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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闯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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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幕已沉,张冬余慌乱地戴上眼镜,发现教室无人后,短暂地松了口气。他想着自己这幅模样要是被学生撞见了,他这辈子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他走到大门处,习惯性地将门反锁了。他只有在封闭空间里才能够真正地静下心来。甲方爸爸回消息了,无理取闹地提了几张纸的意见,还是老样子。他还是需要加班,他根本抽不出看电影的时间,别说就那么几个小时,这宝贵的几个小时用来补觉都不够。
上学真好。曾椽活得总是这么潇洒,他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对外界展示自由二字。这个他永远都企及不到的梦想就像是永远够不到的树枝,原本悬挂高空让人望而却步也就不会多想了,可现在降到了好像跳一跳能够到的范围,看得人心痒痒。
终究是白日梦,毒苹果的诱惑比起苦涩的现实,更让人煎熬。他重新打开了CAD,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改图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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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椽在阳台上浇花,他想起白天的事情便是难受。他一屁股坐在了大理石地上,打开手机看到了隔壁班这周末要出去调研的消息。
杜瑛随后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小曾总晚上好呀。”
“晚上好啊。”曾椽放下了手中的水壶,笑盈盈地说道。
“市中心那个叫水云里的是不是你们家开发的小区啊?”
“是啊,杜老师打算带隔壁班去吗?”
“Bingo,小曾总可以安排一下吗?”
“没问题,我去要一下这个项目的资料,到时候发给你。”
“内部资料外泄是不是不好啊?”
“没事啊,就只有一些文本和方案图纸,不碍事的。”
“嗯好,啊对了,张老师有和你商量好带你们班去哪个小区了吗?”
“张老师啊……”曾椽知道张冬余压根就没打算带他们出去,只能搪塞道:“要不我去问问吧,然后再和我们班同学商量一下怎么样?”
“好呀,我们两个班要是一起去最好啦。”杜瑛说道,“你有张老师联系方式吗?”
“没啊。”曾椽紧张地回答道,“杜杜你要不发我一下?”
“好咧。”
手机页面上,传来了张冬余的电话号码。这人果然是换手机了,这串新的数字像是把钥匙又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他在阳台上来回踱步着,反复思索应该怎么和对方沟通调研的事情。盆里的含羞草在被他来来回回地蹭到,开了闭,闭了开,显得及其地不耐烦。
班群又突然爆发了,不知哪个同学连发了十几条的消息,他的手机一直在叮铃铃地响。
“哇好恐怖!”
“怎么啦?”有人问。
“我刚刚去专教拿东西,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啊,保洁阿姨?”
“是张冬余!”
“啊,张冬余还没回去?霸占专教干嘛?”
“不知道啊,一个人锁着门在里面画CAD呢,我还以为遇见鬼了!”
“那你就敲门呗,和张老师说——晚上好!”
“去你的。”
遇见这个倒霉事情的是班里的一位女生,她原本只是想回专教拿回自己的U盘,谁知道这样一波三折。
他们的设计课教室——俗称专教,基本上就是建筑学子们的第二个家。刚开学的时候事情少,鲜有人会泡在里面,但随着课程的增加,尤其是设计课作业越来越多之后,他们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蹲在这里消磨时光。
比起普通大学生的三点一线,建筑狗们只有一点,因为他们忙起来的时候甚至会通宵赶图,而三餐就靠泡面和外卖解决,哪里还需要其他另外两点。他们秉承着能在晚上干活就绝对不在白天浪费时间的理念,成为了建筑院里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那你的U盘怎么办?”群里人问。
“能怎么办啊,只能等他走了我再去拿了呗,我明天早上要汇报的东西都在里面呢。”
“怕什么,我们帮你去!”班里几个正在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义愤填膺道,“专教又不是他的,上课的时候就算了,下课时间不能也这么不讲理吧?”
“就是就是,拿个U盘怎么了?”
“张冬余好奇怪啊,在教室画个CAD为什么要锁门?”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个老师半夜三更在教室锁门是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啰嗦什么,管他呢先去再说啊。”
见义勇为的篮球二人组正打算赶往专教,曾椽见形势不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立刻拨通了张冬余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没有反应,嘟嘟的来电音久久地回荡在他的耳畔,就是不断。
曾椽火急火燎地在原地打转,像是生怕被别人发现了自己埋藏在老树根底下的秘密宝箱一般。他自私地认为张冬余只需要扮演好他教师的身份就行了,下课后的生活,与这些才刚谋面的学生而言无关紧要。
张冬余的一些奇怪行为,以及不能被人接受的孤僻性格,在他看来就像是预埋在墙体里的承重构件,在计算力学的时候复杂到让人头疼,可一旦施工完毕被藏在的粉刷好的墙体里面,就会被人遗忘。他的同学们,只需要看到装修过的房子就可以了,管他风格讨不讨喜,只要看不到毛坯房,看不到施工图上一览无遗的墙体柱网大样节点,他们就不会深究,不会用他们的“专业知识”对这个建筑评头论足。
这是目前曾椽认为的,维护这座房子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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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你怕什么啊?”
