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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渡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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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暗下,谁也不知秦呼和延风究竟是何时归来的,待屏风上现出欲渡者的名字时,才惊觉秦呼已在大门外等候,就连隔几日将茶香透过清风传递到万家灯火,以保柳禾镇百姓不受妖魔滋扰之事也已完成妥当。
四人也如约装着什么也不知情,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奇渊借机问了延风道:“白天你和秦呼去哪了?”
延风靠近他轻声道:“我一直跟在师兄身后就怕他一时忍不住上昆仑要人。结果还是我想多了,师兄性子清冷沉稳又怎会如此冲动让师父为难。他立在狼庄外半晌,久久都没跨入半步,这黑符之事怕是让师兄心里难受了,师父和将军之间的情谊我当年可是看在眼里,却未曾想师兄用起气情来也是如此境地。”
“你一个武将知情为何物?”
他看了一眼奇渊道:“不就是师父和将军之间那些情谊吗?”
奇渊点点头,默默道:“无论巩将军是否安在,秦呼这情注定了一场空。殿下的性子更像狼族,此生认定了一人便不会有所改变,何况她是神将生生世世都会带着这段记忆,想忘也忘不掉。”
“师兄倒是对师父无欲无求,只望她一切安好喜乐。若是一日将军苏醒师兄他。。。”
延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确实于心不忍呀!无论何种结果皆带有遗憾。
“你们俩在干什么?窃窃私语的。”
秦呼在外苦等许久迟迟未见访客便入内点查名单,可刚入门便见两个贴着身子说话,他无意窥探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无使用法力。
他语一落看向了屏风见上头的名字仍在便心生好奇,难不成在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延风随即看了一眼。
这渡忘思神通广大能得知有意到访之人可却从不显示到访者由何处来,甚至是男是女皆不得而知,仅留下姓名,时而是连全名也未有。以往这些名单皆是雪神将亲自处理,她法力高无需这些也能从名字流出的气息中得知一切,可她自镇守蓬乌玄涯后,渡忘思中法力最高的秦呼也只能看出男女,其余的是一概不行。
他道:“下回师父回来定要向她学着如何读懂这些气息。”
秦呼看了他一眼,冷道:“修为未及那个程度学了术法也一样无法施展,虽说应当迎难而上可若是强行修炼定会走火入魔。”
他学着秦呼一脸冷漠却又打趣道:“师兄的修为较高呀!”
他道:“待到了师父那种修为,师父自然会教,届时学得也快。你再勤奋一些三百年兴许可以。”
延风心中一喜,他们只要肉身安好,可是不生不灭的,这区区三百年的时间不过白驹过隙。六百年前他修为低即便再用心也依旧练不会摄魂术,当时他沮丧至极幸得秦呼宽慰他说,再耐心潜行修行两百年他定能学会,结果时间尚未过两百年,他的修为大增便无意间学会了。自此凡是师兄的话他都信!而且比以往更信了!这一回说是三百年兴许未到那个时间他已能读懂这些气息,就像他们的师父那般无需刻意施法也能一眼看清。
想着他竟不自觉的挑动了眉眼,可下一秒他对这个举动深感莫名,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轻浮起来了?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奇渊,近来是过于频繁的和他交谈了。
奇渊见他静望向自己,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延风清了清嗓子道:“别跟我说话,我要恢复以往那般满身杀气的模样,才不负我武将的出身。”
说着他快步走到了另一处。
秦呼闻之略感不妥,近来他似乎也不像以往那般了,总是不知觉的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口,对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关心起来,甚至开始觉得银笛和灵霄的互动略为有趣,按理说他们习的法术着实会让他们的心性变得冷漠,修炼得越深这冷漠便更甚才是。
怎会。。。
“秦呼?”
奇渊唤了他。
他回过神看了一眼奇渊。
“没事。”
语毕他又回到了门外,继续等着即将到来了访客,可他心里却一直琢磨着此事,连眉间多了几褶褶子皆不自知。
此事绝不简单他定要向他师父禀告!此事是巧合吗?
他忽然看向远处,一个男子正望着他许久,可见他将视线转向自己又心虚的回避了他。
“来了又何须躲?”
他轻声道。
那人回过身恭敬的朝他作揖道:“你便是渡忘思的东家?”
秦呼朝他回礼道:“秦呼。”
那人又道:“你就是雪神将的大弟子!”
“渡忘思不渡仙者。但过门是客,喝口茶水再走吧!”
秦呼没有正面回应他,可方才那一眼他心中早已确定这位访客来自九重。如他言,渡忘思不渡仙,尤其是九重来的。
那人犹豫了半晌终朝渡忘思内走去。
秦呼走在他的前头,推开了大门。
他是仙绝无人敢出手,无需在其身后保护着。
众人见秦呼步于他身前也知并非寻常那些欲渡之妖,可惜他们修为不够看不出所以然来。
“秦。。。秦公子。。。”
秦呼有些没好气打断他道:“你可以唤我东家。渡忘思素来不论身份,仅有东家与访客之分,即便不渡你。”
秦呼本就不喜欢九重之人,自然带着些许不满的。
那仙者兴许也是有求于人并未见他为此而生出半点怒气。
“都说渡忘思的茶能洗尽一身妖气,我想。。。向。。。东家。。。”
他吞吞吐吐,似乎是害怕说了什么惹得他们不高兴。
“你要什么?”
