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前男友又在装乖》今鹤

4、缘由

　　“前男友？！”张奇正高亢地声音仿佛透过车顶要划破天际，堪比高音歌唱家的尖锐让开车的师傅手都不自觉地打了个抖。

　　连带着车轱辘都在车道上细微地打了个弯。

　　“你还有个前男友！”

　　巫岢捂住脆弱的耳朵，等被震荡的耳膜恢复正常了才继续说：“读书那会谈的，他是我学长。算是我初恋了，处了很久才发现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款，性格不合吧，分了。”

　　张奇正显然一副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贫瘠的情史和母胎solo28年的倔犟让他难以做出反应，最后颤颤巍巍地说：“你知道你情感经历的描述很像非诚勿扰套来的模板吗？不行我还是无法想象。”

　　巫岢充耳不闻：“性格不合是大事。”

　　“那他这次是？”
　　“他大概是想复合。”
　　他把陆轩用交易方式提出半胁迫的结婚，稍作掩饰成了前男友请求复合，把事态的严肃性尽可能地降低了些。

　　张奇正被迫运转大脑。
　　“当初是你提的分手？”
　　“是。”
　　“他还喜欢你？”
　　“不确定。”

　　张奇正摸头琢磨着，有一念忽然闪过，在万千复杂的思绪里掩藏，他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在纠结什么，迟疑道：“他记得你喜欢吃甜品。”

　　职业拳手在日常尤其是比赛期间，是不太吃甜点的，那意味着甜食带来的糖分和热量极易在腹部堆积，太放纵的后果往往越容易引来对手的攻击。
　　但偏偏巫岢就爱吃这些糖分热量高还甜腻的，总是会在打完比赛后，回到酒店休息时偷偷享用一份芝士蛋糕。

　　陆轩的举动说是思虑不周，却又正中巫岢下怀。一边试图以投资引诱前任复合，一边又奉上真心哄前任，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情根深种啊。
　　当然，单从他的视角来看，也未必是真实的。张奇正琢磨不来，毕竟陆轩身价地位摆在那里，不是同一个阶层不能用同样的脑回路思考。

　　巫岢逃避的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停顿片刻转而言他：“陆轩虽然狗，但是说话也靠谱。如果能满足他所提出的条件，我们俱乐部翻盘只是时间问题。”

　　张奇正耳尖地抓住了“条件”二字，沉默片刻，最后只是问：“你还喜欢他吗？”

　　巫岢觉得这个问题从来是不用思考，否认二字几乎可以脱口而出的。同样，他在陆轩面前也明说他不好这一口，然而张奇正此刻问起来，他喉结微微滑动，几番开口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轻微地摇摇头。
　　陆轩这种白切黑摆明了不是他的菜，这么多年过去了无非只剩下当年被耍得团团转的咬牙切齿和心有余悸，哪还能有喜欢。

　　想到这里，巫岢才觉得自己情感最牢固的支撑点又回来了，长长地松了口气。

　　张奇正没有发现巫岢的异样，扭头坐回副驾，望着长路远方，铿锵有力道：“那还复合个屁，复合这种大事哪能用钱来衡量？”

　　“真不要？”
　　巫岢吭哧地笑，他其实无所谓有钱没钱，但多少是在意老板的，对于张奇正豁出去的表情，多少感觉又感动又好笑。

　　“那还能怎样，转手给你卖咯？不行不行，我这辈子坦坦荡荡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再说了，这么大一笔资金我也无福消受啊。”
　　“而且你真不喜欢人家，复合啥呀。”

　　不喜欢……
　　巫岢在嘴里把这三个字翻来覆去地嚼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搁置到了一边。

　　轿车拐进一个人流量不大的小路，格斗馆就开在诸多五金店、理发店还有小卖部之间，精心置换的店标在市井中，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进俱乐部，前台新招来的小姑娘看见巫岢和张奇正连忙打招呼，巫岢点头示意，果然大半天过去，俱乐部也只有零星几个人。
　　办公室里头传来拍桌的声音。

　　“说走就走，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你他妈记得你当初是什么个货色么，你还是个菜鸡的时候是谁给你一口一口奶大的，孙子说话！”
　　“咱们俱乐部平时没亏待过你吧，训练器材、理疗师还有营养师，你说我们哪里有亏待过你们，前几年混的好的时候，没见着你想转俱乐部，现在一看风头不对，跑的比谁都快，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另一道声音像是终于压制不住了，爆发出来。
　　“说够了没！”
　　“你们他妈没实力，留不住人，自己找自己的问题，我们只是为了吃饭！你以为老子活的容易啊，你们一个月发下来几个钱自己心里也没b数，老子打一场比赛出场费还要被你们薅一半，你让我怎么活！你给我个活法行不行！”

