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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人慢走 ...

  •   马车很快到了毅勇侯府门口,长河吁一声勒紧缰绳停了马儿,姜时晏才回过神来。

      今儿个是怎么了?他已有好长一段时间心同止水,未梦起那段时日了。

      三年多的日月,是无数个弹指连接而成的数千个白昼和黑夜,他的日子过得匆忙又糊涂,初时还愿意自我折磨般细细回忆,回想她的言语姿态,一颦一笑……白日空闲时想,夜晚再枕着那些零碎的记忆入睡。

      后来,日子久了,渐渐不敢多想,隔的时间越久,那些念想就越来越模糊,他没法细细描补,会难过得不能呼吸……

      不能接受,纵是千般好,也只剩下了一条回不去的路。也许,她早已另嫁他人了。

      偶尔,难受得紧,会安慰自己,其实两人在一处时也算不得多情深入骨,极年轻好看的两个人,满腔子的热血,情感充沛,精力健忘,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动辄便拐到床榻上…

      他一次次跟自己说,那是年轻男女的欲.念,算不得真正的情爱……

      “爷,下车吧。”长河喊了一声,伸手过来要搀他。

      姜时晏摆摆手将长河伸到眼前的手挥退,轻巧一跃便跳下车来,“去去去,爷什么时候要你扶了?你可是干了什么亏心……”

      话音没落地,他猛地抓住长河的手拿到鼻端嗅了嗅,面色沉郁道,“你吃了什么东西?”

      他手劲太大,长河被捏得龇牙咧嘴,疼得直抽气,姜时晏这才放开,又厉声喝道,“快说。”

      “爷,您怎么了?就,就那条街上新开的一间饼铺里买的饼,叫什么戚氏饼铺。”

      “戚氏?!”再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姜时晏有些呼吸不畅。

      长河不知情由,竹筒倒豆子般全交代了,那娘子姓戚,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会做饼,懂药理,铺子开了快两个月了云云。

      姜时晏眸色陡然间变得幽暗起来,三两下解了缰绳飞身上马,撂下一句,“你先回去,我还有事”,便打马而去。

      院子里,戚似玉正给煊哥儿做一件轻薄绫缎小衣裳,她娘去得早,爹爹只一味顺着她,女红上便学得马马虎虎,只勉强做些小东小西的还行。

      好在,小孩儿也没那么多讲究,她只管选了好料子,手工上粗疏些也没法子,谁让煊哥儿就摊上她这么个娘了。

      小孩儿长得快,三两天一个样儿,前段时间刚做的新衣裳,现今就已短了一小截。

      也怪她因为开铺子的事儿太过忙乱,没来得及给他做新的,如今铺子的事儿张罗好了,也好安心坐下来给儿子缝新衣了。

      好在已是春末夏初,天气渐渐热起来,煊哥儿那藕节一般的小胳膊小腿露了一点点在外头,戚似玉也没怎么在意,照旧让他穿着。

      这会儿,煊哥儿正乐颠颠玩着个竹球,他自己手里拿着球,旁边站着前些天捡的一只小花狗,因是黑白两色夹杂着,便给取了个名字叫二花。

      球先丢出去,他和二花一起飞跑出去抢球,每回都是二花先叼回来,递到他手边,煊哥儿也不生气,再把球扔出去,再跟二花一起跑去捡球。

      一个小人儿和一只小狗,玩闹声让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

      戚似玉时不时看一眼,只觉日子就这般过下去,倒也不错。

      正低头拆方才没缝好的几个针脚,就听煊哥儿咿咿呀呀,“娘,人!人!”

      戚似玉一抬头,整个人惊愕失色,身子晃了两晃,才撑着板凳边沿稳住身形。

      姜时晏见她霎时便面色惨白目中含泪,原本莹润饱满的脸颊似乎瘦了些,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稍稍转了转脸,有些不忍看。

      见一旁那两三岁大的男童正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陌生的闯入者。

      那眉目,和他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玉娘,这……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声音粗哑里带了哽咽,一步步朝煊哥儿走去。

      戚似玉总算缓过气来,老母鸡护仔一般忽的扑过去,张开双手挡在煊哥儿面前,高声叫道,“小金子,快!快来,把哥儿带回去。”

      “玉娘,求你,求你让我再看看他。”

      戚似玉丝毫不为所动,只冲着从屋里出来的一个满面疑惑的小丫头招手,“快来。”

      煊哥儿站在戚似玉身后,抱着他娘的小腿,从裙边处往外偷看,眼神里满是探究。

      姜时晏苦笑一声,任那丫头抱走了孩子,眼看着他进了屋,才又转头跟戚似玉说话,“玉娘,我们进屋里说会儿话。”

      戚似玉背过身不看他,伸手似乎在拭泪,单薄的双肩微微颤着,姜时晏却不敢上前,拳头握得手背上爆出一条条青筋。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平静了些,戚似玉转过身,见他气度卓绝,带着从前未曾见过的贵气,唇角勾了勾,绽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姜时晏盯着那红润润的唇瓣,喉头一滚。

      “不知大人来我这小院有何贵干?”

      姜时晏周身一凛,一颗心如坠冰窟。

      “进屋,我看就不必了,我如今是个寡居孀妇,虽性子粗俗,可也知道同外男共处一室是不对的。大人又何必难为我?”

      姜时晏眼睁睁看着,那娇红双唇中吐出那样陌生冰冷的话语,此时才反应过来,她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怔怔道,“玉娘,你……你知道了?你为何不来找我?”

      戚似玉闻言,闭了闭眼睛,眉间痛苦地蜷蹙起来。

      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她想起那日,得知自家相公竟是个贵人时,仍旧疼得心里一揪一揪。

      她一个人傻呆呆远远站在侯府门口,等着看他一眼,站了好几个时辰,站到腿脚酸软,双眼发花,生怕一眼没注意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日暮时分,她终于等到了他。

      眼看着他从一辆华贵马车上下来,周身气度是她从未见过的华贵,明明是熟悉到睡在一个被窝里的人,那一瞬间,却仿佛同她隔了千山万水。

      有小厮给他牵马坠蹬,他跳下车大踏步回了府,连眼梢也没带她一下。

      她于是转身便走了,没再上前自讨没趣。

      他是高不可攀的侯门公子,和自己,本就是因缘际会下的一场意外。

      如今,各归各位,在他看来,本就是理所应当吧。

      什么始乱终弃,什么抛妻弃子,是自己这农家女配不起人家而已。

      要不然,他如何会坏了良心,一走三年多,毫无音讯?

      那一段日子,便当是一场梦,好在他还给自己留下了煊哥儿。

      往后,她便守着煊哥儿过日子,只当自己是个寡妇。

      “大人若无事,就请回吧。”

      戚似玉没了耐心,只想赶紧将眼前这人撵走,不再跟他有半分牵扯。

      “玉娘,你,你别这样叫我。”

      戚似玉嗤笑一声,转身便要回屋,他既然不走,她走就是了。

      臂膀却被人牢牢握住,她怎么也甩不脱,满脸不耐正要转头叱骂他不要脸,就听院子砖地上“咚”一声响。

      姜时晏跪了下来,手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不放,抬头仰望着她,声音低沉地开了口,“玉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不知你怀了孩子……

      我……我身上有许多麻烦,我以为再不打扰你是为你好。

      你跟我回家吧,就当是为了孩子,往后你要如何我便如何,事事都听你的,可好?”

      戚似玉眉心拧着,良久,才开口淡淡回了一句,“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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