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贤》缓寻芳草

20、表兄如琢

　　姜时晏昨夜得了甜头，是夜，睡下后，又伸手去够戚似玉的衣带，被她毫不留情一掌拍开。

　　“玉娘不想吗？”姜时晏声音喑哑，有意在她耳后磨蹭着柔声问。

　　戚似玉不理睬，仍旧留了个后背给姜时晏。

　　姜时晏见她一副冷漠样子，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咕哝道，“玉娘昨夜累着了，且明日还要出门，算了，今夜我俩便安生睡觉吧。”

　　戚似玉听他自说自话，心觉好笑，是谁睡不安生？又记挂着今日他身上的药味儿，莫非受了什么伤？

　　她细细想了想与他重逢以来的种种，脑中忽地灵光一现，昨夜似触到他胸前有一处凹凸不平的疮疤，何时受的伤，可是还未长好？

　　当时未及多言，如今也不好特特问一回，显得自己对他多关心似的。

　　不若，明日去找他的药渣瞧瞧……胡思乱想着，渐渐入了梦乡。

　　姜时晏在她沉睡后，小心翼翼将戚似玉揽入怀中，贴得严严实实，才慢慢睡过去。

　　晨起，姜时晏刚去后院练武，戚似玉便起身穿了衣裳，不让丫头跟着，自己在西墙根找到了药渣，扒拉开了倒是认识几味药，可到底不是大夫，并不知这药方是作何用的。

　　她起身回屋，打算等会儿直接问姜时晏。

　　几个小厮将给戚似玉姨母备的礼物往马车上装，煊哥儿带着小狗二花在院子里跟着跑来跑去。

　　戚似玉将姜时晏拉进屋里，低声问他，“你到底在吃什么药？”

　　姜时晏见瞒不住，才不自在道，“是……是避子的。”

　　戚似玉面上神色复杂，道，“你不想……”

　　姜时晏忙解释道，“玉娘误会了。我自是想与你再生几个孩儿，只是想晚一些，你如今对我仍心存芥蒂，便是要有孩儿，也总得要你真正原谅了我才好；

　　再者，煊儿还小，这几年我从未陪过他，如今该要先同他好好相处。

　　你我还年轻，过两年再多生几个也不迟。你放心，往后我定会选个最好的，让他姓戚，继承岳父的香火。”

　　“选？”戚似玉拧着眉毛，低叱道，“你以为能生多少个？还要选？”

　　姜时晏低笑，“是我说错话了，玉娘想生几个便生几个。”

　　……

　　戚家姨母名叫张兰芳，是戚似玉母亲张兰芬的妹妹，姐姐嫁了同村的小贩戚寻，妹妹嫁了邻村的铁匠庄林。

　　庄林跟他爹庄老头学了一手打铁的手艺，十来岁就跟父兄拉着火炉、风箱等家什，走村串户为乡亲打制镰刀、锄头类的农具。

　　有一回，摊子支在了一家姓于的廊檐下，于家只有一对老夫妻，半夜里意外走了水，起来小解的庄林误打误撞救了老两口。

　　小半年后，这家在外头闯荡的儿子回来了，说是仗着胆子大跟人去了一趟海外贩卖丝绸得了本钱，如今跟了个商人一起做香料生意，见他为人纯善，便带着他入了行。

　　庄林是个有野心的，得了机会便下死力去钻研，从学徒做到管事，再到掌柜，前些年更是将香料铺子开到了京城。

　　庄家有两女一儿，两个女儿一长一幼，长的已嫁作人妇，幼的年纪尚小，中间的儿子名叫庄如琢，比戚似玉大了半岁。

　　元和帝建立盛朝后，取消了商户不得科举入仕的规矩，庄林靠自己将门庭从农户改换为商户，到了儿子时，更是起了供他读书科考，将商户再改为官户的念头。

　　庄如琢三岁时，他便请了先生常住府中，专程教儿子读书。

　　“如琢”二字，便是当时的先生给儿子取的学名。

　　庄林少时听着父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后来又听着自己“哗啦哗啦”拨算盘珠子的声音，不曾想过竟还有机会听到儿子咿咿呀呀的读书声，越发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活得十足精彩。

　　然而，许是用尽了时运，虽满心期盼，庄如琢在读书上却实在不开窍，先生教得郁郁不乐，庄林忍痛涨了几回薪俸，仍未留住人。

　　后来，又换了两个先生，庄如琢仍旧如顽石一般，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和四书五经天生不对盘，庄林这才认了命，将儿子带在身边亲自教他做生意，又将把自家改换为官家门庭的意愿寄托到了孙辈。

　　有了这样的心思，庄如琢的妻子便要好好挑选，庄家虽如今已算得小有余财，可高不成低不就，想给儿子找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妻子，要知书识礼，能生出个会读书的儿郎，并非易事。

　　一晃到了二十一岁，与他同岁的戚似玉已做了母亲，庄如琢仍孤身一人。

　　戚似玉来京城投奔姨母张兰芳时，在庄家住了许多时日，自然知晓姨母和庄姨父的心事。

　　刚来庄家时，庄如琢还只当她是表妹，又总听母亲念叨玉娘可怜，便时常买些小玩意儿，送给庄小妹和她玩儿，对煊哥儿也颇多照拂。

　　日子久了，见她美貌又能干，性子也爽利，渐渐对戚似玉起了些爱慕心思，只是不敢轻易吐露。

　　直到戚似玉在茶寮里听说起毅勇侯姜时晏，急慌慌跑去侯府门口，想看看那人可是他那没良心的夫婿……

　　大半日后，红肿着眼睛回了庄家，被庄如琢瞧见，他一时冲动，脱口便表白了心迹，说自己想要往后都能照顾她。

　　戚似玉婉拒了，自此，便时常躲着他。

　　最先察觉的是张兰芳，身为姨母，她虽怜惜戚似玉命苦，可事关庄家前程，外甥女又是个带孩子的孀妇，自然不能同意，只苦于无法跟戚似玉言明。

　　戚似玉是个直爽性子，本也没想在姨母家中久待，架不住她热心苦留，只好住了一月又一月，没想便惹出了一桩桃花债。

　　她对庄如琢并无什么情思，又不想让姨母为难，主动提了搬出去自己开个铺子做长久之计。

　　张兰芳自是满口应承，原还想让庄林帮着给她开个香料铺子，日后还能照应着。

　　戚似玉却不愿占庄家太多便宜，直言自己从前在医书里寻摸了不少饮膳方子，其中有道香酥饼最是受街坊四邻称赞，便想开个饼铺自力更生。

　　张兰芳劝说不下只好应了，又帮她出了大部分银钱买铺子买人，这才有了她如今的戚氏饼铺。

　　戚似玉心底对姨母很是感激，想多开几间铺子，也是想着早早赚够了钱，将姨母之前补贴她的银钱还了。

　　虽是亲戚，她却做不出平白受人恩惠的事儿。

　　马车上，姜时晏抱着煊哥儿，问戚似玉，“姨母帮了你许多，除了这些礼物，玉娘觉得庄家可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想好好回报姨母一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吩咐就是。”

　　戚似玉抬头看他，弯唇一笑道，“开铺子的钱大半都是姨母给的，你既要回报，便帮我还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