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贤》缓寻芳草

17、写放妻书

　　小金子偷瞄戚似玉，她没好气道，“瞧什么呢？”

　　“娘子没真生气吧？”

　　“嗯，是有些不大痛快，没到生气的程度。”

　　“那个碧丝，娘子觉得往后可要将她派远一些，莫要让她在侯爷跟前招摇。”

　　戚似玉摇头失笑，“哦，这是为何？”

　　小金子面上羞赧，仍道，“娘子别看我年纪小，这些事我也是懂一些的，若是侯爷被她勾走了，再生个孩儿出来，岂不是平白给娘子添堵？”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如果男人自己守不住，我就是防得了初一，也防不了十五，再多计较，也是徒劳。有那心力，倒不如多赚点钱。”

　　小金子原还有些沮丧，一听赚钱，立时又兴奋起来，“娘子，以后你要是开了更多铺子，我能出去做掌柜吗？”

　　“你倒是心气高，想做掌柜，你都会些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学的，娘子可莫要小看了人。”

　　戚似玉笑笑，“好，往后有了机会一定让你试试。”

　　小金子喜不自胜，沉默一瞬，又吱呜道，“娘子，我有件事想求您？”

　　戚似玉奇道，“这是怎么了？扭扭捏捏的。”

　　“我听别的丫头名字都怪好听的，想请娘子给我也取个好听些的名字……”

　　戚似玉噗嗤一笑，“我道是何事？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儿？”

　　“要个贵气些、厚重些的，不要碧丝、绿枝那样儿的，又是草又是树的，好听是好听了，总觉得怪命薄的。”

　　戚似玉凝眉想了想，笑道，“那便叫金阙吧，可好？”

　　“是黄金屋的意思？”

　　“算是吧。”

　　“好，那就听娘子的，叫金阙。”

　　菜田里头，碧丝和绿枝脸上全是细汗，背脊上衣裳也被汗水浸湿了，却仍将成串成串的豆角、脸盘大的南瓜和爬了满架子的青瓜等等，一个一个采摘下来堆在田埂上。

　　不时有蜜蜂蝴蝶嘤嘤嗡嗡围绕着，碧丝好几回被蜜蜂吓得尖叫，绿枝最怕偶尔蹿出来的菜虫，两个人一惊一乍的，手里倒是一点没停，一人拿着镰刀割韭菜和小葱，一人舞着锄头挖土豆。

　　待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累得气喘吁吁时，菜总算摘完了。

　　看着成堆颜色鲜亮的蔬菜，碧丝和绿枝相视一笑，压低声音道，“我还以为夫人定会重罚我呢，没成想，她这般大度。”

　　绿枝瞪她一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般长舌。”

　　两个人找了竹筐子，将菜装了满满两筐，抬到了马车上。

　　戚似玉从屋里出来，见两个原本光鲜好看的丫头这会儿周身灰扑扑的，绣鞋和裙角上还粘上了泥渍，转头冲小金子戏谑道，“金阙，快带她俩去井边洗洗，再去厨房拿两碗红豆饮子来。”

　　绿枝忙拉着碧丝道谢，又问戚似玉，“夫人给小金子改名儿了？”

　　“嗯，她自己央求的，说是也想要个像你们这样好听的名字。”

　　一行人回到侯府时，姜时晏已带着煊哥儿回去了，父子俩后来又给名叫飞飞的大鹅和几只小鸡仔都买了笼子，给煊哥儿添了几样玩具，一个兔子形样的陶哨、一对儿石头雕成的小猪、一个纸风筝和几个面人儿。

　　戚似玉进门就见煊哥儿将玩具堆在案几上，玩得不亦乐乎，看到她立马热情地说起今日爹爹给他买了许多东西，又拽着戚似玉袖子去看了他的小动物们，“娘，这只鹅叫飞飞，还有小鸡，黑的叫小黑，白的叫小白，黄的叫小黄……”

　　戚似玉掩口笑，“那两个花的呢？”

　　“大些的叫大花，小点的叫小花。”姜时晏在一边抢答。

　　戚似玉点点煊哥儿的小鼻头，笑道，“当真是该开蒙了，什么大花、二花、小花，全都聚齐了。”

　　姜时晏闻言也笑了笑，道，“玉娘说的是，我这几日先拟个章程出来。”

　　戚似玉见他这般郑重，也只“嗯”了一句便没了话。

　　说着话，金阙端了几盘子青瓜进来，“娘子，捡出来不少呢，这青瓜放久了就不脆了，我全给洗了，大伙儿这两日赶紧吃了。”

　　戚似玉点头，“你拿一盘给老夫人送去。”

　　“哎，好。”

　　金阙风风火火走了，戚似玉便让绿枝将一盘子青瓜给几个丫头们分了，给碧丝时，她神情有些忸怩。

　　戚似玉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煊哥儿手里啃着瓜，又拿了一个递给姜时晏，见戚似玉看过来，忙道，“我给娘再拿一个。”

　　戚似玉绷着脸忍笑，“我就要你刚才拿给你爹爹那个。”

　　姜时晏闻言，忙将举到口边的青瓜放下来，也饶有兴致看向煊哥儿。

　　煊哥儿嬉笑着扑到戚似玉怀里，把自己已啃了两口的瓜递到戚似玉唇边，撒娇道，“娘吃我的。”

　　戚似玉这才笑出声来，好笑道，“你可真容易被人收买。”

　　姜时晏摸摸煊哥儿的发顶，笑道，“都是玉娘教得好，煊儿才这般懂事。”

　　戚似玉不接话，姜时晏不知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当着小孩儿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只好默默啃瓜。

　　金阙掀帘进来，问戚似玉，“厨房问可要摆饭？”

　　戚似玉点头，又问她，“老夫人说什么了吗？”

　　“老夫人当时便吃了一个，说是脆脆甜甜的，味道不错……”顿了一顿，又道，“老夫人让娘子以后莫要太过操劳，自己种菜太辛苦了，往后想吃什么让丫头们去买就是。”

　　戚似玉笑一声，“可是你说这是我自己种的？”

　　“我原是想告诉老夫人娘子的一片孝心的，谁知……”金阙面色赧然。

　　姜时晏忙插话道，“玉娘，先用饭吧。”

　　“嗯。”

　　午饭后，戚似玉仍是不冷不热的，姜时晏索性将自己关进书房，计划起给煊哥儿开蒙的事儿。

　　忙了一下午，戚似玉也没理他。

　　抓心挠肝到晚上，两人洗漱后躺下了，姜时晏伸臂揽住戚似玉，在她耳边喃喃低语，“玉娘，我做错什么了，你今日怎的不高兴？”

　　戚似玉闭着眼，迟迟不应声，姜时晏没了法子，凑上去吻她后颈，一下一下，细密而温热，舌尖轻轻柔柔地打转……戚似玉身子颤了一下，又听他语声沉哑道，“玉娘，我好想你。”

　　背后的人气息灼灼，戚似玉只觉被他拽入了一股热流中，身体里有莫名的躁意在苏醒。

　　她想，他本就是她丈夫，光明正大，理所应当，用一用又何妨？

　　转过身回抱他，姜时晏周身一震，立时喜不自胜，覆身过去。

　　待云散雨歇，戚似玉又背过了身，缓道，“你应我的放妻书还未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