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 Side》夏沉

2、第 2 章

　　章二。

　　当时，耶稣被圣灵引到旷野，受魔鬼的试探。

　　耶稣说，撒旦退去吧。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黑一直以为人类的信教是毫无根据的。

　　而今天他却无比虔诚的站在教堂之中，聆听年老神父念着圣经。领少量的圣餐，喝下自来水味道的圣水。

　　跟其他人一样带着希望离开。

　　自从得知扭曲空间中可能有白的存在之后，他就产生了这种一直以为是虚无的念想。

　　以前似乎有谁跟他说过的，希望是人类活下去，发展至今天的唯一凭依。

　　正是因为想要更接近这世界的真实一面，所以越是希望，越是希望，而复又恐慌。认识到一切的恐慌，那样世界上没有任何谜底可以猜，人又怎样活下去。

　　人真的是很矛盾哦，黑。琥珀不止一次的这么说过，每次总会露出欢快的笑容，说我们身为契约者，有些时候实在很幸运。

　　哪里有什么幸运可谈。

　　有人会喜欢一个随时会杀掉自己的契约者么。

　　契约者没有心。契约者没有感情。人们都是这样坚持的，固守他们心底的骄傲。

　　他们有力量有什么用，他们没有心。

　　——人类最大的悲哀无非是失心了。

　　黑原本是不会相信这些口中传唱，而在传唱的过程中，这些说辞越演越烈。直到最后，所有的契约者都否认掉了他们心的存在。

　　所以他成为了另一个自己。

　　夜夜听着灵魂中另一个宿居着，被压抑的自己叫嚣。

　　没有人可以接近的自己。

　　没有泪没有笑的自己。

　　手上满是鲜血的自己。

　　——哟，黑。陌生女孩子的声音掠过黑的耳际，他抬眼只看见刺目的白光，禁不住闭上眼。

　　等他重新睁开时，看见棕色长发的少女安静的站在面前。

　　——田原舞。延期偿还者变为契约者的特例。

　　黑，这次是我跟你组队哦。舞摆出大大的笑脸，在舞的脸上，笑容展开得陌生又熟悉。

　　是琥珀还是白曾经给他过相似的笑容呢。统统都记不得了。

　　总是不愿意去记得，记忆是契约者最大的负担。契约者不会悲伤，而会记得。

　　黄总是不满的说，契约者就这点麻烦。

　　今天相遇，明天离别。他所接近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特定的含义。

　　千晶……他想起那个有着艳丽容颜的女子。在某个雨夜脆弱的从后面挽留他，在他的背上低声哭泣。

　　明明是个DOLL啊。最后却为他挡下了致命的子弹。

　　到底是怎么搞的。黑有些困扰的看着眼前的田原舞，舞带着同样疑惑的眼神看着黑。

　　怎么了，黑？我可听说你是很强的。怎么现在在这里发呆啊。舞用欢快的嗓音批判着这个事实，他有些尴尬的说抱歉。

　　黑。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哦。舞低哑着嗓子说道，不管怎么样，那天你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童话了……但是为什么那么短呢。

　　为什么。

　　黑只觉得痛楚像狂风一样席卷而来洞穿过舞的身体，几乎可以感觉到身边少女的绝望。

　　——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只是因为任务么？

　　——为什么你是契约者？

　　为什么。

　　天上的雨云逐渐积聚，雷声沉闷的宣告了雨季的到来。雨声暗暗的砸在水泥地面上。

　　——就像谁在哭泣一样。

　　黑看着蜷缩在屋角的舞，只是沉默的把饭菜端到她的面前。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勉强了吧。契约者这些。黑有些固执的想，契约者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那么就毁灭一切吧。

　　世界，连同契约者一起……全部都毁灭。

　　黑感觉到背上突如其来的热度，——别动……就让我哭一下。李君，我求求你。

　　李君。

　　是啊是啊，黑颇为感叹的确认的他的另一个自己。——李舜生。温柔的，让人安心的，对于每个人都是温柔的存在。而黑呢，或者说BK201呢。不过是个杀人如麻的杀人机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如果著书立传，说不定会成为多少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没有单纯的对待过一个人呢。

　　除了白之外，似乎其他人都带着极强的功利性。

　　真是肮脏。黑闭上眼睛，——白。或许是自己活着唯一的理由了吧。

　　所以不想死。在找到白之前。

　　所以会杀掉更多更多的人。背上更多更多的罪孽。

　　很久之前，白曾经带着天真的眼神问他，哥哥，鱼会迷路么？

　　他揶揄着说会的。

　　而他现在却真真切切的迷路了。

　　在最深的海底，徒劳的试图抓住最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