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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迟到 ...

  •   工大老校区对过,有一条属于建筑学生的街。鳞次栉比的打印店,文具店排列在两侧,堪称建筑狗的天堂。打印店是建筑学生交图期最频繁去的场所,各种A1排版的建筑图纸在专业的机器里印洗出来,常常会出现排队拿图的长龙。

      曾椽和赵振竹这次去的是文具店,他们需要购买一些新学期用的“食材”。对于平时需要画图做模型的他们而言,仅仅购买一些水笔可是远远不够的。

      “老板,PVC板和502胶还有吗?”赵振竹问道。

      “有,在里面随便挑。”老板爽快地回答。

      曾椽随手拿起了几支UHU胶水,转头问:“竹子,你怎么还用502?”

      “502粘得快啊!”赵振竹解释道,“哎,就是味道太难闻咯。”

      “看来你是苦头还没吃足。”

      曾椽想起了大一时候赵振竹被502支配的情形,有一次这家伙不小心把502打翻在了睡裤上,以至于睡裤和大腿亲密黏合,第二天只能在睡裤外面再套一条牛仔裤去上课。

      曾椽拿起一只塑料针筒,“听我一句劝,买个针筒吧,把小黄胶装在里面,不沾手还粘得牢。”

      这是后来他们研究出的土办法,纤细的针管正合适钻入模型的缝隙,再加上后面活塞可以灵活调节胶水的流出速度,实在是方便好用。

      “不行不行,像我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怎么着模型也得在半小时之内完成吧,等小黄胶干可得等死我了,哪有502爽快。”赵振竹一意孤行,把502扔进了篮子,“而且还便宜,哈哈!”

      “你可别后悔。”曾椽警告他,“你是打算在张冬余的课上再穿一次睡裤吗?”

      赵振竹下意识地脑补了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慎重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屈服了,偷偷伸手拿走了几支小黄胶。接着他们先后购入了马克笔,平行尺还有各种粗细型号的针管笔,最终算钱的时候,赵振竹看着手机屏幕上上百的数字,付钱的手抽着疼。

      “你生活费够用吗,要不要我给你垫点?”曾椽问。

      “不用不用,有马爸爸呢。”赵振竹一直很乐观,“实在不行我就出去打点零工,或者帮学弟学妹画点图赚点小钱。”

      “行,缺钱了就找我。”曾椽也没有强求,把买的东西收拾好后,才注意到了柜台旁零卖的红笔。

      “老板。”他问,“这笔是最近才出的吗?”

      “是啊,进口的呢,销量可好了。”老板推销道,“要不要来几支?”

      曾椽走近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啊,帮我拿一盒吧,要红色的。”

      赵振竹好奇地走过去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这种红笔有什么特别之处,“椽哥,你买这个颜色的水笔干嘛,不用针管笔了?”

      曾椽拿起一支红笔,意味深长地笑笑,“买着收藏。”

      “啊?”赵振竹心说这玩意有什么好收藏的,“我怎么没听说你有收集癖啊?”

      “你不懂。”曾椽神神秘秘地回答,“这可是好东西。”

      他拿过一支在灯光下打量着,光线通过透明的笔身照射在鲜红的墨水芯里,曾椽觉得里面流淌的不仅仅是用于书写的普通液体,而是穿梭于血管之间滚烫的鲜血。

      赵振竹见曾椽看得那么入神,也拿起了一支在光线底下换着各种角度翻看,愣是什么都没研究出来,“这啥也没有啊,到底有什么好的啊?”

      “别看了,我都说了……”曾椽得意地挑起眉眼,拿着红笔指着他鼻子说道,“你,不,懂。”

      赵振竹像是个泄气的皮球,不屑地哼了一声。老板见曾椽是个识货人,噼里啪啦吹嘘了一大波这个牌子水笔的好处,从人家公司的成立扯皮到全世界中性笔文化,听得赵振竹云里雾里,也跟风买了几支其他颜色的。

      曾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你们都误会了,在人不在笔,牌子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他见开学要买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便问赵振竹接下来打算干什么。一公里外是南城最热闹的商圈,大可在那里消磨剩下半天的时光。

      “我们去看电影吧!”赵振竹提议。

      “行啊,看什么?”

