是美术生,但是他两周才出一次校门训练——贺恂不一样,虽然贺恂有天赋,但是他毕竟起步晚,因此训练时间要加长。
“真搞不懂,家里辈辈学书法怎么到他这儿就临时改美术了……”徐子炀看着贺恂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小声嘟囔道。
上一刻贺恂走出了班门,下一秒裴嘉朔就抱着下午练的卷子进班了。
他把卷子轻轻搁到了吴怡桌子上——她是数学课代表,然后转身回了座位。
裴嘉朔目光扫过贺恂的座位,停了几秒,随即拿起杯子去班级后面接水去了。
他们已经到了高二下半学期了,周六周天的任务不是周测就是考试,除了周天有大扫除跟晚上的新闻周刊,整个周末不比平常轻松。
裴嘉朔边走神边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一个低马尾女生走到了他身旁,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我能问道题吗?”
他循声抬头——是数学课代表吴怡。
裴嘉朔眼神扫了扫她手上的卷子,确认是今天的卷子后,开口道:“稍等,桌子有点乱。”他利落地把桌上的卷子整好,掏出来了相同的那张卷子,然后把整齐的一沓卷子对折放进了桌斗里。
“其实是这一步我不太会,刚才我问涛哥,他没在……”吴怡俯身,拿起自动铅笔在卷子上划来划去。
偶尔路过几个同学,听到了一两句,大抵也是有相同的困惑,就驻足附身,也开始听他讲题,围在裴嘉朔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裴嘉朔从桌子上抓来一张白纸,吴怡补充道:“没事没事,拿铅笔在我卷子上直接写就行。”裴嘉朔回答道:“你卷子再擦就看不清题了。”
吴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嘉朔讲的认真,聚集的同学听的也很认真,以至于成亮进门找吴怡,在班里喊了几遍都没人回应,差点以为她不在班里。
成亮注意到了聚集的人,好奇地走过去看。
“行,看来咱班下次月考有希望冲数学第一了……好好听吧,我把东西放你桌子上了。”成亮大喜过望,他挥了挥手上的单子,朝吴怡点点头。
吴怡朝成亮比了个“ok”的手势。
贺恂拎着几杯奶茶、提着一兜子的快递进门的时候,迎来了同学们的热烈欢迎。
“我的是三兄弟……”
“我的茉香奶绿呢……你那杯是不是我的”
“别挤别挤,快递我一会儿给你们发到手里……太多了……”贺恂喘着粗气坐在了座位上,抬起胳膊把瑞幸递给了徐子炀:“路上堵车,冰化了不少……”
徐子炀像接过圣旨一般,虔诚地捧起双手接过了咖啡——“谢皇上!”
贺恂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屑:“虚伪。”
贺恂歇了一会儿,拿起装着满满全是快递的手提袋起身,开始发了起来。
“这个……小狗……??!这是谁的快递??”贺恂第一次见到这个快递名称,眼神诧异。
班里瞬间哄堂大笑。
一个坐在靠墙位置的男生犹犹豫豫地举了手:“好像是我的,我买了个帽子……”
贺恂挑挑眉,走过去把快递递给了他:“你买的是小狗帽子吗?”
男生的脸变得更红了。
他身后一个身材健壮的男生打笑道:“行了行了,我弟弟他容易脸红,别逗他了。”
贺恂自知玩笑再开下去就不好看了,随即转身去发剩下的快递了。
贺恂十分幸运,他刚发完所有的快递,夜自习的铃就响了。他左手整理着桌子上发的零零散散的卷子,右手抓起瑞幸,嘴叼着吸管喝了好几口。
吴怡在讲台上打开了新闻周刊,前排同学顺手“啪”地把灯全关掉了。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有一种魔力,大家心照不宣,却又非常默契。
贺恂感到呼吸不那么急促,于是拿出卷子,他抬头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老师巡查,悄悄戴上了蓝牙耳机,摸出一根按动笔,准备写周测的卷子。
他方一低头,就感觉到右肩被拍了拍。
不是吧,难不成他刚戴上耳机就被查到了??
贺恂头僵硬地向后扭了扭——不是老师,而是裴嘉朔。
“?”贺恂如释负重地呼了一口气,“怎么了?”
裴嘉朔握拳的手举了起来,摊开在贺恂的面前。
“你的钥匙。”
贺恂瞪大了双眼,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的钥匙???