落下U盘的女生——毛毛坐在楼梯间里,遇上了前来帮忙的男生们。
“你们回去吧,真的!”毛毛坐在这里就是来拦他们的。
篮球组二人,绰号取了他们最喜欢的篮球明星的昵称,刚刚在球场上挥洒完汗水。这两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气势冲冲地从楼梯间上来的时候,真有来干架的气势。
“我就拿个U盘啊,你们至于嘛!”毛毛慌了,她只是在班群里吐槽了一句,谁知道这帮男生今天发什么神经,非要来见义勇为,平时也不这样啊!
狗哥吼道:“我早就看那个张冬余不顺眼了!”
毛毛做着嘘声的手势,“你小点声啊!”
狗哥:“怕什么啊,张冬余就一娘娘腔,第一节课就摆什么臭脸,他是什么牛逼的教授吗!”
老嘴:“设计课说说话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坐牢呢,电风扇也不让开,哪里来的老古板!”
“哎呀你们……”毛毛见形势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好歹也是个老师嘛,我看他挺忙的,说不定是今天被甲方摧了,心情不好呢!”
狗哥:“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们逼他加班的,他早点通知,我们也不会迟到啊!”
老嘴:“就是啊,脑子进水了吧!”
毛毛已经拦不住这两个冲动的男生聚在一起谩骂了,他们根本不听她的劝说,一个健步就往教室直冲。毛毛只能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跑,完全追不上。
张冬余把手机扣在了讲台上,他改完平面图之后就开始改模型,顺便出着效果图。即时渲染是个挺废电脑的工程,他用的是个笔记本,模型又大带动着总有点吃力,可甲方急着要,他也没时间找效果图公司了。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他充耳不闻,他已经完全投入了工作中,黑夜与紧锁的大门让他拥有了彻底安全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修改建模、添背景打光、找贴图换材质、种树种草,一系列的工作他熟稔到不需要动脑子,所有的快捷键就像是刻在他手上一般,弹奏在键盘上。他不断地调整材质的数据、光线的大小,他来回旋转模型,最终按下了“开始渲染”键,等着最后的效果图。
就快要好了,改完这个他就可以提前下班了,今天不用熬夜,可以睡个舒舒服服的美觉。
他已经熬了好几个晚上了,项目的周期紧张,他们团队每一个人都在加班,但是他作为主创,自然是要担负起最多的责任。他把凳子向后拉,将弯折的脊背靠在了墙壁上,就算身后的黑板槽搁得他肉疼了,他还是很享受躺着的惬意。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十几通未接的电话。
甲方?他下意识地想要打回去,可冷静再三后,他辨认着这串数字,越看越是熟悉。
怎么可能……
他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黑板槽被他撞到,里面的粉笔灰粘在了他白皙的脖颈上,染成了花花绿绿的颜色。没有靠背的矮凳在地板上左右摇晃着,仿若不倒翁。
曾椽?
曾椽怎么会有他的电话,谁给他的?他怎么知道的?
这串数字像是烙印般烫在他的心口,他以为自己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可一旦接触到,还是瞬间就想了起来。身体的反应要比心里反应更快,刚才不小心撞到的后脑勺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他没有犹豫,二话不说把曾椽拉黑了,他也没有理由,即使曾椽可能要和他聊学习上的内容,也不能打破他的“原则”。
静谧的专教,白炽灯诡谲地悬挂在楼板层下,风从半开不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将窗帘托起再落下。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不止一个人,那些脚步快速而有力,异常急躁,不像是以正常速度而来的。
谁?
张冬余的安全堡垒迎来了第一波的敌对势力,他不知道来人是谁,手里也没有拿着可以掩盖自己的隐形衣,他只有一个笔记本,还不能立刻关机,因为上面正在渲染效果图。
怎么办?他在保持原状和去开门之间犹豫不决,最终僵在了原地,坐回位子上紧紧地握住了鼠标。门外的脚步声疾如旋踵般停在了门外,张冬余的手汗悄无声息地黏在了鼠标按键上。
“咚咚——”外面的人敲门了。
张冬余没有出声,门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动静,又敲了几遍。
——张冬余还是没有挪动半分。
毛毛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帮盛气凌人的男生双手叉腰保持着最后一丝礼貌,见张冬余没反应后立马没了耐心,直接大吼起来:“开门啊!”
