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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校运会,堪称高中生活的明灯,获得最高长达三年的优先择偶权之地,也是文理班的东非大裂谷。

      五班实在男丁稀少,都不知道能不能达标参赛人数。
      每个班的固定指标是男生女生参加至少各十人,但无上限,示身体素质而定,尤其强调不必过于勉强。

      齐昶回来的时候整个教室都还停留在看他笑话的状态,他索性从前门进,长手长脚的少年踩碎了光,过于凌厉的气质被中和,显得干净利索。

      “哎!齐昶你检讨念完了?运动会报几个?要不每个来一项吧?”袁煜晖活像大耗子见着了新鲜奶酪。

      “去你的。”齐昶拽椅子坐下。

      袁煜晖哭天抢地:“要的呀要的呀,我都五项了,实在是男丁太少了,估计每个人都要上的!”

      齐昶抬头正好瞧见自己正前方的陆轶,果不其然看到他正下意识地咬嘴唇,原本在向后传练习册,听到“男丁”两个字整个人就像齿轮卡壳似的僵住了。

      袁煜晖像个冷面阎王似的自顾自地说:“五十米我一项,跳远昶哥一项;标枪我一项,跳高昶哥一项;三千米我一项,四百米昶哥一项;四乘一百我们一块上。”

      “你他妈吃饼吃魔怔了吧,说话也跟刘星分饼似的。”

      “我这是合理分配!”袁煜晖双手一挥,贱笑了两声:“吴忧你也有份啊,别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喏...三千米有你,实心球也有你......”

      “三千米!“男生惨叫一声,“你怎么不给我收尸!你知道去年王文靖三千米第一拉别人半圈吗!”

      “重在参与行吗?好像我们能拿什么名次似的,再说了齐昶都答应了你为什么不答应?”袁煜晖cpu技术之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齐昶,齐昶你答应吗?”吴忧转而去扒拉齐昶,声音里满是绝望。

      不管怎么样,哪怕在赛道上出了大风头,三千米这个项目肯定是竖着上去横着下来的。去年的最后一届物化班里有个男生就是,脸色煞白,校医都惊动了,就怕他喘不过去。

      齐昶沉重地点了点头。
      “要死啊!”吴忧怪叫一声。

      陆轶在装蘑菇。

      齐昶从他一开始发呆的时候就在注意,几乎是袁煜晖报一项项目的名字他就微微缩下去点,现在干脆趴着了,甚至还咳嗽了两声,逗得齐昶差点没忍住笑。

      许是齐昶看向陆轶的视线太直接,让袁煜晖也逮到了漏网之鱼,热情似火地将陆轶抱了个结实:“哥,我的哥!你有什么擅长的项目,是想自助点单呢还是开盲盒?”

      少管我。
      开个豌豆射手嘟嘟嘟的盲盒。

      陆轶直起身,微风一阵,衬衫下的肌肤都觉察到凉意,“我上不了,学生会有事。到时候我负责加油稿...一张零点五分,到时候加总分里。”

      运动会自然存在班级之间的竞争,最终全校评比的标准是分数——单项冠军加十五分,亚军十分,季军八分;除此之外的加分就是加油稿,三十字以上两百字以下送到主席台,由校园广播站播报,不得出现雷同,一份是零点五分,无上限。

      这种事儿愿意干的人并不多,毕竟铁规则就是实名投稿。这掌握不好度就是一个当众社死,因而主要加分项还是项目比拼。

      袁煜晖显然也是怀疑这行得通吗,但还没开口,齐昶就懒懒地敲了敲桌子,道:“曲线救国,行啊!”

      现在九月初,运动会在国庆放假回来后的下一周,也就是十月中旬,换句话说就是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准备。
      一中甚至取消了到运动会前的早操,时间都留给各班自由分配。

      我知道你们想赢,但不知道你们这么想赢。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十分。陆轶原本都能走过一中高架桥下的红绿灯了,而不是在操场上看袁煜晖吃沙子。

      周围还围了一圈人,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也有外班人。

      齐昶笑得有点坏,从中点火:“新招?不就是蹦吗?你表演一个我们看看。”

      袁煜晖后退、起跑,刚开始还像模像样的,但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就两只脚各走各的,到最后直直地摔进了沙坑。

      周围看热闹的都快笑裂了才想起来去扶。袁煜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我操,哪能是这样,小失误小失误,疼死我了......”

      陆轶拎着没什么重量的书包在一旁等,注意力不在袁煜晖身上,很不明显地笑了两声就停了,跟个活佛似的。齐昶转身见他,愣了下问:“你不回去吗?”

      “嗯?”陆轶鼻音有点重,含糊道:“哦,等一起吧。”

      操场没光了,纯粹是月光在救急。陆轶半张脸掩在暗光中,露出线条优美的唇鼻,他嘴唇微微抿着,不感兴趣却强撑的模样。

      齐昶说:“忘了跟你说,我今早骑车来的,得去停车场拿车。”

      陆轶同他晚上走了快一礼拜,都快忘了齐昶原先是骑车上下学的,只不过出了死飞这件事才耽搁了几天。

      “那你跟我们再走一段吧。”齐昶见他愣住,提议道。

      陆轶还是第一次进一中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有相当大的一块区域按照年级划分了给学生的停车区域,且专门用醒目的黄色标语标注了文明守则和不同年级之间的区域划分。

      齐昶的新车是比较低调的亮黑色,一行几个男生解锁后都跨了上去,只有齐昶在推。

      “上来啊昶哥,现在乌漆麻黑的没人检查,你怕什么!”

