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贤》缓寻芳草

15、买只大鹅

　　戚似玉心里有说不出的憋闷，她自然明白，姜时晏这样的人家，妾室定是少不了的，还有什么通房丫头，从前姜时晏有没有她管不得，可往后呢？

　　与她成亲时，他是说过，两心相守，此生不变。可那时，他只是个失了记忆、山中长大、无依无靠的田舍郎。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毅勇侯，那时说的话，如何还能作数？

　　今日，更有两个活生生的妾室杵在她面前，还有那个叫敏姐儿的庶女，她未见过秦夫人如何对待她们，也从未想过自己也有面临这样难题的时候。

　　往后，若是也有陌生的女子成了姜时晏的妾，再生些与她不相干的孩子来叫她母亲，她要如何应对？

　　心渐渐沉下去，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错在何处了，她已无从分辨，不该同他成亲，不该来盛京，不该答应他回府……

　　也许，那时候刚刚被他发现时，她就该带了煊哥儿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与他见面。

　　想得有些入神，忽然被姜时晏拍了拍肩膀，他看着她笑，推过来一个朱漆匣子，“玉娘，我给你备了个钱匣子，你若要添置什么，带上绿枝她们出门去买。”

　　戚似玉打量着他，心里那股沉闷之气散了些，暗道自己是有些庸人自扰了，本就想好了只拿他当煊哥儿的父亲，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绪实在没道理。

　　难不成，到了如今，还盼着同他鸳梦重温，当作什么也未曾发生过吗？

　　她沉默几息，大大方方接了，轻笑一声，“你不忙么？”

　　从昨日到现在，他一直围着自己转，莫非朝廷的差事这般好做？

　　“近日不忙，恰好有时间好好陪陪你和煊哥儿。”

　　勇王和端王各自都被禁了足，没了闲心生事；成顺帝自太子病故大病一场后，便将原先的隔日一朝改为五日一朝，近日无需上朝。

　　因兵权已被成顺帝尽数收回，他身上还有个云麾将军的虚衔，可边境安宁，并无战事，先前扰人的宁王也自顾不暇，他还真是有些闲。这些，一时不好同戚似玉解释，姜时晏心道，以后再慢慢说给她听吧。

　　“我不用你陪，你若有空，带煊哥儿去玩吧。”

　　“也好。”姜时晏想起还未给儿子买鹅，应了一声，便往外走。

　　“等等”，戚似玉拿起罗汉床前案几上的《蒙求》，扬了扬，问，“这书我翻了几页，倒是琅琅上口。你可是打算给煊哥儿开蒙了？”

　　“就要三岁了，是时候了。玉娘觉得呢？”

　　“也好，你要亲自教他吗？”

　　姜时晏点头，“这几年我想先自己教，等他大一点再请先生。前些年我不在煊儿身边，也好趁着教他读书，好好同他亲近亲近。”

　　“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吧？”

　　“不会，若是我实在太忙，再给他请先生就是。”

　　“好。”

　　“我答应了煊儿给他买鹅，再添置几样玩具，你不同我们一道出去逛逛吗？”

　　戚似玉摇头，“我还有旁的事，你带他去吧。”

　　长河驾了马车，带了大小两个主人直奔东街的宠物集市，煊哥儿被姜时晏架在脖子上，一路看着各类飞禽猫犬，惊叹不已。

　　见到个挑了副担子的汉子，笼子上盖着一层白麻布，里头不知装得什么，麻布不时被顶起一个小包，煊哥儿好奇地探头看，听那汉子叫道，“新生的小鸡仔儿！”

　　煊哥儿拽拽姜时晏的衣袖，“看看小鸡。”

　　姜时晏将他抱下来，站在笼子前，鼓励他，“煊儿自己把布掀起来看。”

　　那汉子也对煊哥儿笑，受了鼓舞，煊哥儿伸手上前一把掀开了盖在笼子上的麻布，立时眼睛一亮，惊呼一声，“哇！”

　　只见里头挤挤挨挨着许多只小鸡，有雪白的，有乌黑的，有鹅黄的，还有花色的，活脱脱一团团各色绒球，发出叽叽的和鸣声，一个个拱着身子往上蹿。

　　煊哥儿大睁着一双眼睛，简直要瞧不过来，姜时晏蹲下身问他，“想要哪个？”

　　煊哥儿眨巴着眼睛，又看一眼，大声道，“要最厉害的。”

　　姜时晏失笑，那汉子闻言也笑，从一旁的坛子里摸了一把黄澄澄的小米，往笼子里一撒，小鸡仔们疯了一般挤成一团抢上去，用尖尖的小嘴啄起来。

　　煊哥儿指着挤在最前头的几只，指一个，汉子便捞一个出来，最后竟恰好是黑白黄各一只，还有两只不同杂花的。

　　长河交了钱，汉子用个小竹筐将小鸡仔们装了递给他，还送了一小包小米。

　　煊哥儿被姜时晏牵着往前走，到了卖鹅的摊子前，倒不看厉不厉害了，绕着铺了软草的竹笼转了一圈，指着脚边躺着只雪白鹅蛋的鹅惊讶道，“爹爹，要这个，要这个下蛋的，还要这个蛋。”

　　姜时晏同卖家说了，将鹅蛋用个麻绳编的网兜装了，递给煊哥儿自己拿着，大白鹅则连竹笼和笼中的一盘碎青菜一起，一并交给了长河。

　　大白鹅许是被人拎在半空不舒服，一路仰着长脖子，示威般发出粗噶的叫声，姜时晏听得心里发毛，想起之前被翩翩追赶的情景。

　　煊哥儿倒是被逗得咯咯笑起来，拽着姜时晏的胳膊直乐，欣喜道，“爹爹，翩翩也是这样叫的。”

　　前头人有些多，煊哥儿看着眼前全是一堆大人的腿，皱着眉头扯姜时晏。

　　姜时晏醒过神来，将他抱起来也赶去凑热闹，原是有个猫肆里头新到了几只从外邦运来的长毛白猫儿，长着一只蓝眼睛一只黄眼睛，叫什么狮子猫。

　　附耳到煊哥儿耳边，问他，“煊儿想要吗？”

　　却见煊哥儿只看了看那些猫儿，便将眼神往隔壁的犬肆瞄，对着一只看向他的小白狗嘻嘻笑。

　　姜时晏见状，直接将煊哥儿抱去了犬肆。

　　对着一堆大小不一花色不同的狗儿看了好一会儿，煊哥儿小大人般对着姜时晏叹一口气，“我有二花了，就不买别的狗了。”

　　“好。”姜时晏笑眯眯应他。

　　“那给二花买个新狗窝。”煊哥儿指指用木头雕成做工极是精巧的狗窝，建议道。

　　那狗窝做得像个小房子一般，有屋顶有窗户，连屋檐的翘角和瓦片的形样都刻得栩栩如生，门框做成了莲花纹状，里头还铺了一层棉布做成的软垫供狗儿睡觉。

　　“好，煊儿自己选一个。”

　　煊哥儿指了指最大的一个，“要最大的，以后二花生了小狗还能住。”

　　姜时晏愣了一下，不知二花是公是母呢，罢了，就听儿子的，买最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