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沐》夜罗织

31、离开

　　正当中的是一根簪子，桃木的材质，被人细细地雕刻成一片飞扬羽毛的样子。杜沐取出簪子，嗅了嗅，果然是熟悉的味道。大概是关梧用当初自己头上的那根木棍做出来的，手艺还真不错。杜沐回忆了一下，好像诞生至今，无论是清沐、夭儿，还是杜沐，都离不开桃花和姓关的。难道这就是宿命？
　　村里的及笄礼是在三月三举行。年满十五的女子，都要当日在那日由长辈束起头发，插上笄，也就是事先准备好的簪子。及笄，就是束发加簪，意味着女子成人。今年村子里，加上杜沐，一共有五人要举行及笄礼。而正好杜沐的生辰也是那日。只是还没有预备好的簪子。这枚簪子，一般是父母准备，也有已经定亲的夫家准备的信物。前两日，母亲也交给她了一只梨花木簪，簪头雕的是一枝梨花的模样。这是当下最时新的款式了，做工也比外面买的要精细，估计是她那做惯了木工的杜老爹亲手雕刻的。那只梨花簪是杜沐准备用来及笄的，眼下这只簪子还是让它长留箱中吧。
　　关梧见杜沐把玩着手中的凤羽簪，笑容没挂上一会儿，就又把簪子放了回去。杜沐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梨花簪，向关梧炫耀：“看，这梨花刻得不错吧。我家老头做的呢！我已经有一根，足够及笄了。”关梧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自己说不动杜沐的：“要不，再看看。这箱子里物事儿不少，看中的只管拿。”那一箱子都是为她收罗的。但凡有个有眼力见儿的，就能看出这箱子里有绯花城红玉坊的胭脂、迷罗庄的香粉、精恭府的铜镜以及碧波潭附近出的梳子。天南海北的好物，也迷不了不识货的眼。杜沐上下瞥了一眼，就把箱子合上了。
　　五日后，杜沐早早地就被林大娘叫起来了，收拾整齐，来到村子中心的高台上，与另外四位女孩等待自己的及笄礼。村子里的及笄礼，较之城里的，简化了很多。也就是村长稀里糊涂地说了几句没几个人能听懂的话，女孩们行礼、束发、加簪。最后，就是父母搂着女儿说几句体己话，说到动情处，还会洒下几滴泪来。杜沐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除了她以外的四个女孩，都已经定了人家。等及笄结束，那离嫁人也就不远了。杜沐搂着林大娘，看着站在一旁的姑娘与父母依依惜别的样子，似乎即将分离、永不再见了。杜沐是想不通的。她活得太久了，已经体会不到离别之苦了，感情也变得淡漠。她难以想象父母嫁女的心情会是这样，但她知道她该与父母分别了。
　　自从及笄礼之后，杜津就发现自家闺女变了，变得格外勤快，起早贪黑的勤快。她早起喂鸡鸭，清晨去田里除草，三餐包办，下午就收拾屋子。就这么勤快到了月底，杜沐总算是向二老，透露了自己的意图：“爹娘，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驾着云在天上飘，我飞啊飞啊，然后就一个跟头掉了下来。我想出去看看，完成我的使命。”
　　杜沐这几句话说得云山雾绕的，但杜津心里早有准备，知道女儿是仙人送子得来的，自己也不能拘着她一辈子，就只能点头。林大娘眼含忧愁，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问：“那个关梧是会跟着一起去吗？两个人做伴会好些。”杜沐应声。林大娘心里舒服了一些，这几天她看关梧这个小伙子还是靠谱的。老爹也不敢问女儿几时回，只能问几时走。杜沐有些不忍心：“明日。”老爹哭笑不得：“怪不得我看今日厨房的菜如此丰富，都有鱼有肉的。”午饭是杜沐做的，食材不错，就是不怎么好吃，即使她已经联系了大半个月。杜沐不知道二老当夜是怎么过的，但她看着他们房间里的灯就没灭过。
　　次日，杜沐和关梧出门时，就带上了一整包的衣裳和一大袋吃食。杜沐想着，还好拖到昨日才说要出远门，否则提前告知，今日就得把半个家搬空。不过她此去，今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她要去打听陆九的行踪，也不知他的宗门创办得如何了。当初她让陆九下界创立宗门，可没少给他宝物作为助力，足以支撑起宗门前期的巨额花销。而且陆九不是普普通通的替身木偶，是在画中不知道孕育了多久的东西，已经有了灵气。为了让他行事顺利，还给他强开了灵智。想来，管理一个门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自己只管找到他，就行了。
　　杜沐还未出发前，就向关梧询问过，他多年游历，可曾听说过“陆九”这个名号。关梧仔细回忆之下，想到多年以前在皇城，的确听到过这个名号。杜沐思索一下，皇城是个大城，能在大城中扬名，显然是陆九做出了成绩。虽然皇城属人间之城，教修仙之法，不大对，不过也可能是考虑到皇城的人才多、影响力大，且来往方便。不过，要从边陲小城去到皇城，就需要先去乐城把关梧存着的红马提出来，再骑马前往皇城。骑马奔赴皇城寻人，至少也需要一个月，路上不一定能遇到歇脚店，所以还需要去乐城提前购买一些必要的物件儿。
　　只不过，在购买物品时，碰见了一个小道士坐在店门口与店主理论。听旁观的人说，是小道士想买一味名叫“浮牛”药材，遍寻不得。在城外，偶遇店主，店主说自家店里什么都有，把小道士骗进了自己店，才发现自家根本没有这个药材，还想糊弄人家，随便抓了点别的要搪塞过去，结果被人认出来了，不肯罢休，非要，在门口讲理。小道士还是个认死理的，不要道歉，不要赔偿，就要知道哪里有“浮牛”这味药材。不然他今天就赖在店门口不走了。杜沐竟然觉得这小道士倔得挺有个性的，说服了他一起去皇城。小道士想着皇城是最大、最繁华的城，去皇城里找稀有药材，一定是最便利的，就同意了。
　　于是，这三位就开始他们浩浩荡荡地进京之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