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校园］》正羊

4、第 4 章

　　一中的食堂距离操场不远，若是有班级体育接着午休那简直是撞大运了，只要是个腿脚没问题的基本上都能在铃响的时候坐稳如钟。

　　陆轶下楼的时候看了表，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半小时。

　　“左手边第二个场...”陆轶在口中念叨了几句，轻而易举就锁定了齐昶——他换过短袖，背后有名字和编号：Chang 7

　　球场上乱的很，一向是不同年级的人混在一起，陆轶猜今天有学生自己约的小比赛，要不然齐昶也不至于骚包到换衣服。

　　他走过去，那边已经在欢呼了，齐昶被不认识的另一个男生扯着拥抱，险些脚下一个踉跄，笑骂了人一句抬头刚巧看见陆轶来。

　　“你？”齐昶盯着陆轶，浑身上下都是大汉，整个人懵得很显而易见。

　　“煎饼。”陆轶同四五双眼睛对视，抽了抽嘴角。
　　“陆轶！你怎么在这？”

　　陆轶心里憋了一句给你煎饼里加的料不喜欢吃就扔了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后背传来一声呼喊，转头发现竟然是熟人：“我来给同学递个东西。”

　　王文靖穿的相对就平常很多，没穿校队的球衣，额上戴了纯黑的发带。他笑得爽朗：“好巧！”

　　“哎？你们认识啊！”离陆轶就两步路，同样满头大汗的袁煜晖捅捅陆轶胳膊。

　　陆轶思考了下，先是对王文靖点头，后者笑着挥挥手，再转头对袁煜晖说：“是...朋友？”

　　他自己都冒出不确定的语气，身后漫不经心剥煎饼包装纸的齐昶挑挑眉。

　　“也是邻居，家长认识很多年了。”陆轶重新解释道。

　　袁煜晖“噢”了一声，拧开瓶盖灌了自己一肚子水，浑身上下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像是在水里浸过。

　　陆轶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齐昶就笑：“你这动作认真的？”

　　陆轶挥手：“你们接着玩。”

　　少年冷脸时候多，一旦脸上和煦些就显得气质更为出众，相较同龄人有些苍白的脸色被夕阳镀了灰暗的光，随手一挥的动作都尽显少年气。

　　陆轶一整个第一节晚自习都听到齐昶在后面动来动去。
　　吴忧今晚请假了去复查胳膊，他胳膊在暑假里骨折过一次，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位置上，能感受到的震感和声音便更明显。

　　陆轶是个不耐噪音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回头。
　　齐昶侧坐在位置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转笔，桌上摊着没写完的时代英语报。他神色冷淡，见陆轶转过头来便定定地看着他。

　　不会写作业燥的？陆轶有些不解。

　　但他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了？”

　　齐昶就像是等着他这句话似的，嘴角一扯：“ 吃撑了。”

　　那你盯着我看？陆轶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

　　噢，晚饭我买的。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不都能吃吗？还打球，吃个快二十块钱的煎饼都能撑着？

　　“我买的也不多吧...”陆轶轻声道，他没敢一直将头转过来，怕轮流巡查的老师发现，只是将椅子往后退，再压低了嗓子说话。

　　因而也就错过了齐昶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袁煜晖在瞌睡自然就一无所知，但梦中饥饿，他就等着这节课下课了去小卖铺买面包或是生死时速吃碗泡面。

　　齐昶叹了口气，真是难兄难弟，一个撑得坐立难安，一个饿得睡不安稳。

　　实际上他确实无所谓要在打完球吃点什么东西垫垫，实在是那时候陆轶回头看钟，刚巧不巧看对了眼，手上又刚巧不巧扯着胸卡带子在玩，嘴又刚巧不巧嘴贱，最后就成了这样。

　　齐昶闭眼吃完了煎饼还在场上受了好一顿嘲笑，十来个人跟盯着蛋的苍蝇似的看他吃饼。

　　以隔壁班体委为首的一众男生怒斥齐昶差点让他们以为谈到了恋爱，刀都举起来了结果是兄弟扶贫。

　　一中规矩多，连晚自习时间分配都要规定：统共将近四小时的晚自习，强制规定前两个小时要给数学，不仅是为了总分两百分的理科生能获得优势，也是为了文科生能多拿分。

　　陆轶实在算不出来填空的后四道，团了两张草稿纸有些烦躁，便偷偷垫了名著试卷在下面写，一溜烟的灯谜填下去。

　　身后一动，陆轶余光看到齐昶起身去接水，这其实若是被抓到了是在挨训的，纯靠干的时候运气怎么样。

　　齐昶接了一杯凉水往回走，经过陆轶座位时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

　　“叩叩...”

