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校园］》正羊

5、第 5 章

　　陆市全市的中学都是单休，但大多数学校周六早上学校会放宽半小时到校，一中好歹没丢掉这份人性。

　　齐昶一进教室碰巧袁煜晖在分饼，好像多出来的半个小时他全用来买饼了，见齐昶来了还特小二的招呼他：吃饼吗？加了辣条丝的！

　　齐昶摆摆手说吃过了。
　　投影仪已经开了在放86版红楼梦，一曲枉凝眉晃晃悠悠、愁肠百转的，让他本就没睡好的头多了点物理加成更晕了。

　　关键他还得写检讨，下周三大课间得作为首席大冤种和罪魁祸首一块念，三千字他只动了不到五百，憋无可憋的甚至都想翻政治材料题看有没有什么可抄的。

　　陆轶今日不用早到值班，是踩着点到的。

　　路过齐昶座位就见他冷着脸在白纸上写字，面前摊了政治教科书翻到了行为道德那单元，旁边又是一本《模范精选范文100篇》，纸张看上去很旧了，让人很难怀疑在这之前是不是用来垫桌脚的。

　　“齐昶，感情到位就好哈，不用太认真，但加点对学校的意见我看还是不错的，比如周六不上课也可以建议一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齐昶一面抄书还一面应付袁煜晖的挪揄，“跟我讲没用，这事你得打市长热线。”

　　“实名制举报啊？我看那有点悬。”

　　“那就闭上你的嘴。”

　　今早轮到语文早读，排课简单粗暴的二分之一个上午连着都是语文，相较于平时比较整块的时间大多安排模考，又或者是长时间自习。

　　老师陈华进班的时候恰好发完了讲义，两袖清风地站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见下面还是横七竖八困倒一片。

　　“还困啊？你们不是已经看了一集多红楼了吗？”

　　前几排的学生叫苦连天，什么为了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昨晚熬夜到三点半张口就来，唬得陈华茶缸还没脱手就瞪大了眼。

　　“得了吧你们，是不是海里全是函数啊？反正我们语文地位很低的。”

　　“老师你扎心了啊！”
　　“天地良心，偏科是我在一中最后的人性！”

　　陈华把投影打开，拎过讲台上散架了的试卷册整好，捏着卷边了的讲义宣布：“那我们就顺着刚才看的往下讲三章吧，毕竟周六，给你们减减负。”

　　底下不是很情愿地拖长了调：“行——”

　　陈华听乐了：“行吧，来个人说下刚才看到哪了？”
　　“闹学堂，很快就要打屁股了！”

　　“哦，马上就要打屁股了。”陈华推了推眼镜，“那我们就从......”

　　自从吃了冷包子的亏后，陆轶早上大多拿吐司糊口，到了中午饿得不行，连八卦都懒得搭腔。

　　一中怪规矩多，甚至还专门规定了并排走路的无论男女生都不可以超过三个，以免堵塞道路。

　　这种情况下话多的和话多的并肩走，话少的自然就归为一块。

　　齐昶懒洋洋地拖着步子，虽不热情但肯定不会错过身后叽里呱啦几个人说得重点，听了一会拽出正题，顺势问陆轶：“中午吃什么？”

　　陆轶作为选择困难户就怕人问他这个，连忙反着问：“你吃什么？”

　　“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互相倾倒一番，都觉得无语，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轶拍板：“一会让他们先点，我们跟风。”

　　齐昶：“行。”

　　一行人都上了楼，在人潮中挤进了三杯鸡的队伍，陆轶乖巧地等在最后，忽感耳边嗡嗡的掀响。

　　转头见是齐昶环臂站着，人高马大的，嘴唇微动，像逗小孩玩似的发出“喂喂”的声响。

　　“怎么了？”陆轶奇怪。

　　“你和我们篮球队那哥们，晚上一块回家么？”齐昶见人转过来了，手又闲不住，拿着胸卡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人肩膀上划十字，被陆轶忍无可忍地拨下去了。

　　“顺路，一个小区的。”

　　“哦。”齐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忘了。”

　　陆轶觉得这人说话挺有意思的，要说他和王文靖都在校篮球队，认识时间也长一点，但偏偏用“那哥们”这种听上去就不像好话的称谓。

　　康非和于醒是隔着陆轶一排座位的两个男生，动作快些先坐下来等人。

　　于醒喝了口番茄汤，戳康非示意他抬头看：“怎么齐昶和陆轶关系这么好，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啊！”康非含着海带丝说话含糊：“陆轶高一的时候晚自习都不上，还老是请假，熟哪门子的熟。可能是袁煜晖等人、吴忧和女朋友吃饭，只能他两一起走了吧。”

　　“啊...可是你不觉得齐昶和陆轶说话的时候有点舔吗？”于醒比划。

　　康非震惊：“哪样？”

　　“就是非要主动说话啊！他明明自己话也很少！”

　　“那可能是陆轶有让人主动说话引起他注意的气质吧！”康非干笑了两声，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想到吴忧那腻乎死的女朋友，忽然觉得背后拉郎别人实在是罪过。

