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你的1743天》林夕桐

5、第 5 章

　　黑压压的身影盖住射灯投过来的柔光。

　　黑色棒球帽的帽檐下，一双眼睛飘忽不定的乱看，他攥着手机的手正微微用力，脚摩挲着地面打算随时走人。

　　突然头顶的帽子被人一掀，林念的脸居高临下的映在他慌张的眼底。

　　“你是战神？”

　　她随手将帽子扔在咖啡桌上，一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俯视着眼前矮小，长着一张倭瓜脸的中年男人。

　　身旁，陆逸已经将男人的去路挡死，视线在扫在他身上，优先排除掉他身上有伤人工具的可能性。

　　“什、什么战神？我听不懂你说什么。”男人的额角冒着细汗，眼神飘着，好像哪里都会扎到他。他咽了咽口水，另一手端起咖啡放在唇边浅浅的喝了一口。

　　“别装傻了。萧景平的视频是你发的对吧？”林念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咖啡，重重的墩在桌面上。

　　她眼神像无数个刀片，割着男人紧张的神经。

　　“不、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我只是在酒吧见过你一次。我我我挺、挺喜欢的你的，就没事、没事跟着你拍几张照、照片而已，我不认识什么萧景平，也没、没发过什么视频。”

　　林念一愣，没想到歪打正着逮住个变态跟踪狂。她看着陆逸突然俯下身夺走男人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亮，屏保居然是林念在一家饭店吃饭的照片。

　　“解锁。”陆逸沉着嗓音，将手机伸到男人面前。

　　林念站直身体，用手指抹掉另一手虎口上被溅到的咖啡，嫌弃的抱着胳膊，垂眼看着老鼠一样猥琐的男人颤抖着解锁。

　　他一副快哭了的模样说：“我以为你单身，所以才……”

　　“一个女人是否单身，都不是你偷拍的理由！”

　　林念强压着想把咖啡泼到他身上的冲动，目光扫到旁边陆逸手里的手机相册上。模糊清晰的照片各式各样……

　　这会店里人依旧不多，但注意力都聚到了这里，陆逸抬眼看着林念，说：“报警吧。”

　　从警局出来，林念觉得有点头疼。

　　她婉拒了陆逸要求送她的提议，直接自己打车回公司。

　　得知陆逸过两天就来签合同，连草图都不需要看，张大壮直接特许她可以居家办公，只要能完成这单，她甚至可以享受三天的带薪假期。

　　从张大壮的办公室出来，她却并没有因为开出的条件而开心。

　　回到工位上，她熟练地打开电脑，调出萧景平的设计图，开始构想适合陆逸的风格。

　　放置在附近的手机嗡鸣震动，林念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过去，看着俞知礼三个字，忙把手机拿起来解锁。

　　【我查到一个地址，是网吧，查了下监控，过期了。还有个IP，我还在查，有结果再通知你。】

　　林念望着屏幕咬了咬下唇，发过去一句：“谢谢，我再想办法。”

　　“什么人让你这么在意？”
　　“他总给我匿名发骚扰短信。”

　　屏幕上安静了一会，又跳出一句：“晚上我接你下班。安全点。”

　　“不必了。”林念放下手机，手指摸在鼠标上，点开一个程序。手机又震了震，她不想理，但要是不回，以俞知礼的性格，晚上他一定会来公司。

　　林念又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一句：“你还爱他？”

　　这个“他”指代谁，林念心知肚明，她深吸口气，双手拿着手机飞快的打下一行字。

　　“你的问题没意义，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赶紧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别让我觉得罪恶。”
　　“塞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罪恶，强扭的瓜不甜，我不能耽误别人。”

　　这次她彻底沉默了。

　　脑子里清清楚楚的放映着之前和俞知礼妈妈见面的场景。

　　俞太太并没像电视剧里有钱妈妈的模样，要么用钱赶走她，要么嚣张跋扈，或者阴阳怪气的讽刺。

　　她全程面带微笑，温文尔雅的模样和杂志周刊封面上的样子没有什么出入。

　　俞家需要一个能上台面的儿媳妇，俞知礼也需要一个贤内助。小俞太太的身份更像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商品，被人推在聚光灯下，有人会品评她的言谈与家世。

　　显然林念并不符合这个标准。

　　林念还记得她拉着自己的手，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说：“如果你执意要和知礼在一起，我也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以后媒体会怎么写你，你的父母、外婆甚至是改嫁的舅妈都会被推到聚光灯前。要为家里人考虑。”

