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校园］》正羊

96、第 96 章

　　路杭远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像是很矛盾的样子，但很快还是坚定下来：“陆轶，你去把...齐昶找来，他爸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罗素惊讶道，“你说清楚呀，别吓着孩子！”

　　“说是齐鸣...急性脑出血，已经通知了他堂哥，但急救室护士说齐鸣短暂清醒时要求联系我，也是够怪的。”路杭远迟疑地分析，“应该是知道齐昶今天回学校，快去！儿子，去找人！”

　　陆轶心抖得厉害，拔腿就跑。

　　别人可能不知道代表发言的天之骄子下台后去了哪，但陆轶知道，他先是看了眼操场，随后直接向教学楼跑去。

　　年级长办公室没有，老王办公室没有，五班教室没有...陆轶很久没这么急得跑过了，喘不上来气，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眼前几乎要颠来倒去。

　　俊秀的少年撑着楼梯间冰凉的瓷砖缓了会神，手机又收到跑着去取车的路杭远的催促，他脑里一片混乱，仰头望着炫目的光。

　　半晌，他又狂奔起来，这次的目的地却十分确信。

　　天台少有打扫，一个春去秋来便能积上厚厚的叶帐，只是不知底下又有多少层已腐烂成泥，今天天好，还能踩出脆响。

　　陆轶一眼就看出了那把锁被动过，而知道这掩耳盗铃戏份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那个人。

　　“吱呀”响后，陆轶推开铁门，赫然见到抬眼望来的齐昶，连眼底的错愕都清晰可见。

　　齐昶倚靠在柱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像是在給措辞着給什么人发消息，直直地对上陆轶双眼时，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蓦然亮了。

　　“你...怎么？”

　　“跟我走。”陆轶无暇解释，口袋里路杭远的消息震得像漏电，他一把拽着齐昶的胳膊，很奇异地能直接带着走，跑出去几步才反应过来是齐昶无条件地在配合他。

　　但要坐上车的时候齐昶明显很抗拒，好在罗素心细，留下和老师请假，料路杭远一个司机也不会有什么。

　　陆轶一直紧紧攥着齐昶的手，他满脸细汗，眼里发飘，明显是还没缓过来。
　　猛地眼前一暗，齐昶抖了张纸递过来，原本有个再近的慢动作，但瞥了眼后视镜忍住了。

　　“谢谢...”

　　听见后座终于有声了，路杭远才琢磨着开口：“小伙子，跟你说一声...啊，你父亲现在有一个急病，人在抢救室里，就在三分钟前已经不危险了，但我现在还是要把你送过去。”

　　陆轶感觉到齐昶僵了一下，慌不择路地抱住他整个手臂，还未出声安慰就以肢体相待。

　　齐昶还算冷静，和路杭远交换了不少有效信息，沉寂下来等过了高架桥就能到医院。

　　车里的氛围实在说不上好，即使有这么一件大事压着。

　　被棒打鸳鸯的小情侣和老丈人坐一车，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与心虚，后悔又焦急，担忧也无奈，世间百般的情感都齐了。

　　停好车路杭远带路跑了进去，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恰好碰上人往外送，有个年纪大上几岁、头发灰白的男人迎上来，想必就是齐昶的堂叔。

　　大人们间交流了几句，那男人又将主刀医生的话转述，陆轶则要去帮齐昶领住院部的东西，转头见齐昶站在原地。

　　“别怕。”陆轶抿了抿嘴，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下，“我陪着你，先跟着我...”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都很快移开了。

　　齐昶只来得及看匆匆被推走的父亲一眼，那个永远冷静到可怖的男人躺在雪白的床上，脸色灰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了无生气。

　　“......陆轶，你先慢点。”齐昶依旧冷静，只是尾音有些颤，“别急，你脸色不太好，你先听我说两句。”

　　陆轶知道，他不知从去年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就不太好，甚至一着急或是饮食不规律都会出现低血压的症状。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唇都白了不少，齐昶看在眼里惊心。

　　“我爸已经从抢救室出来了，你别太担心，现在是要去住院部登记吗？你牵着我，慢点...”齐昶嗓音低沉，他給了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还有，我很想你。”

　　随后他收敛起了所有情愫，以一个真正的大人的面貌让堂舅先走，办卡缴费全部一手包办。

　　陆轶在小秦阿姨出事那晚做的一切他都做了，陆轶像一个温和耐心的老师，在路杭远的默许下陪齐昶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下午三点，罗素带着四份便当急匆匆赶来医院。