　　陆轶穿过小半个食堂坐下来的时候就觉得空气里都怪怪的，康非和于醒像被亲妈看着吃饭似的，五分钟就收拾盘子走了。

　　临走前康非还举着盘子不能控制地打了个哆嗦，险些将红烧海带里的汤水颠出来。

　　陆轶端着食堂学名番茄蛋汤，花名涮锅水的汤水喝了口，说：“我又不偷菜，你们？”

　　康非急忙解释：“罪过罪过，我赶着回去拿球啊，你们先吃，失陪哈！”

　　说完他双手作揖，对着不远处身高腿长正往这走的齐昶一鞠躬，转身一溜烟走了。

　　齐昶在陆轶对面坐下，一头雾水：“什么情况，人吃飞了？”

　　他俩左右有人，但都隔着起码两个座，显得十分孤岛。

　　陆轶回：“他们说急着去拿流动小红旗去。”

　　齐昶凑过来一点：“什么旗？”

　　“就是...”陆轶被酸豆角酸得一抖，“你晚上六点多要玩的那个。”

　　“我靠。”齐昶反应了一下，笑骂道，“你讲话还挺损。”

　　食堂有两层，相较而言菜色没多大区别，但由于二层有小卖铺，还有几个窗口开放了汉堡等速食，排队的人流量相当大。

　　人一多熟人也就多。陆轶高一一年活成校园里的过客，但就齐昶一呼百应的劲，基本上是个雄性生物从他边上路过都得打声招呼。

　　陆轶到最后饭也不吃了，双手抱臂看着齐昶一会被拍下肩，一会被撞下背，活像个没有灵魂的招财猫。

　　齐昶挑眉：“其实我烦着呢。”

　　陆轶笑着说：“你现在的样跟我之前在狗咖里遇见的小柴员工可没什么两样。”

　　陆轶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觉得这话没说好，但又不知怎么补救，懵懵地看了眼人，嘴唇微动。

　　齐昶话音刚落又被一声“齐昶晚上打三三不来是狗”搞得没脾气，低头吃了口菜，咀嚼得使劲：“杜宾，谢谢。”

　　见齐昶还没吃完，陆轶起身去小卖铺准备买点小零嘴，在冰柜边上看见了刚进货不久，日期相当新鲜的巧克力酸奶顺手就拿了一袋。

　　这种袋装酸奶很多人会嫌麻烦，就侧边一个小口，撕开了就算插吸管进去也容易漏，但陆轶偏偏对此情有独钟。

　　他天生对需要通过吸气呼气控制平衡的事物比较热衷，一袋酸奶一叼都能吊三小时，同时画个速写。

　　对此若要追根究底，可能要归因于小时候家中电视频闪，一句“适合小嘴嘴的饮料”广告在短短半小时狂暴复读，给独自在家的陆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午后的校园几乎每个角落都熙熙攘攘，午自习是统一的单面数学填空题，做完了若是没老师巡查大可倒头就睡。

　　陆轶算得脑子发蒙，最后还是留了两题，背手接过身后传上来的两张卷子撩起来一块前传。

　　余光瞥见齐昶的卷子，草稿打在卷子上，看得出思维十分跳跃性，甚至有关键步骤是跳过的，直截了当蹦出来个答案。

　　羡慕。
　　陆轶借着半转身取搭在座椅后背校服外套的动作看了眼齐昶，他已经睡下了，修长的手指搭在桌子边界，轻轻地扣着，露出头顶小小的发旋。

　　教室里很安静，有个别女孩不愿意睡午觉，声音也很轻，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陆轶想起自己曾上过的一节水彩课，蓄着大胡子的老师不在，是个温婉的女人来代课，她并不知道班上有个“门外汉”，上来先放了首《彩云追月》。

　　随后便拿起各种静物道具在缀满了五彩小花的桌上随心一堆，指着大多用来当作拍摄道具的长芦苇笑着道：“太可惜了，没有麦子，要是麦子的话...”

　　女人灵巧地将不远的躺椅拽来，遗憾地说：“这样放在椅子上，麦芒、竹椅、摇起来一响一响，上面坐个慈祥的老奶奶，跟拍电影似的！”

　　午睡的氛围就很像乡间的小溪，前后左右绵长的呼吸声并不嘈杂，让人置身其中宛若仰躺在稻田之上。

　　吴忧也趴下去，边打哈欠边和陆轶说了声“睡了”，但没控制好音量稍微有点大。

　　陆轶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齐昶动了动，像是已经睡了一觉，腿麻了得换个姿势。

　　陆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短短几秒钟像过了几个小时那么长，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吴忧眨巴眼，这回没出声，直接做的口型：“怎么啦？”

　　陆轶歪了歪头，推锅道：“他睡觉哼唧。”

　　吴忧笑眯眯的，眼很快闭上，不多时也发出均匀的呼吸。

　　一中在风平浪静后一礼拜放了点甜头，广播站公布了国庆后一周会举办校运会，就在齐昶念完检讨后。

　　上届奥运会的人气王神情冷淡，将手里的检讨稿捏成婴儿拳头大小丢进垃圾桶里，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