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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 ...

  •   齐昶是齐鸣与柳懿的骨血,被齐鸣以怪诞到甚至无法解释的理由养到大,愿意接受亲情的反噬,甚至早早地算计未来的形同陌路,但谁都没想到,在看到儿子情窦初开时脸上带笑,甚至做出些出格举动之时,他内心会如此的震颤。

      齐昶从来不知一向以少语精英面貌示人的父亲竟也能说出这么多刺人的话,他满心忿忿,脱口而出:“要是我妈在就不会像你这么无理取闹!”

      柳懿是俩父子唯一的桥梁。

      “你还有脸提你妈?她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桀骜不驯,让你去搞同性恋的啊?”

      “对!”齐昶唇角还带着被盛怒中的齐鸣打的伤口,“她在给我的信里写了,就是我以后去大街上捡水瓶卖,她都能笑着问我讨一毛钱买糖吃!”

      “那你倒是把你妈还给我!然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从我眼前消失我都没一声‘不’好说!”

      齐昶眼底一红,唇齿战栗,“你除了这还会说什么?我八岁的时候就问过你了,是不是要把我这条命给你,你才能给我一个好眼?”

      “你給了我吗?”齐鸣摘了眼镜,“你未免有点单纯到令人发笑。”

      “...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过?”

      齐鸣在齐昶的一声怒吼后愣在了原地,英俊斯文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一丝冷淡到极致的笑容,“是啊,我憎恨着你,不想看到你在我任期内得到一份圆满而热烈的爱,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你把当我爸这件事当成什么了?你的工作?”齐昶被齐鸣刺得心口疼,“那你怎么没在我出生时就把我摔死!”

      “你曾经是我满心欢喜地等来的孩子!”齐鸣倒在沙发上,“但结果呢?我生平第一次这么看中而期待的事情是什么结果?”

      “我也是第一次做你的儿子!”

      齐鸣低估了少年暴怒时的破坏力,一地狼藉的碎片給本就乌烟瘴气的气氛增添了一丝低沉,他摁着眉心忍不住叫停:“停下,别像个疯子一样。”

      “我早就要被你逼疯了!”齐昶哽咽着流下眼泪,他在残缺的家庭长大,但好在齐鸣残忍的教育方式在人格上并未让他走偏,自小认识的朋友们也都乐意带着他在自己的家庭中蹭一蹭微细的光。

      齐昶叫发小的表姐也叫姐,叫朋友的堂哥也叫哥,唯独不敢叫一声从小看着他长大,温柔知性的伯母一声妈,他曾经觉得是齐鸣欠了他一个妈,但后来不那么认为了。

      怪谁呢?
      齐昶自然说不出什么怪天命,但又确实是命运造就了这两个可怜虫的境遇。

      “你可真会挑,找了我老同学家的小孩,是为了蹭上他们家夫妻和睦的光吗?”

      齐昶喘着粗气,修长有力的手臂挡住了眼:“...我是真的喜欢他。”

      “所以不学好,带着人逃晚自习,就为了在小巷子里亲亲我我,你还有没有点羞耻之心?”

      齐昶闭着眼,没说话。

      齐鸣眼毒,把这段感情乃至于陆轶这个人都劈开了说,把他批判的一无是处。

      本就是容易束手就擒的年纪,齐鸣和路杭远一合计,鸳鸯自然而然就打散了。

      齐昶早到Q市参加项目和大赛都是齐鸣一手安排的,又一次性打了几万块到账户上,每两个月回来一次。

      齐鸣依旧仪表堂堂地当齐昶的父亲,好像那次仿佛野兽般撕咬的争吵都是梦一般,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已经定型了,就像自然界中的狮群,可能齐鸣早就想咬死他了。

      齐昶优异的成绩和情深无声地烙印在齐鸣的眼底,可能曾经感动到他,又可能从未撼动到他内心的寒冰。

      除夕夜,齐昶回到陆市,陪齐鸣去外公外婆家吃了一顿饭,微醺的齐鸣歪倒在沙发上,对齐昶说:“我们...大家缘都有限,说不定哪一天就散了。”

      齐昶成人了,齐鸣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看着柳父柳母颐养天年,他好像从自己二十五岁那一年开始,就再也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了。

