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怯》贺望宁

2、第二章

　　周妄离开了，崔杨说什么也不让稚柠走，稚柠只好陪着崔杨话家长。
　　崔杨好奇稚柠这样的长相，怎么会来相亲。

　　稚柠哭笑不得，“我这个长相怎么了？”
　　崔杨仔细打量稚柠，说，“以前高中没看出来，稚柠你居然是个美人坯子。”

　　稚柠没经过职场的璀璨，依旧和从前一样纯稚。
　　化着淡妆的脸颊白皙粉润，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

　　稚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从嘴里一路苦到心头。
　　“我不是美人坯子。”

　　崔杨摆摆手，“别谦虚，至少在我认识的里面，没人比你白。”
　　稚柠弯唇，“我也就只有白了。”
　　崔杨和稚柠说起自己的工作，简直头都大了，“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心眼子有多少，一句话都能理解出八种意思。”

　　苦水倒完后，崔杨羡慕嫉妒的说，“还是周妄好，他家里人也不强求他去做不想做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有那样一个开明的家长呢。”

　　稚柠不了解周妄家里的情况，就没有接话。
　　崔杨一起顿了下，又说，“不过周妄也有烦心事，没人管是没人管，但是周妄要商业联姻，娶世交家的女儿。”

　　稚柠手一紧，若无其事的问，“是谈楠楠？”
　　崔杨点头，“是她。”
　　“但是周妄并不喜欢谈楠楠，谈楠楠一心想嫁给周妄，整天跟在周妄后面跑，还威胁我们几个帮她追周妄。”

　　崔杨对谈楠楠观感很不好，“你不知道，谈楠楠这人很奇葩的，凡是和周妄近一点的女生，都被她警告过，周妄很讨厌谈楠楠，就是谈楠楠太过分了，总是想掌控周妄。”

　　崔杨耸肩，“但是周妄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会让人掌控呢。”
　　稚柠点头说是。

　　两人又聊了起来，稚柠碍于自己某些心思，不敢把话头妄周妄身上扯。
　　崔杨被周爷爷警告过，不许把周妄记忆有缺的事情往外说，稚柠也就不知道周妄失忆的事情。

　　崔杨和稚柠加上联系方式了，还说常联系。
　　稚柠笑笑说话。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头了，一进家门，就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稚柠和妈妈说了在餐厅发生的事情，妈妈很生气，同时也很懊恼，认为是自己的错。
　　稚柠宽慰妈妈的同时，也向妈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妈妈，我不想相亲了，你是要再给我介绍人了。”
　　稚柠语气坚决的话妈妈说。

　　妈妈连连说知道了。
　　稚柠和妈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挂断电话。

　　妈妈看着手机，直到有人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妈妈低低说，“柠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怎么不告诉我呢……”

　　稚柠不知道妈妈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她飞快洗漱完，看着盥洗间镜子里绯红面颊的人影，忍不住心头突突跳。

　　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稚柠点开了微信，去看周妄的朋友圈。
　　稚柠以为会看不到，点进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周妄一天前发布的动态。

　　周妄V：回国了。
　　配图是一张机场照片。

　　崔杨在下面评论，周妄恢复了一个句号。
　　有人问谈楠楠是不是和他一起回国，周妄说不知道。
　　下面评论去有人祝福周妄和谈楠楠，也有人打趣是不是要回国结婚。

　　稚柠看评论看的心头一窒，她默默退出手机，靠在床头的大熊身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出神。

　　许久后，稚柠翻身，久久无法入睡。
　　次日清晨，稚柠看到了周妄的新动态，是昨晚发的，在一家酒吧里。
　　照片中是五颜六色的灯光，稚柠沉默的看着照片，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地方。

　　这张照片，像是一堵墙，把她和周妄隔开。
　　稚柠心口发堵，机械性的吃完早饭，进书房码字，但是状态不好，一个小时只写了几百字。

　　中午的阳光透过书房大大的落地窗，落在稚柠脸上。
　　稚柠的皮肤很白，阳光照射下，白的发光。
　　单手撑着下巴，稚柠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连几天，稚柠的心情都很低落。
　　她想，自己可能要提前准备好份子钱，周妄结婚那天，自己就不去了吧，免得自己在婚礼现场失态。

