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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章初见
      夜里,不夜的灯光繁烁,气氛旖旎,在这上海最大的娱乐场所里,每天都是节日。
      舞者在舞台上扭动着曼妙身姿,台下时不时传来呜呼声。客人们也没闲着,赌的赌,喝的喝。《沪上日报》曾说“不夜,上海的‘人间天堂’”上海也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外头就算再打仗,不夜里也是歌舞升平。”
      姑娘眉毛弯弯,稚幼的脸上涂着淡淡的脂粉,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她匆匆忙忙地跑向后台的化妆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钟管家说等会张副官会来,重要的是,他还要带个大人物来嘞。”她边开门边说。
      嘈杂的后台顿时静了下来,元娘梳头的手一顿,透着镜子望着那怀春姑娘,几秒后,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怪不得,我说怎么那么多今晚不用上工的姑娘都来了,你们消息够灵通的,诺诺啊,你的情敌有点多啊。”
      原来那位姑娘名唤诺诺,元娘的话一说完,众人哄笑,诺诺红了脸,着急地摆了摆手,
      “才没有呢,人家今晚上就是想瞧瞧那新来的温少帅罢了。”
      大伙都住在一起,互相了解甚多,哪有人信她的话,不过那温少帅到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正画眉的姑娘回了头,涂口脂的姑娘也停了手,
      “温少帅?”其中有一个姑娘疑惑地问道。
      翠翠颇有些得意,微微扬了扬眉毛,说到:“就是那个新调任的军区副司令啊”
      大伙儿有些疑惑,你看我我看你,其中有一个姑娘问道:“副的?不是孙卓培和李崇义吗?”
      诺诺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哎哟,那李崇义”,她话刚说出口,就被元娘打断了,
      “诺诺。”元娘还给了她一个眼神,妄议上头的人,传出去了可说不清楚。
      被打断的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用手轻轻捂住嘴,谄媚地跑到元娘身边坐下,元娘静静的梳着头发,暖黄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小姑娘话怎么那么多。”元娘嗔怪地说。
      “嘿嘿”,诺诺赔笑,又扭过头,“我可是听说了,那温少帅长得比张副官还俊呢。”
      “你可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被那张百万迷得神魂颠倒的,长得俊有什么用,除了你那张副官,谁入得了你的眼呐。”其中有一个姑娘打趣道。众人哄笑,诺诺红了脸,眼神有些害羞地躲闪,她攀上元娘的肩膀,
      “元姐姐,你晓得啥不?”一双大眼睛眨阿眨,期待着元娘的回话。
      “晓得什么,只晓得那张百万脑子活络得很,今晚上可是阮阮的台子呢。”元娘瞅了诺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梅姨和阮阮还真会物色,我可不想阮姐儿那么快嫁出去哩。”诺诺嘟了嘟嘴,神色有些失落。
      “什么嫁不嫁的,阮阮还不一定看得上他,想娶咱夜玫瑰可不是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元娘的语气不容置否,涉及到阮曼玉的问题,她一直如此。整个不夜里,除了王梅,元娘是曼玉最亲近的人。
      一曲末,余音绕梁。诺诺走到后台门口瞧了瞧外边,“阮姐儿都唱完一曲了,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张万谨时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温亭山的神色,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像无论什么时候,温亭山的眉眼间都有一片不解的愁云。好看亦好看,标志的桃花眼伴着浓密弯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加上那双薄唇,活脱脱一副小白脸相。但周身都散发着清冷之气,亦或是从军多年带给他的满身戾气,使人难以接近。都说桃花眼是含情眼,可他那双眼睛连杀人时都不眨一下,更别说含情了。
      张万谨偷偷咽了咽口水,这温亭山这副冰山模样,万一夜玫瑰瞧不上怎么办。见温亭山好似露出了不快之意,他赶忙说道:“快到了快到了。”

      不一会儿后,车停在了不夜的大门前,温亭山打开车窗,细细拉量了一下不远处那灯光扉靡的招牌——“不夜”,以及那金碧辉煌的建筑,“这地儿怎么有点熟悉。”
      张万谨狗腿地笑笑,“这就以前那王家房子,你走之后王家出了事儿,王梅找关系租下来的。”说完,他又顺手给温亭山递了根烟,还笑眯眯地帮他点了火。
      温亭山接过烟,慢慢地吸了一口,“所以,你们在上海找姑娘都是来这庄园式的地方找的?”