      “我看看啊。”赵振竹打开票据网站,“嗯……我去,最近的几场全都满座了啊!”他下滑着电影列表,“只剩一部爱情动画片了,椽哥你看么?”

      “我随便,你想看我们就去。”

      “要不……就去看看?”赵振竹喃喃道,“哎,小孟之前还说想看这部的呢,可惜前段日子天天复习没时间带她看,早知道今天带她来了。”

      曾椽一巴掌打在了赵振竹的脑壳上,“你到底看不看?”

      “嘿嘿,看看看!”赵振竹抱紧了自己的头,打趣道:“椽哥,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跟我一起看电影,不会打我吧?”

      “说不定真会呢。”曾椽皮笑肉不笑地戏谑道,“你小心点。”

      赵振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怂包似地瞄了眼曾椽,大张其词地表示大姐姐就是不好惹。曾椽也懒得埋汰这家伙了,打开自己的手机随便选了个座位。

      南城的商圈地带人声鼎沸,即使是工作日,商场里也没见得少几个人。顶楼的电影院全是大学生模样的小情侣,他们三五成群,显得他们二人十分另类。

      “椽哥,我后悔了。”赵振竹转头对曾椽说道。

      “怎么后悔了?”曾椽在排队的长龙里鹤立鸡群,耳边总是传来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咱不应该来看这部。”赵振竹抱怨道,“这他丫明明是动画片,为什么……”

      “你不知道现在的动画片,早就超越了仅限儿童这一范畴了?”曾椽劝他,“忍着点吧。”

      “草。”赵振竹默默地骂了句,小声凑到曾椽耳边吐槽,“为什么小情侣那么多,他们都不用上课的吗!”

      “你不也是?”曾椽揭穿了他,“是谁说要抓紧最后的快乐时光好好来市中心玩耍的?”

      赵振竹没话了,补考结束后他兴奋地表示要舍友们一起出去吃个火锅,结果陈皮早就和隔壁班浪得没了影子。而老袁要去给大一的新生做开学指导,只剩下他们两人。

      新校区对过的商业街荒凉得没法入眼,曾椽想来想去还是开车带赵振竹来了市中心,早知道他们就该在网吧玩个通宵,也不用来电影院凑这热闹。

      不过这部动画电影的导演好像是张冬余最喜欢的一位,曾椽一想到还能拿这个作理由,他也忍了;愣神间,他手里的爆米花不知何时被赵振竹抢了过去,这家伙非要嚷嚷说原味的没有巧克力的香,曾椽又忍了;路过的几群女生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画面,笑得更开心了,曾椽又又又忍了。

      下次再也不和赵振竹这个憨货出来看电影了——这是曾椽今日的总结。

      电影出乎意料得好看。电影开头设置的悬念引人入胜,让他一时间忘了这是一部爱情片。周围小情侣的素质竟然还挺高,除了在几处有意思的情节间笑得有些大声之外,其余时间都出奇得安静。又或许,是结局部分太纠人心弦了,无人窃窃私语。

      这是一部可以拿高分的动画电影,曾椽觉得其中包含的关于时空的寓意耐人寻味,即使到了电影结束,他的爆米花碗里还有一大半没动。赵振竹也是,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吃食,差点被这故事感动得落泪了。

      他们无声地走出电影院的片场,相视而笑后,把爆米花扔进了垃圾桶。

      “几点了。”曾椽随口问道。

      “我看看啊。”赵振竹把手擦干净,拿出了手机,“不是吧?”他紧张地呆站在原地,滑动屏幕的手猛然停住了。

      “怎么了?”曾椽见对方脸上倏然阴云密布,就知道大事不妙。

      赵振无声地把手机递给了曾椽,以寻求佐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几条消息,意思全都是——你们迟到了!

      曾椽和赵振竹:“……”

      “我靠!”赵振竹后知后觉地呐喊起来,“张冬余调课也不提前几天通知啊,提前一小时才说谁知道啊,他特么有病吧!”