张冬余被门外这样焦躁的喊声惹得心烦,要不是此刻电脑不能乱碰,他真想狠狠地敲击几下键盘。他明知自己锁门没理,可越是这样他越想要掩盖自己气急败坏的心虚。
烦死了。
他极不情愿地快步走到大门处,啪嗒一声扭动了门锁,头也不回地到了自己座位。门外人见状也没含糊,毫不客气地拉开了教室的大门。
他的领地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碎了,窗户上的安全玻璃碎得掉落一地,他都来不及把这些碎片捡起来,热气就呼啸般刮了进来,把他原本冷清的地盘变得如蒸桑拿的澡堂子一般。他用余光瞄到,闯来的是他们班的三个学生,分别是两个穿着篮球衣的高个男生和一个矮个女生。这两个男生带着股刚运动完的热气大步跨了进来,那个女生却怯怯地站在门口没有动静。
张冬余不想理会他们,一个劲地盯着电脑屏幕,恨不得把屏幕看出个大窟窿。
这两个男生压根没有把讲台上的老师放在眼里,他们大摇大摆地从前面走过,用了种蔑视的眼神瞥了张冬余一眼。
“毛啊,你U盘在哪儿呢?”他们毫不忌讳地大声问着。
毛毛战战兢兢地躲在门口,不敢说话。
这些男生自顾自在毛毛的课桌上翻找起来,动作粗鲁地像是来打劫的土匪。他们约莫找了好几分钟,快要把所有的桌子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毛毛的U盘。
毛毛依旧没有说话,她把身子都藏在了门框后边,只留给自己了一点窥探的空间。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讲台,视线最终在张冬余的腿边停留了下来。U盘就在讲台下的电脑主机上,但她是真的不敢上前去拿,她总觉得自己一旦开口了,张冬余的臭脸就能把她秒杀。
班里男生找得满头是汗,刚刚运动完的汗水被闷热的教室逼得又滚落了下来。狗哥实在忍不了了,报复性地走到门口,不由分说地打开了教室的电风扇。
呼啦啦的扇叶声席卷了教室,这些男生终于凉爽了,走到门口问再次询问起毛毛U盘的位置。
“你确定在教室?”狗哥问。
毛毛悄悄地指了指讲台下的电脑主机,无奈地耸了耸肩。
狗哥讥笑一声,心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教室里肆意转动的风扇正在催促他们大胆向前。张冬余的臭脸他们不想再忍了,他们今天就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告诉告诉这个老师,这个教室谁才是主人。
这人凭什么要夺取他们本来欢乐的课堂氛围?凭什么要压制属于他们的自由?
狗哥撩起汗衫的前襟擦了把热汗,大步流星地往讲台的方向走去。他跨上讲台上高起的台阶,木地板翛然发出吱嘎吱嘎地响声,像是进攻前敲响的号角。
张冬余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握着鼠标的手逐渐变成了拳头,蜷缩的指关节匍匐在鼠标外壳上,仿佛要把鼠标按碎。穿篮球衣的学生距他只有半个手臂了,属于男生的汗味飘散过来,让他觉得头皮发紧,他甚至不想呼吸,觉得对方污染了他身边的空气。
狗哥蹲下身,用余光瞥了眼张冬余的表情,他心说这老师莫不是有什么毛病,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挑衅般地故意用手臂撞了一下对方的小腿,张冬余猛地站了起来,一不小心踢到了讲台下缠杂在一起的电源线。
张冬余的电脑一下子宕机了,渲染到一半的画面卡住不动,而后变为了黑屏。
“……”
狗哥拔下U盘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记得几秒钟之前张冬余的电脑正在做效果图,突如其来的黑屏对他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
——Ctrl+S在这会儿可没什么用。
这些学生终于缄口不言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幸灾乐祸,反而是作为本专业的同情,即使他们刚才因冲动做了一些不太尊重人的举动,可这会儿理智大概已经回了炉。
张冬余认命似地没有挣扎,他没有重新按下电源键企图挽救残局,而是拔下松开的插头,一声不吭地把笔记本塞回了包里。
他面若冰霜地走了出去,留下这几个学生面面相觑。
“完蛋了。”毛毛低垂着头,“我看到他渲图都渲一半了。”
“那又怎么样?”狗哥还在嘴硬,“又不是我踢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毛毛进退两难,“好啦,怪我嘛,就不应该在群里说。”
“怎么怪你了,和你有什么关系?”狗哥回想起了张冬余当时的表情,“张冬余闷包一个,别想这么多了。”
“就是,全当他倒霉了呗。”老嘴在旁边自我安慰道,“反正U盘拿到了,他不会再霸占专教了。”
“走吧老嘴,买西瓜去!”狗哥揽过老嘴的肩,“毛,你吃不吃冰镇大西瓜?”