      齐昶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数字,只觉得头疼,他做过不少次失去父亲的梦。

      但从未想到竟会有一天差点成真。

      齐鸣的爱太深,恨太浅,以至于这么些年岁来有蹉跎之感的不仅有两鬓生白发的齐鸣,更有年少青葱的齐昶。

      好在有陆轶,说实话他出现的已经有些晚了,但对于齐昶来说也刚好,就仿佛是补齐了生命里本该完整的拼图。

      。
      陆轶踩点到的教室,几乎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康非说老孔都来了一趟。

      “发了三张卷子,还有五三的两个课题,历史的卷子第二节课下了再发...”袁煜辉凑过来交代。

      “好,谢了。”

      袁煜辉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风尘仆仆的陆轶,联想到莫名消失的齐姓优秀毕业生,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上课铃打得太急,没时间问。

      谁知晚自习一下课陆轶拔腿就跑,愣是连着尾巴都没被拽着。

      陆轶骑车回家,停了车后立马打电话給路杭远,也不顾什么脸面,劈头盖脸就问齐鸣怎么样。

      路杭远給问破防了:“我哪知道这么精细啊?我们是同学,不是亲兄弟!”

      “......”陆轶嘴角一抽,“那麻烦你了爸爸,要是有什么消息你跟我说一声。”

      “行,明天我问问,总归是没多大问题的。”

      陆轶打开没做完的卷子,对照着前几天BK发来的课件整理归纳,刚新鲜热乎的消息,BK请假几天说有家事,陆轶欣然同意。

      隔天晚上路杭远打电话来说人没事了,带薪休假两个月,单看这个他还有些眼红。

      一中的生活照旧,陆轶深知到了最后发力的阶段,好几次拿着书在走廊里边散心边背时被天桥那端的学妹搭讪。

      就如酒越陈越好,临近毕业的好看学长自然也是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就连王成胜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甚至自己亲自逮了几个偷偷进班来放小纸条的女生,嗓门大到原地公开,社死了不少人。

      三模结束当天,一中照旧放了半天假。
      五班的男生们约在一家汉堡店聚餐,期间谈论到志愿的事情。

      “你想过以后学什么专业吗陆轶?”

      “......是个好问题,有什么推荐的吗?”

      “哎嘿兄弟这就有意思了,你跟我一块学法吧!”

      康非花容失色:“不行不行,袁煜辉你变态啊,死还要拉个人垫背!”

      耳边是兄弟打闹的声响,陆轶发了会呆,觉得自己最有可能挑选的专业倒有可能是人文社科类,再不碰数学是他最后的倔强。

      成绩出来的快,陆轶这次的名次较上次上升了十名,总分在三百四十二。

      好消息是又进步了,坏消息是考不上Q大。
      陆轶很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读书的料,但还是不免为此伤心,他从大半年前的那日开始就在内心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够在九月开花结果吗?

      BK分析他的成绩后安慰他,还有很大上升的空间,最大的砝码依旧是数学,要永不知足地攫取分数。

      陆轶则是苦笑,理论上是这么一回事,是否能成为现实那可就是再说了。

      日子的节奏过得越来越快,很快学校安排的四模也过去了,枝头有了蝉鸣,阳光也炽热起来。

      一中抽签决定的考场在省中,届时要全校一块乘大巴过去,王成胜操不完的心,买了一兜子晕车药。

      陆轶很久之后回忆起那段高考前的日子,觉得好像时光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往里挤压,一眨眼就过去了三两天。

      最后冲刺的一星期,晚自习的氛围前所未有的松,依旧有人说话、有人打闹,但老孔只是瞪一眼,也不扯着嗓子骂人了,指着调皮蛋的脑袋说,算了,我懒得管你,反正也就最后几天了。

      陆轶最后一段时间得足了老陈的宠爱,晋升成了全班有望作文拿一类卷的种子选手之一,定下了无论如何都写议论文的高招,几篇范文隔壁班的老师都来讨了看。

      林玥的孩子恰好放假回国,替母亲来看了一节晚自习,本就是差不多的年纪,热情开朗仿佛用不怯场的气质令班上许多女孩羡慕,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临走的时候舍不得,林玥笑着说到时候拍毕业照的时候給留个位置,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考前的最后一天,陆轶脑袋都已经学迷糊了,文化常识和常用三千五百词在眼里直打转,忽然听见角落里一声惊呼。

      “嘘——”

      陆轶捏着鼻梁骨分神转过去看,见康非手里拢着什么,上下交叠,露出个小缝。

      “啊?”陆轶没明白。

      “等会啊。”康非挪着腚靠近了窗边,随后手一扬,一个焦黄掺杂着黑的东西就飞了出去,竟是个蜜蜂。

      “你就用手抓?”陆轶赶忙从桌肚里拿湿巾纸,“蜇到了吗?疼不疼?”