      曾椽拿出手机,发现老袁和陈皮快要把他们的电话打爆了。可惜时间太凑巧,通知下来的时候电影刚刚开始,这两人通通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曾椽在宿舍群里问:“我跟竹子看电影去了,刚刚看到,现在怎么样了?”

      陈皮回复得还算及时:“你俩真牛,这都快上了两个小时了,张冬余问了好几遍你们人呢,我们一开始还糊弄他说你俩在路上,后来纸真的包不住火了,我们只能说不知道了。”

      赵振竹:“我靠你就不能说我们追尾啦?”

      陈皮:“大哥,张冬余你也敢骗,他到时候让你发张追尾的照片,怎么你还打算现场P张图片出来?你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赵振竹:“这……那怎么办啊?”

      陈皮:“赶紧回来啊,我中午还跟隔壁班在对面网吧开黑呢,忽然说要调课,差点没赶上。我们班迟到了好几个,张冬余脸都快拉到地板上了。”

      老袁:“快点回来,再不回来我看你们真的要完蛋了,张冬余把任务书一发都不说话了。”

      赵振竹没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是条大四的老狗了,竟然还要惧怕一位老师。曾椽也没料到这个突发状况,他本来并没有捉弄张冬余的心思,可如今这个情况,也只能将计就计了,说不定还能让他们未果的感情有些进展,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曾椽带着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加速,可是拖累了焦急想要赶回上课的赵振竹。他因为补考一事已经进入了张冬余的黑名单,如今再加上第一节课就迟到,是彻头彻尾地要在名单上躺到学期末了。

      他赵某人混迹江湖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明明以前都能和老师混得很好的他,怎么就搞不定张冬余了呢?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最终把问题都归咎在了张冬余身上。

      ——是他张老师太冷漠无情没有人情味了。

      黑色SUV停在高架桥上,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堵了十几分钟的车。一路上赵振竹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电闪雷鸣。

      “椽哥,我们等会儿就说去市中心买材料,忽然接到通知连忙往回赶,结果前方出了交通事故,堵车了怎么样?”

      曾椽:“没用的。”

      赵振竹:“什么没用?”

      “你就是怎么编造理由都没用,就算是我们真的在路上堵了这么久也没用。”曾椽告诉赵振竹,“他不会听的。”

      “不至于吧,这么狠啊。”赵振竹难以置信。

      “当然,不然怎么叫张魔头呢?”曾椽有意要吓唬他,“前几届毕业生的事情你没听说?徐一川前几天不差点和张冬余打起来,你忘了?”

      “那咋整嘛!”赵振竹哀嚎,感觉都要哭出来了,“建筑物理不会直接让我挂了吧!”

      “噗。”曾椽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张冬余有那么可怕吗,你们一个个都紧张成这样?”

      赵振竹正襟危坐地把手搭在车前的台版上,一板一眼地说道:“首先,我们偷试卷被抓的事情,已经留给了张老师了一个我们是学渣的印象……”

      “是你,不是我。”曾椽毫不留情地打断。

      “我……哎,行行行。”赵振竹倒也没有反驳,“那其二呢,补考那天张老师对我们态度你也看到了,明显就是故意刁难,说白了就是不相信我们,才安排我们在讲台旁边考试的。”

      “嗯。”曾椽颔首,“有道理,你继续。”

      “其三,我们今天在他第一节课上就迟到,没有提前请假就算了,还迟到了这么久,感觉就是不想给他面子啊!”

      “然后呢?”曾椽不以为然。

      “哎呀我的哥啊!”赵振竹又叫起来了,“张冬余这种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等会下课了肯定得当他面忏悔个一小时啊,不然以后设计课怎么办啊!”

      曾椽倒是觉得赵振竹说的有那么几分在理,这人确实是吃软不吃硬。他揶揄道:“我还以为你要给他送礼呢。”

      “送礼?”赵振竹茅塞顿开,“你说张冬余看起来那么正经,送礼管用吗?”

      “正经?”曾椽心说你可真独具慧眼,于是故意骗对方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送礼试试,我觉得说不定行?”