　　里头传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像是纸笔和本子都被甩了一地。

　　巫岢远远听着都听出了个大概。
　　张奇正在旁边苦着脸哎呦喂了一声，就走进去当和事老，刚走到门口就开始一路将抛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捡起来。

　　巫岢眉头下压，问前台：“不是交待过了直接放他们走么，在吵什么。”
　　小姑娘也有些紧张，她只来这里上了几天班，还是因为离家近，也没什么简历要求，入职快，更重要的是俱乐部健身的帅哥多。然而今天上午这个仗势已经在她处理范围之外了，此刻对她稍微照顾的巫岢脸色稍微一冷，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低了好几个度。
　　巫岢原本穿着外卖小哥的装束出去的，回来一身正装，却偏偏将领带扯松，此刻西装悍匪的味太足了，她结结巴巴说了好几个“我”字，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心虚，甚至不敢抬头看巫岢的脸色。

　　“没有怪你。”巫岢稍微收敛自己的语气，“吵了多久了？”

　　“巫哥，没有很久，就在你们回来之前半小时不到。”
　　除了张奇正，巫岢算是这个综合格斗俱乐部的二把手，前台还没有开口，休息区就有工作人员出来向他解释了，“是袁启，他的合约现在还没有到期，但是下家帮他接盘了。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李哥这几天情绪本来就不好，袁启充其量是最后一根稻草，刚好撞上李哥发火。”

　　巫岢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稍多时，办公室里安静了，只有张奇正苦口婆心地还在旁边端水，说什么“尊重选择”“大家以后见面还是好兄弟”“这些天都辛苦”了之类的话，巫岢只能说他们张教练的脾气和心理素质是一顶一的好。

　　很快，人都走出来了，虽然脸色都还很僵硬。其中那个违约也要走的职业拳手，大块头腱子肉，在三个人之中也是最高最壮的，气冲冲地就走了过来，直到转角才看见倚在前台的巫岢。
　　为数不多在场的人都噤声了，新来的前台小姑娘连手指都不自觉地紧张地捏紧，以为下一秒这个麦色皮肤的大块头要把巫岢掀翻——巫岢一米七八的身高不算矮，但是照体量在袁启面前却似乎不够看的，交手会被一击毙命。

　　然而袁启在看见巫岢之后突然陷入了尴尬，原本还未平息的气冲冲的劲儿突然偃旗息鼓了，取而代之的是脖子到耳根处快速蔓延开的红，在偏深的肤色上颇为显眼，他支支吾吾道：“巫哥，我要走了。”

　　“走呗。”巫岢淡淡道。

　　这话放在别人口中说出来，很容易让人如释重负，但是放在巫岢身上，懒懒地倚在接待台上，说出口时随意的很，嘴角也若有若无地勾着，平添几分讥讽。
　　反倒让袁启以为是反话，半晌，脚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在地上，别说能有几分之前吵架的气势，连步子都迈不动。
　　两人站在一块，大块头反而低头怯懦，就像是美洲黑熊憨憨地鞠着身子，显得滑稽又荒谬。旁边工作人员轻轻拍醒看懵了的前台小姑娘，低声解释道：“他在俱乐部就听巫哥的，巫哥把整个俱乐部都打服过。”
　　“巫哥要是早点回来给他遇上，袁启说不定今天还不会提出解约。”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回头路可走，袁启只能抱歉地看着巫岢说：“不好意思啊。”

　　巫岢其实无所谓，只是对于俱乐部的空洞和衰败觉得有些无力。他听见动静，打开手机，兼职骑手的日结工资刚到账，算上替前男友给自己送的蛋糕那一单的四块钱，堪堪赚到一百。
　　这比起他的一场比赛的出场费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但是在没有比赛的空档期，又显得弥足珍贵了。巫岢心头烦躁的闷气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很现实，如果他也能像陆轩一样随便就可以掏出八位数，俱乐部也不会面临这样的萧瑟。他抬头看着还局促着的袁启，挥挥手让他走了。

　　张奇正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还是你说话管用啊，他这小子，早知道把你放进去镇一镇，能剩我不少口水。”

　　肩膀上传来有力又温暖的力量，就如同四年前巫岢在这座城市找不到出路时，张奇正接纳他时给他带来的支撑，但现在更受伤的应该是张奇正自己。
　　而他老板有一点让他最佩服，就是没心没肺，日子过得再憋屈也能笑出来。
　　巫岢沉默不语，反手拍拍张奇正的肩膀，回住宿区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