裴嘉朔晃了晃手,“还不拿走?”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贺恂,多媒体的屏幕光照在了他晦暗不明的脸上,光照的很巧妙,仿佛能看到他乌黑透亮的眼睛映出的潋滟微波。
贺恂顺从地拿起了那枚十分崭新的钥匙,手指在触碰到裴嘉朔温热的手掌时倏然弹开。
“你怎么找到的?”贺恂看向了裴嘉朔的眼睛——他看到裴嘉朔移开了目光,垂着眼眸盯着缩回去的手。
他在思考。
“大扫除的时候,捡到了。”裴嘉朔回答得很快。
贺恂嘴角上扬,笑的眼角都弯了弯,“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事儿你找我方便。”
裴嘉朔了然,他点点头:“回宿舍加。”
贺恂转过身去,他试图低头写数学题,奈何在卷子上比划了几分钟,题目翻来覆去读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是毫无头绪。
班里不时传来说话声,抑或是因为新闻内容而感叹的声音,整齐而专注。
他叹叹气:“这个环境,果然还是不适合写题。”于是贺恂摘下了耳机,抬头认真看新闻。
其实新闻周刊并没有那么有意思,对于这群玩心正大的学生们来讲,不过是一堆数据报告跟实事热点,画面内容也比不上搞笑视频有意思,但是他们偏偏看的专注,可能是因为其乐融融的氛围,大家都看的认真而专注。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新闻周刊播放完后,有人朝吴怡喊着提议:“咱要不看会儿世界周刊吧!反正没剩十几分钟了……”
很快就有同学也支持了这个建议。
“对啊对啊……”
“看会儿吧!”
吴怡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然后又出门瞄了一眼办公室,确定年级主任的办公室是关着的以后,她折返回去,打开了世界周刊。
“耶——”班里有人小声欢呼道。
徐子炀晚上要抢水房洗头,话没说完就一溜烟儿往宿舍跑了,贺恂无奈,他收拾了整个桌子,把垃圾袋填的满满当当。
正好今天晚上有时间,贺恂带好了东西,顺便也带走了徐子炀的垃圾袋,心情不错地哼着歌出了班门。
巧的是,半路正好遇到了裴嘉朔。
“真巧,你也扔垃圾?”贺恂瞄了瞄裴嘉朔手里的袋子。
“刚取完洗衣房的衣服。”裴嘉朔提了提袋子。
“哦哦,”贺恂看了看手表:“那你先回去吧,我去扔垃圾。”
裴嘉朔朝着贺恂的方向走了两步,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啊……?”贺恂歪歪头,但是裴嘉朔已经朝着垃圾场的方向走去了。
“不是,走那么快干什么……”贺恂小碎步快走跟上了他。
冬春交接之际本就寒冷,早晚温度低,不少同学的暖壶都在搬运过程中不幸炸裂,垃圾场跟热水房在一条路上——因此,他们二人走过的地面上,总是亮晶晶的。
倒也不是因为学校为了美观而装饰地缝,而是炸裂的壶的内胆碎裂后嵌进了方砖地缝,头顶正好有宿舍楼顶的照明灯,使得地缝里的玻璃渣反射出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犹如新娘婚纱上的碎钻,璀璨而亮眼。
二人在前面并肩走着,贺恂注意到旁边走过了熟悉的身影。
“诶,门儿哥,你也扔垃圾啊?”贺恂率先打了声招呼。
”啊?我去接水去……“赵凯璇目光有些躲闪,贺恂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一个银黑色小相机。
“你新买的相机啊?”他扫了相机一眼,抬头问道。
“哎不跟你说了,一会儿宿舍关门了。”她说完,便迈着快步走远了。
“奇了怪了……“贺恂注视着她远去的方向,小声嘟囔了一句。
贺恂攒了两天的卷子,但是晚上时间终究不长,于是他只带了数学跟物理的卷子——什么是短板就先写什么。
他整个人俯趴在床上,耐心地等宿管阿姨查完了寝,才慢慢曲起胳膊,半撑着上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开始写卷子。
贺恂用自动铅笔在卷子上比划,但是划得多了就会遮住原图,于是他伸出胳膊掏床头棉服兜里的橡皮——顺带把那把钥匙也掏出来了。
贺恂感觉到了钥匙紧贴手心传来的清晰的凉意,他把钥匙举到眼前,认真地观察着钥匙的每处细节。
他的钥匙在兜里向来是跟饭卡、挂件、洗衣房找的几个一元硬币放在一起,而且……裴嘉朔说这是他大扫除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理论上来说钥匙表面应该会有很多细小的划痕。
但是贺恂观察了良久,本着挑刺儿的心态看了又看,他很确信——这是一把新钥匙。
贺恂回想起今天也是裴嘉朔开的门,于是心里有了答案——这是他重新配的一把新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