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贤》缓寻芳草

13、玉娘骗我

　　一家三口回了青朴院，姜时晏一路抱着煊哥儿，到了东厢房给他安排的屋子，里头除了床、桌椅、柜子外，并没什么多余装饰。

　　他笑笑跟戚似玉解释：“时间仓促，缺了什么再添置”，又问煊哥儿，“喜欢这屋子吗？”

　　煊哥儿懵懂发问，“我不跟娘住一屋了吗？”

　　姜时晏面上尴尬一闪而过，笑着点点儿子的额头，“你如今长大了，需得自己睡了。”

　　煊哥儿看向戚似玉，嘀咕了一句，“爹爹比二花厉害，爹爹才是大人”，见她无动于衷，只好皱着鼻子轻轻点头。

　　戚似玉一贯是在自己床畔支个小床给煊哥儿睡的，她一个人照看他，后来有了小金子，煊哥儿又大了些，有时也让小金子带着睡，多数时候仍是母子同住一室。

　　如今，也该是分房睡的时候了。

　　她心里头有了计较，便没应煊哥儿疑问的眼神，看向小金子嘱咐道，“你照旧住在外间照看哥儿。”

　　小金子应了。

　　姜时晏又问顾嬷嬷，“嬷嬷，这些丫头里可有照顾过小孩儿的？须得再安排一两个照看小公子。”

　　顾嬷嬷点了个叫秋果的丫头，说是先前看顾过家里的弟弟，又点了个手脚伶俐叫春草的，将差事安排给了二人。

　　戚似玉和姜时晏将煊哥儿交给小金子带着，两个人才回了自己屋里。

　　姜时晏紧挨着戚似玉在围子榻上坐了，目光温柔看着她侧脸，伸手便捞起戚似玉一只手。

　　她挣了挣，没挣脱，索性随他去，仍旧端坐着，不与他目光对视。

　　姜时晏把她的手裹在手心里，盯着戚似玉不错眼地瞧，她头发整整齐齐梳成发髻，露出秀气白皙的一只耳朵，耳垂上空空的，并无饰物。

　　“明日去置办些衣裳首饰吧。”他低低道。

　　戚似玉长睫微微颤了颤，“嗯”一声便又没了话。

　　姜时晏喉头滞塞，半晌又问，“你从前不是最爱项链耳坠子这些物事了，如今怎的一样也未佩戴？”

　　他记起自己帮着戚似玉他爹收药材，赚的那些银钱，几乎尽数都换成了她的首饰。

　　她爹爹说他太纵着她了，要那么多首饰能吃还是能穿，他却不以为然，她长得那样好看，本就该好好装扮。

　　况且，每回她收了礼物，都能高兴好几天，他哪里会不愿意？

　　戚似玉转头同他对视，想到那些被压在箱底许久未见天日的东西，语气不耐道，“你都说了是从前，如今已没那么喜欢了。”

　　姜时晏微微侧了脸躲开她的眼神，心里暗自骂自己。

　　戚似玉心想说好了要一起过日子的，何必再跟这人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置气，语气回转了些解释道，“煊哥儿幼时总爱抓我的耳坠子玩儿，我怕疼才不再戴了，后来也就习惯了。”

　　姜时晏伸臂揽过戚似玉，将人整个拢在怀里，将她下巴放在他肩上，轻拍着她后背柔声道，“他如今已懂事了，明日你带人出去多买些，最好能日日换都不重样儿。”

　　戚似玉背脊微僵，整个身子直挺挺架着，软不下来，听到姜时晏说日日不重样儿，才轻嗤一声推开他，拿出自己被他握得有些潮热的手，轻声道，“再说吧。”