      “那送啥?”赵振竹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想想啊……”曾椽灵光一闪,“啊,过几天不就教师节了,你要不送点什么花之类的?”

      “送花行吗?”赵振竹总觉得哪里不对,“只听过给女老师送花的,没听过给男老师送花的啊。”

      “你这是性别歧视啊竹子。”曾椽循循善诱,“礼轻情意重,你要是送其他东西那叫行贿,他肯定不会收的,不如送点花,表达一下你道歉的诚心。”

      赵振竹仔细揣摩着,心说有点道理。于是彻底掉入欺诈陷阱的他开始搜索教师节应该给老师送什么花合适,结果搜索了一路,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学校了。

      此时正值第三节课下课的间隙,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设计课在张冬余这里,变得死气沉沉了起来。教室里三五成群猴子上树的场景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张冬余现在不在教室,也没几个人敢下座位走动。

      陈皮估摸着曾椽他们要快到了,他偷偷摸摸地小跑到窗户边,果真见到了停在楼下的SUV。

      “椽哥回来了。”陈皮悄声喊道,“过来看过来看。”

      老袁装模作样地拿着任务书挡住了自己的脸,他凑过去看了眼楼下,评价道:“椽哥这阵仗,我感觉是来砸场子的。”

      陈皮:“刺激,张冬余要是知道他学生开这么豪华的车,会不会气死。”

      老袁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小声点,你也不怕等会儿被张冬余听见。”

      “怕什么,人都走了。你说他是不是老年人啊,大夏天还拿着个保温杯,也不嫌热?”

      “他都三十多了,你以为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老袁悄声说。

      “也是啊。”陈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了这么张年轻的脸,亏我以为脾气也还行呢。”

      教室里闷热异常,电风扇被张冬余严令禁止打开,说是影响课堂纪律,导致老袁热得只能拿任务书给自己扇着风,“哎,作孽啊。”

      “透透气。”陈皮一把推开窗户,内心痛骂张冬余这个不合理的规定。他为了呼吸新鲜空气,把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楼下曾椽和赵振竹正巧从车里出来,他激动得大吼道:“椽哥!”

      “卧槽曾总回来了?”教室里蔫蔫的白菜们纷纷回头,他们也不管什么张冬余不张冬余了,纷纷跑到窗户旁探头探脑地往下看。曾椽眼尖,抬头看到他的同班同学们都这幅模样,活像是牢里囚犯见到了曙光。

      “哎等等!”赵振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椽哥,咱赶紧的,现在是下课啊!”

      “所……以呢?”曾椽疑惑。

      “什么所以不所以的,你想,张冬余现在肯定不在教室啊。”赵振竹已经带头狂奔了起来,“赶紧的啊椽哥,你干嘛呢!”

      “你啊……”曾椽懒洋洋地说,“都迟到这么久了,急什么?”

      “哎呀,等会儿上课了再进去多尴尬啊,现在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趟过去呢!”赵振竹脚步都不带停的,“说真的椽哥你快点啊,不然兄弟不等你了!”

      “你先去吧。”曾椽挥挥手,“我拿下买的东西,不急。”

      “我的哥哥,都这时候了还拿什么拿啊!”赵振竹着急得快要原地高抬腿了,“椽哥你认真的吗,我真走了啊!”

      “认真的。”曾椽重新钻回车里,催促道:“你快去吧。”

      赵振竹恨不得把曾椽拖过来,但是出于事态紧急,他也只顾得上自己撒开腿狂奔了。只要他的补考成绩没下来,张冬余就一直是他学习生涯的一个警钟,让他没办法快活逍遥。

      曾椽当然也不希望赵振竹重修,他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这家伙的建筑物理拉扯到可以去应付补考,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要是因为一个迟到而泡汤,他也不愿意。可他们已经迟到了快三个小时,如果是杜瑛,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市中心闲逛,但张冬余不一样,曾椽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所以无论如何补救,大概都是没用的。