　　“快吃点，时间太急了全买的一个口味，别在意啊孩子。”罗素把便当盒塞给齐昶，拽着路杭远胳膊出去了。

　　房间一时只有机器的滴滴响声，齐鸣是在单位出的意外，当即由院长主刀，这也是齐昶放心的原因之一，现下得在监护室住上两天。

　　陆轶手里满满当当拿着资料和发票，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划着，打开的页面都是关于护理的知识。

　　他正看得出神，嘴边凑近了一股热气，定睛一看是齐昶用塑料勺盛了一口牛肉拌饭送到嘴边。

　　“张嘴。”齐昶用眼神打断他的拒绝，一口鲜香而汁水四溢的肥牛卷吃进口中，迟来的饥饿感卷土重来，俩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两份饭吃得干干净净。

　　平时按照陆轶自己的就饭量，可能还要是剩下小半盒。

　　“吃饱了吗？”齐昶扯了餐巾纸给他揩嘴，陆轶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睛像鹿，含着百般心事却不说的模样。

　　“......”齐昶深吸一口气，陆轶却骤然撞进他怀里，磕得他嘶了声。

　　陆轶去嗅他身上的味道，发觉还是清爽的柠檬果香，又埋进了几分，好像这样就能偿还他白日的思念。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其实久别重逢是有很多话能说的，但他们却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一会还得早点走吧？不然高架堵车。”齐昶边说边摸他的耳根，再浅浅探进衣领子，怀念地碰了下白皙的脖颈。

　　“六点前到就行了。”陆轶闷闷的，“你家一会还来人吗？”

　　“我奶奶年纪大了，没通知她，等晚上下班了堂舅和舅妈再来，还有一些亲戚。”

　　“你晚上一个人睡行吗？”

　　齐昶笑了下：“怎么不行？”

　　“那个铁床拉伸的时候左边有个很小把手，你扯一下，还能放到两米，就......”

　　“就睡得下我？”

　　“那不然呢...你是不是最近又长高了？”

　　齐昶沉吟片刻，欣然承认：“对，早就过一米八五了。”

　　“哦。”陆轶低下头去，又被他搂在怀里，像是归巢的雏鸟。

　　齐昶忽然慢悠悠又暗含不舍地说了句：“好不甘心啊。”

　　陆轶想抬头，但被抱得太结实，几乎动弹不得，脸颊肉抵着结实不少的胸肌，半晌听见齐昶嘟囔：“又要把你还回去了。”

　　“......”陆轶眨眨眼，心里酸涩的不成样，短暂的兵荒马乱险些让他忘却了自己还只是个一会要乖乖坐回教室的高中生。

　　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场面，渴望长大的欲望企图冲破牢笼，却撞得头破血流。

　　四点不到，陆轶收拾东西出了病房门，见罗素和路杭远果然还在，围着几个医生护士在谈，神情严肃。

　　“出来啦？那我们走吧，齐医生就麻烦你们多上心了，感谢你们...”罗素挽着陆轶说道。

　　有个医生连声应着：“都是同事，齐哥的事我们放在心里！”

　　路杭远不住地感谢，又攀谈了几句，转身说先走，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

　　幸好出门早，才没堵在高架上，一路顺畅地开上主干道。

　　陆轶开了车窗，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凉，把碎发吹向后，露出清俊的脸，罗素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他一直在摸自己的后颈。

　　罗素：“你脖子撞到啦？”

　　“啊？”陆轶一惊，“没有，就是...衣服的标签有点刺。”

　　“那回家赶紧剪了，不然要磨破的。”

　　陆轶低下头去，躲开了母亲的眼神。方才临出门时，齐昶说了几遍想他，又在他敏感的后颈亲了一下，才推着人出去。

　　陆轶悄悄伸手又摸了摸那处，仿佛还能触碰到唇瓣的温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高兴，却又很快被压了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父母只是在这场突发事故中尽心地做了一切能做的认识和照顾，甚至抛开了一些个人想法，打破了承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分外郁闷和羞愧。

　　“陆轶啊，这事后续爸爸也会上心，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路杭远顿了顿，“但还是那样，你们不要有什么私交了，高考前的日子你好好过。”

　　没有比这更好下的楼梯了。
　　陆轶：“好，我知道。”

　　.
　　房间是高级单人病房，东西一应俱全，可见医院的重视。
　　窗户开了个小缝，窗帘全然未拉，紫红的晚霞露出半边尊容，远处的高架上车水马龙的炫目灯光汇成了一条光带。

　　齐昶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一时之间苍老不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