      康非瞅了他一眼,“嗨,你不怕啊?我还以为你怕呢,在你边上转悠老大圈了,寻思着赶紧逮了放走!”

      “我......”
      陆轶一哽,他完全没感知到,怕是怕的。

      康非笑嘻嘻地接过纸,转了过去。

      陆轶咬了咬唇,一种自己即将失去什么的惆怅感又袭来。
      前几天姚焕还来找陆轶吃了顿饭,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985苗子了,只要考试当天人到场,脑子清醒,基本上不出什么问题。

      因而他的伤心事另有源头。

      “唉,一点也不想毕业了。”

      陆轶边喝草莓汁边问:“这话怎么说。”

      “要想再碰到这样不要脸的兄弟可不容易了,舍不得好吗。”

      “大学不也有同学?”

      “那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都肮脏你不知道?”

      “......”

      “好吧,就是舍不得嘛。”姚焕掰着手指头算,“我一个兄弟要去Z市,一个去P市,你要去Q大,好嘛,都去当沧海遗珠了,搞得好像下半辈子能见上一面算我输似的。”

      陆轶说:“那倒不至于,半年至少能见到几次。”

      “那是你现在爱我。”姚焕翘着二郎腿吃果冻,“要不是我死缠烂打,我早就烂你通讯录里了好吗?”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的。”

      许是忽然想到了这茬,陆轶骤然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这间教室。

      黑板的边角已有些破了,投影仪歪着脖子,不知道被谁掰成了这幅模样,饮水机台上还汪着一滩水,很快便要风干了,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零食的味道,交头接耳和传纸条的窸窣声就没停过,身边的一套桌椅是被打开坐过的模样,就连水笔都摆放成一年前他习惯的样子。

      陆轶忽然觉得心好像是塌了一块,他觉得好像自己在追着齐昶跑的时候好像弄丢了一些人。

      但逐渐的他又明白过来,原本他是连齐昶都不会拥有的,这一场一辈子徒有一次的夏日旅行,本就只有少数的人不会走散。
      是他足够幸运,才能找到与之同行的人。

      高考前的最后一夜,罗素和路杭远到家做了一顿饭,简单的夏夜里,徐徐夜风吹来,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断断续续的声音被屏风隔断。

      路杭远坐在自己运过来的摇椅上,荡荡悠悠。

      “明天就考了,紧张吗?”路杭远问。

      “...这话有点贱。”

      “哈哈!”路杭远仰天笑了一声,“哎呀,别被你妈听见了,我们现在本来就貌合神离,她会直接动手打我的。”

      “好像貌也离了吧。”

      “呃......”

      “我说错话了。”陆轶捂着嘴,却没什么反省的意思。

      路杭远翘着脚丫,忽然感叹了一句:“明天一过,你就不一样了。”

      陆轶今晚上不执着于再多看点什么,更乐意吹会风,喝两杯茶。

      陆轶:“为什么好像给我脖子上拴了绳,非要到明天才是条入世狗一样。”

      路杭远对儿子难得的刻薄话不置可否,却也推心置腹:“这事啊,一怪这世道太黑,二怪我和你妈没本事,所以你心里有怨气,那是应该的。”

      陆轶连忙说:“没有。”

      “啧,诚信呢?”

      陆轶马上想到自己偷摸着奔现那一回,掀了掀眼皮,颇有些心虚地说:“吃了。”

      路杭远就乐,笑到最后苦苦的,忽然问了句:“以后念大学了一个月能回来一趟吗?”

      “能吧。”

      “半年也行,平时群里发发信息什么的。”

      “好。”陆轶想了下,“八字都没一撇,这话说早了。”

      “不早。”路杭远闭上了眼,“明天考试,大后天解放,整个暑假我能见到你超过三面,那我跟你姓。”

      “......”陆轶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说错啦?”

