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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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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Amber-Lost butterfly-
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圣经旧约传道书
我的生日在燥热的七月。总是会有不眠不休的雨水降落在土地上,被迅速冷却的热气发出滋滋的声响。我总是很不喜欢下雨,因为会不被允许到阁楼上。
在保育院的时候总会很喜欢爬到高高的阁楼上,推开陈旧的窗户,就这样发呆。天上不知道流动过了多少云,统统都不记得。
下雨的时候会被淋得浑身透湿,然后被保育院的保姆揪下来说你怎么这样地不乖。其他孩子都会带着高兴的神情,看本该属于我的那一份饭,平均在他们的碗碟里面。
即使是这样的惩罚让我感到无比的饥饿,我仍旧不听话的跑到阁楼上。
只是在期待着,有没有人,来带我离开。
直到我13岁生日,这样的期盼才有了结果。
有个戴着黑礼帽的男人,开玩笑似的,将他的礼帽盖在我的头上。对我笑,然后收回他的礼帽。淡淡的看着我,问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Amber。
我疑惑着最后他说出的词语,但仍旧抬头,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说好。
这个男人给了我他曾经说过的新名字。
Amber。
我总是会缠着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琥珀是时间沉淀下来的宝物。生命留在里面。
我会撇撇嘴说,又是这种说法。我不懂。
他微微一笑,用双手托起我,让我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很认真的说,那么就快点长大吧。琥珀。
男人45岁。没有任何共计的小公务员。拿着微薄的薪水,从来不求升迁。平淡而安稳的生活着。
或许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我的存在。
我是被讨厌的。是会让人倒霉的。
在保育院,曾经有一个叫艾丽娅的小女孩。在我呆呆的透过狭小的暗窗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时,总会忠实的坐在我身边。
到了吃饭时间,拍拍脏兮兮的裤子,笑嘻嘻的对我说,走吧。
很快她就死掉了。因为肺炎。因为她固执的要跟我在下雨的时候一直坐在阁楼上。
高烧,肺炎,然后是理所当然的死亡。所有城市对保育院的关心都少的可怜,保姆只能是从每个月少少的经费里面,买少许的药物。都是几乎过期的,只能当安慰的药物。
艾丽娅下葬之后的第二天,
其他小孩看见我,都会故意的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说,扫帚星,离我们远一点。
我没有办法给予反驳。只能让保姆加怒于我,罚去我一天的饭菜,或者是狠狠的用皮鞭打我一顿。
在我被男人领走之前,我有些可恶的挑衅的看了他们一眼。亲昵的靠近男人,男人虽然惊讶,但仍旧顺从我,蹲下来,说上来吧。
我想象到他们嫉妒的样子,咯咯地笑起来。
男人下班回家,总是会坐在壁炉面前的椅子上。把我放在他的膝盖上,跟我慢慢的说他听来的故事。
这些故事都有美好的结局。男人说完的时候,会满足的靠在椅背上,说琥珀,真是个好故事啊。
我没有告诉他,这些故事,我统统都不信的。
保姆说这些故事的时候,我会固执的打断。说全部都是假的。
保姆不悦的看我,到最后甚至不允许我坐在她讲故事的现场。
这时候我噗哧一笑,然后悠悠然的坐在屋子阴暗的角落,开始想念我的阁楼上刺目的白光。
而某一天,男人没有回来。
他的上司,偷走了大笔的款项,害怕被捉住坐牢,于是逃跑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他被作为替罪羊一般的存在,捉到牢里,迎接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死亡。
被问到有没有亲属时,他说是我的女儿,Amber。
屠夫一般的侩子手讽刺的看着男人,然后说,你舍得让一个小姑娘看那样的场面?
男人似乎有平淡的笑容,侩子手说,他说,如果是Amber的话,就没有问题。
那天我接受了男人死亡的邀请,在行刑之前走到绞刑架前,叫他爸爸。
男人开心的笑了。说Amber,对不起。
在男人死去的一瞬间,我的眼前出现茫然的幻觉。
有一个小女孩,苍白的面容上流满了泪水。手里握着挣之欲出的蝴蝶。
不要走啊……小女孩哭泣着叫喊。
蝴蝶没有走。蝴蝶死掉了。
我问走过的路人,现在是什么日子。
路人说,是弥生,天空应该是蓝色的弥生。
弥生啊。
我抬头看着苍白的天空,微微一笑。说生日快乐啊,琥珀。15岁生日快乐。然后我埋头看着沾满了泥土的白裙子,Amber,你不祝我生日快乐么?我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