秦呼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眼睛,他是在读他的心思。毕竟过渡仙者这事八百年来也只是第二回,上一回他师父碍于交情,再加上那时的渡忘思并未与九重闹得不愉快,可如今。。。但看他的样子倒又没有丝毫恶意,一切都得看清了再说。
秦呼悄悄施了法奈何他一身的仙气将秦呼这只敢施了一成的法力挡在了身外。
秦呼无法读他的心思只能让他有话直说,他却依旧这般有口难言的模样。
秦呼有些不悦,神情一变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施了法用了摄心术看了他心中所想所念,他虽有仙气护体可也经不住秦呼如此强的法力。
摄心术一下秦呼眼中渐渐映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便是那位仙者心中的念想。
延风见秦呼专注施法背过身划出了另一个结界,此举是担心外头有异样让秦呼分了神,虽说秦呼习得此法多时已无出错的可能可他始终没有狼族的血脉,一旦有一点点的外力介入也可能伤了他们二人的元神。
原来这仙者是跟随五斗星君的一个小仙,兴许是见惯了为凡人编写命运便生出了向往,竟罔顾九重之法私自下凡欲尝一尝这人间之情。下凡后不久他于田园中偶遇一穷家寡妇,因不忍见其独自一人带着年幼婴孩入田耕种便隐去身份出手相助,岂知朝暮相处竟在不知不觉中生出儿女之情,他自知离开那穷家寡妇定要舍去一身仙法,为此宁愿下凡为人与那女子相守一生。
他本回九重请求五斗星君以过错之借口将其罚下凡间历劫,奈何九重规矩甚多五斗星君又岂能容他如此私心便将其禁闭反省,他却多番逃出,几次被抓回仍无法死心,他不忍五斗星君为其遭受非议便不告而别下了凡间躲藏,可他一身仙气究竟难逃被九重发现,后他记起曾于九重听闻雪神将于凡间设立渡忘思可助妖渡去一身妖气,再入世丘之时已躲过伏妖师的追捕,他心中一念便入荒芜打听了渡忘思的所在地,可惜荒芜狼族中担任卫兵的火系一脉对雪神将恨之入骨,便将怒气发泄在其身上又见他自九重来更是将其打至重伤,几许艰辛方逃出荒芜,前些十日若非幸运遇见仙中好友又愿意为其疗伤怕是如今仍在疗伤中,只是未料这位仙友最后还是将他带回了九重,五斗星君未免他重蹈覆辙将其交到南斗天府以阵法禁闭,若非前几日蓬乌玄涯有异动,众仙支援他也无法趁机再度逃出,随后他便四处躲藏,只是苦了那穷家寡妇一直苦等不得人来。
直到前日幸曳看出他一身仙骨嘲讽于他才从幸曳口中得知该如何前往渡忘思,他不敢耽搁即速赶来,就是希望能洗去一身仙气换作凡人。可到了渡忘思大门他却担忧起命簿上并无他的姓名,若是强行为人可会洗去仙骨后烟消云散,届时那穷家妇人又该如何自处?
这一来一回的他竟彻底乱了方寸,若非秦呼不等他多言便将其请入内兴许他已裹足不前。
秦呼撤下法力。
幸曳引这仙者前来的用意,他是看明白了!不就是要让他将他师父唤回来吗?!
“让东家见笑了。”
秦呼面无表情,冷道:“九重仙者之事渡忘思从不干预。不过你心担忧之事皆是多虑,渡忘思只是助人遮盖原身之气,让人无法察觉眼前的非世丘之人,并非原骨,与命簿上有无姓名无关。命运仍旧没有改变。”
那仙者又问:“闻渡忘思渡妖需要灵气,我是仙籍只有仙气这报酬该如何算?”
秦呼依旧冷道:“渡忘思从不渡仙为的是不让家师再被九重无故责备,唯一的一次也仅是出于交情。你若有意我可禀明家师,待家师定夺。”
说着他背过身倒了一杯寻常的茶水。
“雪神将镇守蓬乌玄涯也不知何时方能抽身,东家要什么我给便是,渡忘思的规矩我定遵守,只求东家为我渡了这身仙气好让我与心。。。内人相守,即便事与愿违也不求长命百岁只愿余生之年见她安好喜乐!”
那仙者句句掷地有声,此言打进了秦呼的心,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待他对她的情感,余生之年无论多长只要能睁着眼看见她时,她是安好、是快乐的,足矣。
他忽然搁下手中的茶杯,转回身子对着他笃定的轻道:“好。”
“师兄!”
延风和银笛默契的叫住了他。
虽说渡忘思秦呼说了算,可这也是坏了那不成文的规矩!
他没有回话,走向那仙者道:“既然你不要这身仙气,便以此为报酬。这茶无需喝,我抽取你全部的仙气便可。”
语毕,他没有等待那位仙者的应许,眼神满是冷漠,眼里又忽泛出淡淡的紫光,那样子和他师父几乎一模一样。
此等法术延风可不会!他虽不知秦呼如此决定的用意,但他无意出手阻止,师兄绝不可能肆意妄为的!
银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于她而言秦呼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入了魔一样。。。
屋内,谁也不知秦呼要这仙气是为了先为他师父解决幸曳之事。
人,他来救!
绝不能让师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分了心而伤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