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师的行为艺术》夔言

11、孤岛

　　在连漫天繁星也照不亮的岛上，穆青莫仰头，既平静也有被大海淹没般的孤独感。

　　少年的脸朝着她，颇有耐心的望着她，最后猛的一拍大腿，红色的瞳孔像是在夜间绽放的玫瑰，在穆青莫的眼里格外的耀眼。

　　“我说的你不会不信吧！虽然我之前……”少年有些懊恼的拍着自己的头，又随即为穆青莫不信任自己感到理所应当，只得在最后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呼出。

　　夜色中的穆青莫抱臂问：“信不信先放在一边，你为什么想要我成神？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

　　少年背过身，银白的长发遮住他修长的脖颈，同时也让穆青莫摸不清他的用意。

　　“这个便有些说来话长了。我啊，其实和原来的神灵有些关系，大概算是她的儿子？不过说起来她也是失败——”少年的话戛然而止，忽地回过头去，对上穆青莫的眼睛。

　　他的笑有些苍白，只淡淡继续叙述：“失败到，最后一无所有。”

　　“那和要我成神有什么关系？”穆青莫听着少年一下子变得荒凉的语调，有些奇怪，心底却似乎同他一般悲伤。

　　“你是她指定的继承者，我想……继承她的意志。就当是感谢她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吧。”他摊摊手，回到了当初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穆青莫挑眉，用极其不屑的语气道：“就这？其实你的目的不止于此吧。”

　　少年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眉眼瞬间弯起道：“想不到这都瞒不住你，不过真正的目的你以后会知道的，不必着急。”

　　“其实，我并没有想到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穆青莫耸了耸肩，坏笑道。

　　寂静的海风拂过少年的脸颊，他微微笑道：“原来是被诈了……不过哪怕你不相信一切都没有关系的，因为你将面对现实……”

　　只见他指尖魔力凝集，穆青莫放在身侧的手也下意识的抬起，向少年攻去。

　　但少年并没有想要攻击她的意思，身体随着风荡漾开去，穆青莫也扑了空，她眯起眼望向空气中的余波，手指触碰掌心，又是一张小纸条。

　　兴许是黎明将至，天际的浓墨色彩泛起了蓝，丝丝缕缕的深紫色的云彩从流飘荡，去向不明。

　　穆青莫翻开纸条，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字，好像是少年的嘲讽，她猛然回神，天际的那抹蓝紫好像学会了流动，环绕在小岛的周围，这哪里是什么云，这明明就是结界。

　　想到少年的消散，穆青莫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她双手附上结界，想要蓄力破开，但这结界纹丝不动，不过好在没有反弹回来的意思。

　　穆青莫知道少年再强也不能部下这种结界，估计又是借着别的力量来给自己设下的圈套，而他的目的应该是想让自己成为完整神灵后更有价值，既然如此，这里显然不简单。

　　踏着左右晃动不停的杂草，继续向前，残旧且巨大的石块越来越多，往前看去，在黎明的光辉中，威严却破败的神殿逐渐展露，它像是一位战功累累但已垂暮的将军，欣赏着自己最后的时光和曾经的荣耀。

　　她顿足片刻，在脑中印下眼前的画面，微微轻点了下头，以表示自己的敬意。

　　不过很快她的心思就不在这神殿之上了，因为前方站在殿下的信徒打扮的人影径直出现在了这如波涛般涌动的草丛里。

　　那个人沉静的可怕，与周遭环境在一起，就好像是一条沉在深海的鱼，不管海面如何狂风大作，都影响不到它丝毫。

　　穆青莫抿了抿唇，往那人的方向前去，终于在距离十步远的地方，那个如同稻草人般直立的人动了。

　　她摘下深蓝的斗篷，穆青莫看见了一双让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眼睛，锐利却又包容，清澈却又疲惫。

　　一时间穆青莫对着眼前的人生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最终还是上前指着那宫殿，先开了口：“这里可是水神的神殿？”

　　女人微微愣神，好一会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穆青莫愣神了，又问了句：“那你可是那位水神的信徒？”

　　“现在应该算不上了，若说以前……我算是他最忠诚的追随者了吧。”女人的眼神飘向远方的海洋。

　　穆青莫回味着女人的话，不知道她到底在说哪一位水神，索性问道：“以前？那可是上一任的水神？”

　　像是惊讶穆青莫会知道一般，女人有些惊奇道：“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记得那位……”

　　“不过是听闻一位朋友说这里有前水神的遗址，特来拜访一二，想不到还可以遇见你，真是有幸。”穆青莫一本正经的撒着谎。

　　女人笑而不语，往那宫殿方向指了指，随后示意穆青莫跟上。

　　神殿的内部反而不似外面那般破败，没有穆青莫想象中的蛛网联结，神像上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她望向一旁的女人，女人认真的看着神像，眼中的锋芒褪尽，有虔诚，但又有着穆青莫不懂的同情与怀念。

　　穆青莫手指划过供奉神像的石桌，不由问道：“这里面应该是常年被人维护的……”

　　女人笑笑道：“每年我都会来的。”

　　“多久了？”穆青莫知道这漫长的信仰穿过时空想必十分不容易，便好奇的问。

　　“百年？千年？记不清了……”

　　苍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穆青莫心中那压下的落寞再次环绕，她再次看向神像，忽觉不对，再次仔细看来，却发现泪水正顺着神像的脸流下。

　　她轻轻拉住一旁女人的长袍，女人不解的看着她，她只好道：“神灵在哭泣。”

　　女人蓦然张大双眼，眼角因为过分用力有些微红，竟颤抖着手去接那滴下的泪，随即握拳，松手之时，平静如常。

　　“不知友人可愿与我同行？”她抬眸对上穆青莫的眼睛，好像将穆青莫看得透彻。

　　面对这种怪异的感觉，穆青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女人笑得温和：“不必害怕，不过是想邀请你这位来访者，与我一同故地重游罢了，而且你现在也出不去。”

　　想着那破不开的结界，和女人所说的故地，穆青莫毫不怀疑女人知道如何离开这里，毕竟女人算得上岛上的常客。

　　见穆青莫答应，女人郑重道：“还未向小友自我介绍，小友直唤我名就好，我叫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