“我不吃了,你们去吧。”毛毛哪里还有这个心情,“我还有点东西要拿。”
狗哥:“那行吧,我们走了啊。”
这俩兄弟前脚刚出大门,迎面就撞上了气喘吁吁的曾椽。
“我去,椽哥!”狗哥刚要骂出的脏话收了回去,笑着说:“你干嘛呢,明儿个打篮球不?”
“行啊,你到时候喊我。”曾椽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来拿点东西。”
“椽哥你也来拿东西啊。”老嘴调侃道,“张冬余刚走。”
“张冬余?”曾椽佯装不知情,“他来做什么?”
“你没看群吧,老刺激了。”老嘴讪讪地说着,“张冬余霸占专教还锁门,毛毛不敢进,我们来帮忙的。”
“解决了吗?”曾椽追问。
“当然拿到了,就是……就是他渲图渲到一半自己把电源线踢掉了。”狗哥耸了耸肩。
“这样啊……”曾椽轻笑,“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狗哥应和着,“我就纳闷了,我总感觉张冬余这人奇怪得很。”
“怎么奇怪了?”曾椽的心头一紧。
狗哥回忆起来,“我当时火大挤兑了他一下,他跟个娘炮似的还哆嗦,我要是个男的早骂人了,没想到张冬余还这么风度呢?”
“哆嗦?”毛毛好奇地问,“什么意思啊?”
“哎,就像抽筋一样。”狗哥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了。
“什么玩意,膝跳反应?”老嘴听得云里雾里。
“跟你讲不清。”狗哥甩甩手,“哎哎哎当我没说,算了算了。”
曾椽没吭声,他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弯腰去拿桌肚里的耳机。教室的光线照射在了玻璃幕墙上,他抬头望着其中穿着篮球服的同学,表情倏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他低头,掩藏好自己不小心外露的情绪,把一串钥匙悄悄塞入了裤兜,另外一只手甩着耳机线又恢复了随性的姿态。
“走了。”曾椽笑着挥手。
“椽哥拜拜。”毛毛说。
“椽哥记得明天打球啊!”狗哥对着门口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曾椽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
他出了电梯,一路开始狂奔起来。漆黑的校园里,只有路过路灯底下的时候才能看清他奔跑的身影,他害怕自己来不及了,他必须在张冬余回家之前拦住他。
他觉得自己的宝藏房子被人看了个光,墙皮被修水管的工人用大榔头粗鲁地敲了几下,裸露出了里面杂乱不堪的线路。这些嘈杂的三言两语就像是强力的钻孔机,正要一点点把墙体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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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椽这次轻易就找到了张冬余的车,其实学校的地下停车场一共就那几个区,张冬余或许是无心,又停在了老位置。他从远处赶到的时候,对方正打算开出去。他冲过去挡在了张冬余的车前,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辆小mini。
张冬余紧急刹车,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了霉运。刚刚拉黑没多久的人就站在挡风玻璃前,经车前光折射的灰尘萦绕在曾椽的周身,让他觉得眼前一片混沌。
他疲惫地将头磕在方向盘上休憩片刻后,愤愤地摔门下车。
“你到底想做什么?!”张冬余怒不可遏地问。
曾椽这次似乎也没耐心了,他不由分说地坐上了张冬余的副驾,张冬余随即拉开副驾驶的门,毅然决然地指着旁边的空地。
“滚下去!”张冬余命令道。
曾椽完全没有下车的打算,他直视着张冬余的眼眸:“你把我拉黑了。”
“我为什么不能把你拉黑?”张冬余反问。
曾椽意识到自己的房子正处于岌岌可危的爆破前夕,他手里拿着遥控器,随时可以再火上浇油一般给爆破工程添点柴火。他脑海里挤满了他同学的那些闲言碎语,无处发泄的愤怒正在不断地喷涌而出。
“为什么?”曾椽声线渐沉,“如果非要找个理由,我就告诉你。”
“因为是学生的电话,所以没必要。”
“还是说……”曾椽嗤笑,“张老师有什么必须要拉黑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