      见他不屑的样子,张万谨笑了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走了大爷,我带你见见世面去。“说罢,他侧身快速下了车,“你快点啊。”温亭山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叼着烟下了车。
      “哟,张副官可是让我好等啊。”
      温亭山闻声抬眸,只见来者衣着华贵,气质庸华,看似三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的少许皱纹若隐若现,但岁月不抵美人风韵,她脸上尽是精明的笑。
      “唉,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要不然哪敢让梅姨您久等啊。”张万谨笑着,伸手拍了拍温亭山的肩,“梅姨,瞧瞧,这就是以前那老欺负人的温家霸王,如今啊,成我顶头上司了。”
      温亭山的记忆翻涌,王梅,王梅,以前骄横的大小姐,如今成了这样一位“不夜城之主”,时代不容人,现实总是鞭策着人成长。他淡定从容地朝她笑笑,先伸出了手,另一只手悄悄掐掉了烟。
      “梅姨,好久不见,我是温亭山。”
      显然王梅对他的反应和做法很满意,与她而言,最禁忌的就是提及她的从前。她握了握他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精明的眼神中还透着狡黠的光。
      “好久不见,小霸王如今混的那么好,想必早就结婚了吧。”说完,张万谨会意地与王梅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小动作瞒不过温亭山的眼睛,他礼貌地笑了笑,“我这几年都这个战区那个战区地跑,养的一身糙,也没功夫考虑这方面的事儿。”
      梅姨的神情里似乎透露着一丝丝满意,也没外露出来,她又暗暗打量了几眼温亭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快进来,阮阮都开始好一会了。”
      不夜的大门一开,那些华丽,明亮和刺眼,同那与门外膈绝的暖意交织一起,不断向它袭来,他不适应地偏了偏头,抬起脚往前走。
      张万谨突然停下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舞台的方向,周身的不适让温亭山有点烦躁,他皱着眉头看向那处。
      他看到了一个姑娘,他眯了眯眼,又很快舒展开。
      舞台上的灯光亦明亦暗,一束弱光打在她,依稀可见她那不俗的相貌,娇好的身材,看出虽落于风尘,沦为戏子,站在舞台上的她却又享受舞台的主导权,不像演出来的,这和他见过的所有歌女都不一样。她的歌声绕梁,台下的鱼龙混杂的人群也放低了声音。
      他回过神,却不知看旁边的那两人早已看出了端倪,张万谨瞧着他的反应,迅速地从朝梅姨使了个眼色,梅姨见怪不怪地小声说道“老位置,你带他过去。”说完,梅姨朝后台走了去。
      听着她的歌声,温亭山心里荡过一串涟漪,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这个歌声似在哪听过。他转过身子跟着张万谨,走到卡座里坐下。
      服务员眼尖手快,端了酒上来。张万谨笑着给他倒了杯酒,边倒边说道:“怎么样山哥,这地儿不错吧。”
      他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没说话,眼神扫了一眼张万谨。
      对于他的冷漠,张万谨早就习惯了,“梅姨可保护她的姑娘们了,这的姑娘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干干净净。”
      “张百万,当兵那么多年,你怎么还是那么不正经。”他淡淡地开口,没给张万谨一个眼神。
      这次张万谨没回他的话,反而窜起来,嘴里还说着,“阮阮来了呀,这边坐,这边坐。”
      阮阮,似乎是台上那位。他顺势看去,来者穿过这片污浊土地上一层层旖旎的光与暗沉的烟雾,踏着不快不慢的步伐,一步一颦都显露出她的万种风情。她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半长浓密的头发保养得当,只有发尾带着卷,不似当下女人们流行的手推波浪纹。
      她慢慢走进,气质温柔而疏离,眉毛不像女人们流行的细眉,粗了一点,眉峰高了一点,也自然的好看,或许是王梅调教的好,那双大眼睛里流露着丝丝情意,鼻子也生得精巧,鼻间微翘,双唇饱满,唇红齿白。
      眼睛也媚,双唇也媚,发丝都媚,她冲他一笑,像一只仅修炼了五百年的小狐狸,稚嫩又魅惑。她慢慢走进,他这才发现她身边还挽着王梅。