      他一定会觉得他们的迟到是故意的,因为这是第一节课,也因为他们的重逢并不愉快。

      曾椽有时候觉得世间的巧合或许是必然,他和张冬余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是打结的毛线,疙瘩虽小,但一旦缠绕住一个,就再难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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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冬余向来很早到教室,作为一个对学生严厉的人,他秉承着严于律己的态度,自认为绝对不能让学生抓住自己的把柄。可今天的这堂课有些特殊,他实在是不想在除了上课以外的任何时间里看到某个人的脸,于是他磨蹭着在办公室呆到了准点,才去了教室。

      结果他口中的某人——曾椽,连人影子都不在。他点完了名,竟然发现班上有六七个学生都没来。建筑1班一共才二十几个学生,现在他的到课率,只有60%,再少几个,就可以降到一半了。

      他忍着没发脾气,心说可能是因为通知晚了,再等等就来了。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他的课被不断迟到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打断,他不断说着“进来吧”,逐渐耗光了自己的耐心。

      他卖力讲课的时候,底下还叽叽喳喳的,电风扇吹得呼拉响,也不知道后排的同学听不听得见。

      他觉得他的课堂就像是茶馆,虽说建筑学的课堂是应该活泼一些,但是这帮小兔崽子是不是太没把他当回事了?他没发火,没有追究他们的迟到,他们就学脱缰的野马,要拉开缰绳在他面前撒欢。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是生谁的气,要说是曾椽,其实也没那么在意,要说是这帮学生,好像也没夸张到这种程度。

      他最后还是归根于自己昨晚没睡好,他心说没关系,再等等,说不定过会儿就能恢复正常的课堂秩序了,人都会来齐,他们吵闹的声音也会停下来。

      可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PPT都讲完一大半,喉咙都讲干了,底下的场景仍然是没什么变化。

      ——他觉得自己要忍不下去了。

      张冬余忿忿地把写到一半的粉笔扔进了满是灰尘的笔槽,冷冷地问:“还打算吵到什么时候?”

      教室瞬间安静了,这帮学生意识到张冬余甩粉笔的姿势就和他们从前每次考砸、高中老师扔笔的姿势如出一辙的时候,终于停下了闲聊的嘴。

      没人敢说话了,玩手机的人把手机悄悄藏到了书本下面,大家埋着头,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上课前他们还想着张冬余也没传说中那么恐怖嘛,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张魔头只是能忍而已。

      张冬余干脆利落地把电风扇关掉了,呼啦啦的风声慢悠悠地停了下来,风扇叶片左旋右转地在阒无一声的空中徘徊,直至停止。

      “还有两个人呢?”张冬余狠狠地扫过唯一的两个空座位,向全班质问道。

      老袁心说不妙啊,可他作为班长,不能不出来顶锅,“额……张老师,他们应该是不知道今天调课,可能还在路上吧……”说完后他自己都在心虚,曾椽和赵振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张冬余缄默着,沉默了几分钟后他自嘲地笑笑,拉过凳子在讲台前坐了下来,静静地把投影关掉了。

      全班同学内心大喊:“完蛋了,这是要罢工了!”

      “班长去把任务书打印出来,给每个同学发下去。”张冬余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屏幕,下达了最后的指令,“自己看吧,我没什么好说了。”

      他拿起保温杯,给自己喂了口清热降火的菊花茶。他已经连续讲了一天的课了,早上去给大三的学生上建筑物理,也是半天的大课,连轴转让他一时没适应过来,喉咙越来越疼。

      他腹诽着,心说这帮大四的怎么还没大三的懂事呢?这么多人迟到也就算了,还有迟到两个小时的,什么交通工具能在南城花费两个小时还到不了学校?这是坐的毛驴还是拖拉机?

      真是可笑,他居然还在课前担心曾椽会在他课上使绊子,这下好了,压根就是没打算来。他怒火冲天地敲打着笔记本的薄膜键盘,活生生敲出了机械键盘的架势,吓得教室里更是鸦雀无声。

      张冬余就这样和这帮学生干耗着,让他们自己看了整整一节课的任务书。下课铃终于响起,他拔腿就走,带着他的保温杯消失在了全班同学的视线里。

      可是依旧没人敢大声讲话,张冬余威压的余韵还充斥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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