　　好友看出了稚柠情绪不好，提议稚柠出去走走。
　　周末的时候，稚柠决定给自己放假，出去玩。
　　好友告诉稚柠，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剧本杀店，让稚柠去看看。

　　稚柠回复好友一个句号。
　　洗脸的时候，稚柠看着镜子里的面容，忧愁极了。
　　她睡不好觉会有黑眼圈，因为皮肤白，所以颜色显得很深。

　　睡前敷了张面膜，稚柠想，明天自己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然后试着忘记周妄。
　　她不能……去惦记一个有妇之夫。

　　稚柠出门很早，怕堵车。
　　稚柠到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有很多人都排队了。

　　看着店门口的人，稚柠生出了回去的冲动。
　　但是来都来了，稚柠还是硬着头皮去排队。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让清静惯了的稚柠很不适应。
　　稚柠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给好友发了一个刀子表情包，弄的好友满头雾水。

　　有店员在解说店内的本子，稚柠拿着宣传册看了几眼，觉得还挺有去。
　　店员说，“我们店是沉浸式剧本杀，有各种场景，大家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剧本杀，人不够的话，可以组队。”

　　听到组队，稚柠头皮都麻了。
　　从小到大，一遇到组队，稚柠永远是被排除在外的一个。
　　记忆最深的是抱团游戏，稚柠直接被人推出去，成了没有团的人，孤零零的，被所有人注视着。

　　稚柠退缩了，她不想再经历那样难堪的局面了。
　　还没等稚柠开口说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稚柠回头一看，是崔杨，还有周妄。

　　崔杨的声音很大，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崔杨，“周妄，看我对你够意思吧，新开的店，vip，包你满意。”
　　周妄呵了声，没接话。
　　崔杨摸了摸头，嘿嘿笑道，“昨晚那是意外，我也不知道那个女生……”
　　周妄警告崔杨，“闭嘴。”
　　崔杨立马闭嘴不说了。

　　崔杨一过来，看到现场的局面，傻眼了。
　　他找到店员，说明自己的身份，店员微笑着对崔杨说，“不好意思，vip在开业前七天是无效的，客人可以等七天后再来玩。”

　　崔杨是真的傻眼了。
　　他捏着会员卡，咬牙切齿，“怎么之前办卡的时候没说？“
　　店员指着卡面说，“卡面上有写，客人可以看看。”

　　崔杨低头，在卡面上看到前七天此卡无效的话，两眼一黑，语气悲愤，“套路真深啊！”
　　周妄嫌崔杨声音大，让崔杨小点声。
　　崔杨哭唧唧，“孩子真的很想玩这个，周妄你不是认识店长吗，可以……”

　　周妄说，“你不想。”
　　崔杨对上周妄冷凝的眼神，不说话了。

　　周妄不想和崔杨在这里苦等，转身就要走。
　　崔杨拉住周妄，不让周妄走。
　　周妄黑着脸让崔杨放手。
　　崔杨不放，两人僵持不下时，崔杨眼尖的看到了稚柠，他喊了一声稚柠，稚柠闻声回头，看到了黑着脸的周妄，和傻笑的崔杨。

　　稚柠不明所以，崔杨拉着周妄来到稚柠面前。
　　周妄双手插兜，目视前方，酷酷的样子，引来旁人注视。
　　稚柠敛了敛眼中情绪，问崔杨有事吗。

　　崔杨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一个人？”
　　稚柠点头说是。
　　崔杨抚掌，“正好，我们三个人一起玩。”
　　稚柠克制自己的眼神，抿了抿唇，说，“可以的。”
　　崔杨感谢稚柠，想给稚柠一个拥抱，稚柠被崔杨吓到，后退一步。