      “阮阮,能有多软。”他心里想着。

      她缓缓走过来,温亭山还未站起来,她的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轻轻弯下腰,用手撩起因弯腰而落到额前的头发,伸出手,手指纤细。
      “少帅您好呀,我是阮曼玉。”
      温亭山收起那些心思,起身握了握她的手,露出和她同等弧度的微笑。
      “曼玉小姐,幸会,我是温亭山。”

      曼玉识趣地坐到他的身边,她靠近时暗香袭面,温亭山咽了咽口水,又烦躁的点了根烟,王梅见温亭山这副模样,给张万谨使了个眼色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其实,不夜里也并不吵闹,正如现在温亭山皱着眉不停跺着脚,眼看就要抽第二根烟了。曼玉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一口一口抿着红酒。皇帝不急太监急,想了小会儿,张万谨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山哥,咱阮阮啊可是大明星,可是人人称赞的‘沪上玫瑰’呢,你可别怠慢了人家。”说完,又挤眉弄眼地碰了碰温亭山。温亭山吹出最后一口烟,一只手把烟掐灭。
      “哦,这样,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号,我一直以为是周婉呢。”说者云淡风轻,听者着实诧异,那周婉是上海曾经的歌舞皇后,在这一任面前提起上一任,一看便是故意的。张万谨搞不明白温亭山什么意思,拍了拍他的肩,悄悄看了阮曼玉一眼,曼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于是,他灰溜溜地跑去别的地方喝酒了。
      曼玉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没想到一脸情郎相的他那么不给面子,不过他低估了曼玉和周婉之间的关系。她低声笑了笑,“婉姐早两年就嫁人过上富太生活了,少帅大人是不知道还是贵人多忘事?”
      她又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借着酒气,一只手攀上温亭山的肩膀,慢慢靠近他的侧脸,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少帅大人以前不认识我没关系,现在认识了,以后也会记得我的。”
      音色娇软。
      他扭头看向她,望见的是她眼里不知道精心排练过多少次的意乱情迷。
      但声音勾人,眼神勾人,喘着的淡淡的酒气都摄魂。
      他强压乱绪。

      夜深之后,不夜的客人散去,王梅从浴室里出来,十月底的晚上总有风,她随手穿上一件披肩,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独自在阳台上,对着画板不知道在画什么。不夜里的姑娘,也只有阮曼玉在空闲时间有画画的爱好,她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在画些什么?”
      曼玉换上了雪白的睡裙,与夜场里的那个人截然不同。此时的她卸去浓妆,虽意犹在,但那双眉眼确显得无比干净,像极了一位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洁白的睡裙更衬出她的无邪,夜场里勾人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冷。见王梅来了,才露出温柔的神色。沪上玫瑰,肤若凝脂。
      “画些夜景,怕今后打要是打仗了,就看不到这些夜景了。”
      她用笔蘸了一些黄色的颜料,给画里的黄浦江点上灯火。
      “不知今夜怎么了,喝了点酒就睡不着了。”
      王梅看了看她的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今晚上感觉怎么样?”
      曼玉思考了一会,放下画笔和颜料盘,走向栏杆,手肘撑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江河,风轻轻地吹起了她的头发,她转过身看向王梅,
      “他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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