　　陆轶耳膜一炸。

　　他写数学早就写烦了，现下是半趴着的，又在挂羊头卖狗肉，便以为是被值班的老师发现了，立马抿着唇装乖巧地将名著试卷藏下去，拽来打满了x和y的草稿纸来接着算。

　　怎么...就没声了？

　　陆轶可不认为这样就过去了，肯定是要挨几句训的。

　　无奈地转头，却发现周遭空无一人，别说是巡查老师了，连半点风声都没有。

　　人呢？
　　余光瞥见刚按秒数刚坐下没多久的齐昶肩膀一抖，陆轶就什么都明白了，嘴唇无声地做了个“你神经病吗？”的口型，还没做完齐昶就速度快到他都没看清地丢了个纸团到他桌上。

　　这纸团丢的很有水平，几乎是擦着嘴皮子过去的，陆轶捡来一打开，瞧见上面十分狂草地写着几个令人不知所云的最简化方程。

　　陆轶一头雾水，十分乖巧地将纸团又放在手心里团好要还回去，手伸到一半福至心灵，才明白过来这多半是他方才算得醉生梦死的填空题答案。

　　“怎么评价？”齐昶冷哼一声，明显求夸。

　　“评价什么？”陆轶只觉得荒谬，“我又不会做。”

　　“我是说行为。”

　　“这？”陆轶左眼始终盯着教室后门都快抽筋了，“高危行为，下次注意。”

　　齐昶一噎。

　　“叮呤！！”
　　袁煜晖一摸脸，几乎是闭着眼睛就伙同着几个男生冲了出去，险些撞的人仰马翻。

　　空荡的走廊热闹起来，吵嚷声、笑声、杂物书本的碰撞声杂糅在一块，竟然分外和谐。

　　晚自习就如防线，越上到后来老师越少，有时甚至是一个老师巡逻两个年级。五班女生占了七成，就爱在这时候照照镜子，又或是喷点香水。

　　前几桌的香水味一涌上来，齐昶就觉得鼻炎要犯，手肘撑着桌子慢悠悠站起来，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铃响即倒下的陆轶一眼，晃出了门。

　　他这一出门就撞到了王文靖。

　　王文靖对他点点头，脸上透着薄红，像是从楼上冲下来的，显得高大的男生少年气十足，见他笑道：“齐昶，帮我叫下陆轶行吗？”

　　齐昶从没觉得这人嬉皮笑脸的，今晚猛然一见觉得王文靖面相不太行，太轻浮。

　　他一只手掩门，边冲里面很没诚意地喊了声：“陆轶，有人找。”

　　声音淹没在了吵嚷中，陆轶头也没抬，理也没理，王文靖尴尬地看了眼齐昶。

　　齐昶：“你急吗？急就直接进，不急我帮你转告。”

　　王文靖对香水味也是退避三舍，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想说不用又克制了下，最终还是点头说：“你帮我告诉陆轶一声，放学了在校门口的第一棵梧桐树那等我。”

　　齐昶点了头，王文靖捏着鼻子扭扭捏捏地说了声谢谢，三步并两步上了楼。

　　没成想齐昶不仅答应了，甚至还十分放在心上，放晚自习了拎着陆轶走。

　　他现在没了车，自然也就不用去地下车库取车，对陆轶说了句“跟着我”就像带宝宝一样带他走到那棵梧桐树下，身侧人来人往，只有他们二人一路无言。

　　“你不觉得有的时候结果比过程要显得更重要一点吗？”陆轶还以为齐昶要跟他讲那几道填空题，他可不乐意听。

　　“王文靖让你在这等他。”

　　“啊？是吗。”陆轶松一口气，他和齐昶说话有些费劲，男生们跟托马斯小火车似的，他在车头，后面打闹的几个时不时不是横过来一个胳膊肘就是飞过来几滴唾沫星子。

　　齐昶吸了吸鼻子，鼻间痒痒的，总感觉有梧桐树上掉下的绒毛闹的他不舒服。他一时间无言，只能点点头说：“走了，再见。”

　　走出了约莫几十步，齐昶回头看陆轶，少年笔直而显得瘦弱的身形站在树旁，被浓密漆黑的树影遮盖了部分，忽得一回头，不知道是在看谁，又或者是做什么。

　　等齐昶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顺势蹲下了。人行道上左边每间隔十几米栽一棵树，右边则是杂草丛，上面盖着看不出品种的花，嫩生生的。

　　齐昶盯着黑漆一片的草丛，从中揪出根狗尾巴草。

　　毛茸茸的，但又刺手。他捏着细溜溜、翠绿的根部转了转，半晌就这么拿在手上过马路，再塞进口袋上了出租车，到家时兜里已经满是碎屑了。

　　陆轶见今晚依旧没看见熟悉的车牌心中已经有数了，想来多半是自家父母和王文靖打了招呼，让两个小孩搭伙一块回家。

　　也难怪傍晚篮球场上遇见的时候王文靖掐着大腿说有个事要和自己说，但话到嘴边又给忘了。

　　“嗨。”
　　陆轶应声转头，见几个女生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急着走，为首的那个戴着鸭舌帽掩去了大半张脸，倒看不清是谁。

　　见陆轶转过来，女孩又笑着挥挥手，像是单纯地打招呼。

　　陆轶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发觉四周停下脚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正觉得莫名，肩膀就被王文靖拍了拍。

　　“走咯。”
　　陆轶点头，跟在他身后，方才自来熟的女孩又笑嘻嘻地和王文靖打招呼，也是俏皮利索的一声“嗨！”。

　　“你认识？”陆轶问。

　　“你说刚才打招呼的？”王文靖摸摸鼻子，“认识啊，我之前同学！”

　　“哦。”陆轶想，可能是认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