　　明明两个人还没捅破窗户纸，不过是在玩一场暧昧的拉锯战，但这番话的确说进了林念的心。

　　她开始疏远这条大鱼。

　　结束掉这段回忆，她目光回落在电脑屏幕上，突然什么头绪都没有了。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她干脆关机，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提包走人。

　　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林念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站在一个偏僻的广场前。

　　夕阳的余晖透过茂密的枝叶，把金灿灿的余光洒在广场上，即使没什么人，也让人觉得这里和摆满了金黄色面包的面包坊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她没有直接去目的地，而是先走到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了包彩虹糖。

　　她攥着那包糖缓缓走向广场上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铺——“流浪者之家”公益宠物店。

　　林念每次来都觉得，或许就是这家店救活了这个偏僻的广场，让它多少有点人气。

　　店门口，一个穿着大狗狗人偶服的义工正忙着和几个小朋友合影。她走过去和人偶打招呼，钻进店里捐了点猫粮狗粮钱，再逗逗那些待领养的小流浪们，这才从正在值班的义工那要储藏室的钥匙，去那里换上义工穿的围裙。

　　自从发现这家没有固定员工的店之后，她就不定期的过来帮忙。

　　店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做动物救助很多年。这家店也有五年了，卖点猫粮狗粮之类的，也顺带给小流浪们找新家。

　　店主还开了个救助群，林念也在里面，还跟着参加过几次流浪动物的救助活动。

　　每每徐丹打趣她做好人好事时，林念都会由衷的说一句，“我是在给自己积福。”

　　忙活完几只小流浪的洗澡问题，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推开门透透气。店门口的休息椅上，还坐着同样刚刚能喘口气的人偶。

　　她走过去坐在旁边，照例把买来的彩虹糖分给他。

　　人偶沉默的接过带包装袋的糖，一言不发。

　　他带着白色的狗头头套，从来不肯当着其他人的面摘下来。

　　好在今天晚上天气算凉快，否则林念真怕他会中暑。

　　“夏天这么热，把头套摘了吧。”
　　她把手心里倒出来的糖一次性倒进嘴里，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她面不改色的望着前方围在广场边缘，郁郁葱葱的大树。

　　没什么能让她比现在这一刻更轻松了，好像身上所有的担子都卸下去了。

　　人偶从身侧拿起一张白纸和笔，飞快又凌乱的写了一句话递给她看。

　　【我长得吓人，就不吓唬你了。】

　　林念没作声，只低头看着那行字发呆。良久，旁边又传来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怎么那么喜欢吃糖？】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她并不爱吃糖，只是每次来这里都想买一包，然后就坐在这慢慢把糖吃完，回家。

　　良久，她才喃喃自语般的说：“日子太苦了，得自己给自己点甜头。”

　　人偶收回纸，继续费力的攥着一只粗壮的笔写着。

　　【工作不顺利吗？】

　　“还好，就是遇到点麻烦事。有人自以为是，以为有几分姿色，女人就会和发情的动物一样扑上去。”

　　人偶拿着笔顿了顿，又写：【你没给他几拳？】

　　写完了，又用他圆滚滚的爪子比划着打拳的动作。

　　他模样太滑稽，惹得林念哈哈大笑。

　　她很久没这么肆意的笑了，笑声回荡在广场上，随风而飞，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心情舒畅。

　　“我和你说，我差点给他兄弟踢废了！”

　　人偶捂着嘴做偷笑的模样，又用笔飞快的写下【下次他一定长记性了。】

　　林念认真的看着他凌乱的文字，摆摆手说：“没有下次了，惹不起躲得起。这次的工作做完，大不了换个工作。”

　　人偶一愣，把笔放在腿上，连忙摆手，一副很焦急的模样。

　　不等林念问他为什么，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唱起了歌。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徐丹的名字，和人偶比划着电话，起身按下通话键。

　　“喂，丹丹。”
　　“接我，鸿天，301包。”

　　徐丹的声音有些大舌头，一听就是喝了不少酒。

　　鸿天酒楼是她经常约客户去的地方。不必多问，林念应着：“好，我马上到，你撑住。”

　　挂了电话，她急匆匆的卸下身上的围裙，交给人偶，抱歉道：“我有点急事先走了，麻烦帮我把这个还回去，再见。”

　　她来不及等人偶点头，抓起包飞快的跑向广场的入口处，扬着胳膊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坐在原地的人偶望着她踏光而去的身影，直到出租车消失在不算宽阔的视野里，他缓缓摘下头套，用爪子抹了把湿漉漉的额头。

　　“林念，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