      陆轶憋了气,不说话。

      “吃西瓜,一人两片快点的!”罗素叫了。

      “你不是在保持身材吗?怎么吃上西瓜了?”路杭远撑头望去,“这热量可不低啊!”

      “我自己买的,吃你肉啦?”

      陆轶看着罗素不快活的模样,添柴加火:“冰箱里还有樱桃,一会再吃两个。”

      晚上走的时候罗素还问了陆轶,要不要陪一晚,大不了就在客厅打个地铺,陆轶说不用。

      隔天早上,大清早就喊楼,高二高一的关都关不住,鬼哭狼嚎地叫,上了车开出校门,门口也聚了满满的家长,端庄的旗袍染上腻乎乎的汗。

      王成胜在车上发晕车药,啰啰嗦嗦地说不能多吃,手机都别看了,看看窗外。

      女生们悄悄涂了口红,王成胜今天瞎子装到底,拿出自己手机接了蓝牙放《好日子》,气得满车学生们要叫停。

      “干什么?图个彩头还不行吗?”王成胜自己十分陶醉,“都放松放松心情,这时候心态最重要!”

      “但这也忒难听了点——”

      “都说了是图彩头!”

      省中很大,但格局同一中截然不同,最高的楼层甚至到了六楼,三四栋楼通过天桥穿插连接在一块,到处都是路。

      王成胜攥着地图带着不同考场的人分三波都走了一遍,再回到备考教室的时候恰好八点。

      年久的电风扇吱呀呀地转,送出来的风还是热的,但没有人抱怨。

      送考的家长有不少自愿驱车到考场门口停着,带着午饭便当,五班分到的教室恰好离校门最近,从最后的窗往外看能清楚地看到大门口。

      陆轶一只手扇风,另一只手拿着讲义再背点什么,倦了就瞥一眼窗外,再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第一场考得是语文,诗词默写考到了“我寄人间雪满头”,陆轶在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看了眼钟,分针一动,清脆的铃声响起。

      最后一天考完,校门口聚集了不少拿花的、不同年龄段的人。
      陆轶穿梭在人群之间,他背上的书包挺重的,不像有人考完直接连书带壳往垃圾桶里一丢,他堪称诡异地珍惜这这些东西。

      “啊——你怎么来了?”身边的女孩被明显要大上几岁的女生截获,接过花当场就哭了,像个小猫似的就要往人身上蹦。

      陆轶连忙让了一下。

      人太多,几乎大家都是走散了的,约好回教室搬完东西出去聚一聚。

      陆轶在被第三个人拦住,企图要联系方式后就停下来,从包里摸出了个口罩,谁知戴上后也没好多少。

      他开始尽往人少的地方钻。

      走着走着手臂骤然一热,有人轻轻一拽,陆轶就奇异无比地顺着他的力道倒了过去。

      陆轶第一反应是有谁认错人了。
      可再一想,怎么有人这么轻浮又不长眼,直接就动手动脚的?

      他站定后使了点劲甩开,转头就撞上了一双黑沉的眼眸。

      齐昶穿着纯黑的短袖,脖颈连着侧脸一片都晒红了,泛起深色的印来,看着就疼,满脸也都是汗,俊朗的面孔带着一丝紧张,像是已在人群中找了他很久。

      “你怎么来了......”

      陆轶话还没说完,就被锁进了温热的怀抱。

      “考完了,真棒。”

      陆轶手虚虚地浮在半空中,终还是落在了齐昶的肩头,“你在外面晒了多久?都不能跟人说一声,没我的电话,也没袁煜辉的吗?”

      齐昶:“说了。”

      “那就是只有我不知道了?”

      “也不算。”齐昶笑着蹭掉鼻尖上的汗,“打个大点的幌子装君子罢了。”

      陆轶想笑又想哭的,白皙的侧脸蒙上一层红,“我们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感吧,别不干不净的。”

      齐昶不放手:“不是说好了到今天的吗?”

      “谁跟你说好?我一会要出去吃饭,再晚点回家有事了。”

      “什么事?”

      陆轶压下哽咽的语调,恨恨道:“给我的家教发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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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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