　　周妄伸手拦住崔杨，薄唇吐出几个字，“崔杨，你好聒噪。”
　　崔杨被周妄的这几个字伤到了，直接不说话了。

　　稚柠和周妄站在一起，很明显的体型差。
　　稚柠今天穿的白色衣服，和周妄身上的黑色衣服，看起来像是情侣装。

　　排队等候期间，有人来问周妄要微信，稚柠闻声，捏紧了手指。
　　周妄说没有微信，女生显然不相信，非要周妄的微信。

　　周妄表情冷下来的时候很凶，女生被吓到了，小声吐槽周妄装逼。
　　稚柠见周妄要发火，急忙出声说，“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不可以给你微信。”
　　女生看了看稚柠，又看了看稚柠，一副稚柠没救的样子。
　　稚柠，“？”
　　女生，“姐妹，男人再帅，不体贴也不能要，明白吗？”

　　稚柠迷糊点头，女生见稚柠这幅样子，不仅想伸手捏捏稚柠的脸颊，蠢蠢欲动的手还没伸出，就在周妄的冷眼下，麻溜离开。

　　女生离开后，周妄垂眼看稚柠，稚柠紧张的看着周妄。
　　周妄勾唇，高大的身躯俯下，凑近稚柠，轻声说，“你很怕我。”
　　肯定句。

　　稚柠说没有。
　　周妄啧了声，没说话了。

　　等到他们进去玩，周妄都没再说话。
　　稚柠那一组，是现代的爱情本。

　　凑巧的是，稚柠抽中的角色，是剧本女主角。
　　和周妄抽中的角色，是一对。
　　崔杨知道周妄有婚约，就没起哄，但是一起玩的其他人，见状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稚柠想解释，但是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周妄看出了稚柠的尴尬，出声说，“只是角色而已，不必当真。”
　　稚柠抿唇，低低应声。
　　角色而已，自然不能当真，何况周妄已经有了未婚妻。

　　扮演的过程中，稚柠可以不去看周妄，但就是太过刻意了，才会让人觉得可疑。
　　因为是沉浸是的扮演，所以志宁还上了店里的衣服，和周妄身上的衣服是情侣装。

　　崔杨小心觑了眼周妄的神色，周妄可能是第一次玩剧本杀，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崔杨看了眼自己的剧本，上面有写男女主误会的时候，男主强吻女主的戏码。
　　怕周妄不配合，崔杨一开始的就说吻戏算了，但是其他人均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想让周妄去吻稚柠。

　　稚柠被弄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张白如美玉的脸布满了红晕。
　　周妄见状，冷下脸，直接说，“没完了是吧？”
　　他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起哄最厉害的几人身上，“想看亲吻回家看去，别在这里发-骚。”

　　几个男人被周妄说的起火了。
　　扬言要给周妄一个教训。
　　“你算老几啊，在这里教训老子，你信不信老子让店长把你扔出去。”

　　周妄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个，目光里尽是看蝼蚁的眼神。
　　“我等着。”

　　说完，周妄拉开椅子坐下，一副等待的样子。
　　稚柠一脸担忧，崔杨安慰稚柠不要怕，周妄有分寸。
　　等到后来几人打起来的时候，稚柠才明白崔杨说的分寸是什么意思。

　　几个起哄的男生的都是认识的，见周妄太过嚣张，又仗着自己和店长认识，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开始动手了。
　　先是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稚柠，穿裙子来玩剧本杀不就是为了钓男人吗。

　　稚柠气的身体抖了抖，还没说后，周妄就一拳打断男生嘴里的话。
　　周妄学过散打，直接把男生把趴下了，然后拎着男生的一零来到稚柠面前，满脸戾气的让男生向稚柠道歉。
　　男生不情不愿的向稚柠道歉，其他几个男生看到了周妄打人的一幕，纷纷开口向稚柠道歉。

　　稚柠抿唇，“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男生愣住，显然没想到稚柠会这么说。
　　周妄冷嗤一声，俊脸遍布寒霜，“没听到吗，她不接受你的道歉。”
　　男生涨红了脸，在周妄的威胁下，又向稚柠道了一遍歉这次比上次态度好，稚柠抿着唇，白嫩的小脸皱着。