　　姜时晏被推拒也不恼，探着头往外看天色，口中小声嘀咕着什么。

　　戚似玉见他神神叨叨，起身自去收拾搬来的东西，两个大丫头急忙跟上去帮忙。

　　忙到天色擦黑，东西已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戚似玉自己干活儿又快又好，便不喜那等磨磨蹭蹭又手头笨拙的人，好在碧丝和绿枝做事都还算利索，尤其绿枝，叠衣裳比她自个儿叠的还要齐整。

　　一家三口在青朴院里用了晚饭，煊哥儿早早被小金子哄睡了。

　　绿枝和碧丝把床重新铺了，又拿了个新的绸枕，给戚似玉用。

　　张罗好了，戚似玉才将丫头遣散，自己坐在床沿发呆。

　　姜时晏方才进了净房，脑中想着他方才从橱柜里找了香丸扔在薰笼里，装模作样对着袅袅燃起的香柱轻嗅，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气，又不时偷偷瞧她。

　　傻子也知，他抱的什么心思。

　　她也不是不愿，可心里头总是不大顺畅，正发怔着，姜时晏推门出来，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绫缎中衣，一手拿了帕子绞头发，看到她，小心翼翼问，“玉娘去沐浴吧？不早了，我们歇了吧。”

　　戚似玉未回应，他已站到了她面前，整个人带着沐浴之后热乎乎的水汽，有极清淡的香味散发出来，她心乱了一下，脱口道，“你怎么这样快？”

　　姜时晏垂头低低笑，也不答她，反倒叮咛了一句，“你也快些，我已给你换好了热水了。”

　　戚似玉“嗯”一声，拿了身干净中衣进净房。

　　浴桶里果然是新换上的热水，氤氲着白雾似的水汽，戚似玉解了衣裳踏进去，将纤长白皙的颈子仰靠在桶壁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微微发烫的水卸掉了身上的倦乏，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不再多想，先好好泡一会儿再说。

　　姜时晏倚在床头翻看前几日新买的一本叫《蒙求》的书，是给小孩儿启蒙用的，好半天连一页也未翻过去，净房里安安静静，戚似玉像是从这屋子里销声匿迹了一般毫无声响。

　　他等得心焦，蹑手蹑脚贴在门上听声音，竟连一点水花声也未起……正要敲门询问，净房门忽地被打开了，姜时晏一时不防，险些直直顺着门的力道将戚似玉扑倒在地，急慌慌一把撑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戚似玉眼底满是不解，瞥一眼姜时晏，一语未发，敏捷地一弯身，从他臂膀下钻了出来，径直上了床榻，躺在里侧，裹着被子背过了身。

　　姜时晏讪讪收回手。

　　上了床榻，见她头发乱乱地铺在枕上，整个人小小一团，只占了床里侧一点空间。

　　他心里直叹气，方才的绮思旖念，被这冷硬的背影打击得失了生气，起身拿了条干净巾帕过来，跪在床头一点一点帮她绞头发，语气和软道，“玉娘，你起来些，绞干了头发再睡觉。”

　　戚似玉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姜时晏伸臂便要掀被子，戚似玉才不得不坐起来，背对着他，没一会儿便问，“差不多了吧？”

　　“没呢，着什么急？”

　　他动作轻柔，又细致入微，好一会儿才绞干，戚似玉由着他一点一点顺好她的长发，渐渐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困意涌上来，趁他去放帕子，鱼一般滑进被窝滚了被子继续睡。

　　觉出姜时晏在拽被子，才不情不愿松开了些，心道，她就是不应，他还能强迫她不成。

　　念头一落，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便落在了她腰间，将她箍得死死的，与他紧紧扣着。

　　戚似玉身子一震，往前躲了躲，他一身的热气烘得她心烦意乱。

　　姜时晏未再动，只嗤嗤笑，鼻息洒在她后颈上，戚似玉越发想逃，心里一慌张口道，“我给爹爹守着孝呢，还有几个月，不……不方便。”

　　她察觉他松了手，身子退远了些，心里头蓦地一空，吁出一口气，身后那人又凑上来，附耳道，“玉娘，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