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飞》晴海无鱼

6、神医

　　十一月廿三，宜：纳吉、祈福；忌：求医、问卦；

　　苏至渝的风寒一拖便是几日，换了几帖药也不见好，急煞了老太爷。
　　照钱大夫说的用回之前服的方子服了几帖，咳喘是缓了些，但人还是恹恹的，这天更是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了。老太爷慌了，之前昏睡了月余也能在钱大夫的妙手下给救回来，没理由这小小的风寒却似要命般的教人束手无策。
　　钱大夫最终无奈的一摇头，惭愧道：苏老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请恕老夫无能。
　　钱大夫是沐王府内的御医啊，若连他也无能为力了，更高明的在云南又要何处寻去？白发长须的老人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
　　榜文贴了出去，赏银千两求治病良方。苏府一时又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些地下暗盘更是开了盘赌苏府这位大少爷能撑到几时，新夫人几时将成寡妇。
　　“刷——”一声，一名灰袍老者当着围观人群惊讶复惊叹的目光揭了榜文，无视周围热烈的窃窃私语，老者缓步向苏府的方向走去。
　　老者姓陈，名宪，是一游方郎中。一帖药下去，当晚苏少爷便睁开了眼并能坐起来自己喝了大半碗米粥。老太爷惊其妙手回春，立奉为上宾。
　　陈大夫性喜静，老太爷便将其安排住在北侧较僻静的“明月轩”里，除了必要的打扫之外，特别嘱咐过丫环仆厮们无事不得打扰。
　　苏至渝从新能下地走的这天，老太爷带着管家又提了谢礼来到了“明月轩”。就算陈宪已多次婉言拒收除了诊金外的其他谢礼，无奈苏老爷仍是契而不舍的送来，被退回便改而以陈宪的名义捐出用以议诊或是救济些穷苦之人，不多日，陈宪之名已可说是众所周知的人物。
　　在苏老太爷的心里，人，无外乎两种：一种为名；一种为利；透过几天的观察，眼前的陈宪被归为前者，是以他这几天总是寻着各式各样的名义以他的名义将金钱与物品捐出，此举无非是要将人留下，这人是真有本事，可保淡之一世身体无虞，能留得此人，便不在乎区区金钱。
　　陈宪纵是无奈也阻止不得他人行善，只得应道：“苏老爷有心了。”
　　挥手让管家先行退下去打点捐资义诊的事宜，等管家离去了，苏老爷才叹了口气，肃容慎重道：“陈大夫，实不相瞒，我孙儿这病怪得很，一直反反复复的，几次都是好不容易才在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依你看我孙儿这身体能完全治好吗？”
　　“苏老爷请放宽心，孙少爷还年轻，只要用心调养，日后定当能与常人无疑。”
　　“想我苏家就这么一脉单传，老夫不得不但心啊。此次前来还是想恳求陈大夫多住些日子，未知大夫意下如何？”其实老太爷的想法是最好能留下他为苏府专用的大夫，只是几天谈下来都没个结果，无论他开出如何优渥的条件却始终不动心，若说世外高人都不屑于红尘俗物，那就让他看到他的诚心诚意，只希望他能留下。
　　陈大夫眼神不易察觉的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惯常客气的微笑，温和道：“老朽只是刚好碰到过类似于孙少爷相似的病症，又懂一点调养身体之法，神医二字实在愧不敢当。而且，老朽惯于飘泊，若在府内供养实是受之有愧，万不敢当。”
　　“大夫何必过谦。”
　　“苏老爷言重了。”陈大夫温和的截住了苏老爷的话头，“老朽答应您，一定会治好孙少爷的病，帮他调理好身子才走。苏老爷可信得过老朽？”
　　“……一切有劳大夫了。”
　　送走了苏老爷，陈大夫走至桌案前，想了想，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下了几味药材，吹干后才折好收入袖袋内。
　　看了看时辰，该去看诊了，便收拾了下，出门向“兰苑”行去。

　　“夫人，陈大夫来了。”
　　小梓进来通传的时候，苏至渝刚吃完药睡下了，南香凝帮他掖好被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亲自迎了出去。
　　如果说陈大夫在苏老爷子眼里是救命的贵人，那在南香凝的眼里更是再生父母的大恩人，对其的礼数从来都是不敢怠慢，极其尊敬的。
　　“恢复得很好 。”陈大夫为其细细把了脉后对南香凝说道，走至桌案执笔在小梓备好的宣纸上写下药方。
　　“照这个药方服多三日，”将刚写好的药方交给南香凝，又从袖袋内抽出之前写的那几味药材单来，吩咐道：“这几味三天后可加入到食物里让他服用，另有食补的方子也写在了里面。”
　　南香凝接过交给小梓去打点。
　　陈宪按往日习惯给南香凝诊脉，南香凝的残缺是天生的，他只是受老太爷所托为她尽一点心力。调理身子还是可行的，老太爷只是要确定她的体质可以生下正常健康的子嗣。南香凝也是个通透的女子，心里也是知道此举的意思，甚至对老太爷表明了不介意夫君纳妾，好延续苏家香火。
　　其实，南香凝也是一名可怜的女子，能帮多少便帮多少吧。
　　陈宪为了自己苦思冥想的换了好几种方子，每次号脉虽脸上平静，但南香凝还是察觉到号脉的时间是一日长过一日，愿先有所期待也渐渐没了信心。
　　“先生不必为香凝费心，香凝自知此身带残，亦不愿累及孩儿同受其苦。”南香凝将预先写下的纸条给陈宪看。
　　陈宪看完后放下纸条，将手里写好的新药方交给南香凝，温和说道：“夫人先别绝望，老朽虽不能治好夫人，但夫人若想为苏家生下健康的子嗣，问题应当不大。”
　　我真的可以吗？！南香凝以简单的手势询问着，眼里满是激动。
　　陈宪微笑着点头，“这药方不还差一味药引和另两味药，老朽得亲自去山上找。过几天回来定给夫人个好消息。”
　　南香凝听罢曲膝便要跪下给陈宪行大礼，陈宪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夫人宅心仁厚自有福报，老朽只是尽一名大夫该尽的本分。”
　　他不是什么神医，只是做些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