　　周妄放开男生，几个男生见状，放完狠话，匆忙离开，显然是怕周妄再动手。
　　崔杨眼神复杂的看着周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什么都说。
　　但是他的表情，很是纠结。

　　出来玩遇到这样事情，稚柠叹了一口气。
　　周妄不知为何，想到了一个很火的表情包，一只可爱的猫猫在叹气。
　　没来由的，周妄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稚柠的头发，问稚柠要不要去酒吧。

　　稚柠抬起眼，水汪汪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妄，周妄被稚柠脸上的犹豫表情逗笑，笑着说了声。
　　“骗你的。”

　　稚柠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周妄和稚柠离得近，稚柠能闻到周妄身上的淡淡薰衣草香气。

　　稚柠手攥着裙摆，紧张的眼睛都忘记眨了。
　　周妄从兜里拿出一根烟，问稚柠介不介意他抽烟，稚柠摇头。

　　周妄点烟的姿势很老练，一看就是老烟枪。
　　打火机发出的声音，烟被点燃发出的气味，以及被烟雾模糊掉眉眼的周妄。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手背鼓起的青筋，无一不彰显着面前男人的成熟魅力。

　　稚柠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手控，看着周妄手背上的青筋，稚柠生出了啃咬的冲动。
　　稚柠红了脸，垂下头不去看周妄。
　　下一秒，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

　　周妄单手捏住稚柠的下巴，微微用力，让稚柠和自己对视。
　　周妄看见稚柠眼中的自己，也听见了稚柠急促的心跳。

　　稚柠怕周妄看出端倪，手指掐着掌心的肉，才没让自己露出破绽。
　　下一秒，稚柠脸上的表情维持不住了。

　　周妄声音带着疑惑的问，“为什么这么怕我？”
　　“难道以前我们是情侣？”

　　稚柠的心跳动的快要冲破胸腔。
　　她涨红了脸，想要解释的时候，周妄下一句话，就将她打落谷底。

　　周妄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这句话的前提是，你是谁？
　　我们是否认识？

　　稚柠脸色煞白，勉强露出笑容，身体微微颤抖。
　　声调发抖，“不是。”
　　她竭力掩藏着自己的情绪，“我们是高中同桌的关系，不是情侣。”

　　周妄见稚柠情绪不对，想再说些什么，只能看没给他机会，大步里去。
　　周妄没有追上去，因为他和稚柠之间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同桌关系。

　　稚柠远远的回头看了周妄一眼，周妄在原地，挺拔的身姿，单从背影就能看出他很帅。
　　眼眶不断溢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干净。

　　很多人都说周妄薄情，稚柠不信，因为她认识的周妄，是一个很好很好夫人男生。
　　但是现在，稚柠信了。
　　周妄是真的薄情，他把自己忘了。
　　也可能是……自己在周妄心里，并不重要，所以很轻易的就忘掉了。

　　回到家以后，稚柠被风吹的眼睛通红，苦的眼睛都肿起来了。
　　镜子里的人很伤心，稚柠没吃饭，躺在床上，情绪依旧很低落。
　　书桌上的照片，少年依旧，只是人变了。

　　稚柠摩挲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是我自作多情了，周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一下，稚柠回过神，看到手机上面周妄发来的道歉话语，心中还是不免起伏一瞬。
　　周妄：抱歉。

　　周妄很少道歉，但是稚柠的表情实在是太委屈了。
　　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委屈，眼尾泛着红晕，活脱脱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
　　回到家里以后，周妄脑海里闪过稚柠委屈的眼睛都红了的，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人。
　　叹口气，拿出手机向稚柠道歉。

　　稚柠接受了周妄的道歉，放下手机，稚柠很累，没一会儿去睡着了。
　　梦里，她遇见了高中时的周妄。
　　高中时的周妄，帅气，优秀，什么都会，家世也好，有很多人喜欢。
　　其中也包括稚柠。

　　遇见周妄的那一天，是稚柠既委屈又茫然无措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