      “就是啊,你这推要推到什么时候?”

      一中不允许学生在校内屁股沾坐垫,进了校门就得推,谁骑记谁名。曾经有学生不信邪被从校门口辇到教学楼,还是被记上了名字。

      你有车了不早说,这叫一块走吗?

      他没好气地看了眼齐昶,黑亮的眼珠子一瞬间露白,在光线昏暗的停车场里显得甚至有些瘆人。

      齐昶挨他一剜,很意外地半点脾气都没有:“你们先走,我过会。”

      “你要干啥?”一男生踩着车来回打转,滴滴答答的变速声听得陆轶眼睛疼。“东西落了?还是怎么!”

      “没起别的事,就过会!”齐昶叫了声,加大了嗓门。

      几个男生莫名其妙地走了,陆轶也没等齐昶调转车头,插着口袋先走上了上坡减速带。

      校门口高二段的陆陆续续还有学生在出,从身高明显有参差这点就能看出来最远处的一对不单纯。

      但奇怪的是今晚校门口漆黑一片,连原先的灯柱都关上了,便只剩下微微曦亮的月光照明。

      远远看去校门口乱糟糟的围了不到十个人,却没什么说话声,乖的跟蹲在派出所等待教育的不良青年似的,陆轶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刚好齐昶稳步推车能追上。

      两人走在平行线上,一个推车一个步行,速度却差不多。

      暖烘烘的晚风从光裸的后颈钻了进来,窜到袖口又闯了出去,就像是在光溜溜的水果表皮上刮了一层泡水喝,咕嘟咕嘟的气泡刺激着味蕾。

      周遭静悄悄的,除却车轮滚动的声就只剩下脚步声和不远处几对相伴走路的细微聊天声。一片寂静中弥漫着怪异的气氛。

      陆轶率先开了口:“停电了吗?”

      齐昶眯了眯眼,说:“不像,高三楼的灯还开着。”
      愈走愈近,眼前忽得现了一束光柱,看照明距离有些像高瓦数的电筒,朝着的方向是地下,打下像舞台上的追光灯。

      这是干什么?

      指着脚下给学生照路是不是多少有点夸张了。

      陆轶和齐昶在黑暗中对视一眼,两相欲言又止。

      前面走着的两个女生一路走一路笑,倒好像是没在意。忽得灯束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过来,矮胖的保安也随之健步上前。

      “你们两个,站着!”

      齐昶车轮上的荧光标被照的反光,两人脚步一顿。

      保安气势汹汹走上来,电筒照着两人中间间隔的空隙,像是有目的而来。但很快中年男人就尴尬道:“哎哟,怎么是两个男生,都放学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走,快点的!”

      远处看上去俩个人高的走在前矮的走在后,始终保持一段距离,跟男女朋友闹脾气似的,还以为有苗头。

      “走啊!”见他两愣着没动,保安又悻悻地挥手催人。

      “我靠”陆轶走出两步,忍不住低骂一声。

      齐昶正用脚后跟挂着脚踏板来回转着玩,闻声应道:“怎么?”

      “他们...”

      “在干嘛?”齐昶倒是虚心求教。

      陆轶:“...抓早恋,手电筒对着我俩中间照呢,牵手了一下就看出来了。”

      齐昶:“......”

      “那我们谁是男朋友谁是女朋友?”齐昶蓦地开口,若有所思道。

      陆轶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微俯下身,白皙的手指摁着他的车龙头:“你在想什么?”

      他敢笃定方才被校门口的保安拦下来的时候他的脸是没红的,但现在热度从耳垂蜿蜒而上,几乎都要顶着太阳穴了。

      男高中生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陆轶回绝了他一句后就自顾自地加快了脚步,齐昶也不出声,依旧跟他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同几对倒霉蛋擦肩而过的时候陆轶隐隐传来几声抱怨,更有甚者是旁观的学生在狂笑,但又不敢掏手机,就站在原地干笑,有跺脚的有拍手的,热闹非常。

      “那明天开始你就骑车走了对吗?”陆轶拽着书包带子问。

      “对。”齐昶点点头,松了口气,“我忘了说,没想到你今天还跟着到了操场,我以为你也是想看老袁的热闹。”

      陆轶反驳道:“我没这么无聊。”

      “哦,行吧。”齐昶无所谓地应了声,蓦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话中带着迟疑:“我觉得今晚好像咱两都忘了件事。”

      “什么?”

      “是不是那个姓王的每天晚上都跟你一道回家?”

      陆轶一惊。

      对啊,他看热闹把王文靖看忘了。

      原本王文靖就是看在他妈特意拜托的面子上晚上顺道和他同路,结果自己让他等那么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先走。

      齐昶发觉陆轶忽然没了声,转头看人已经小跑起来,纯白的短袖带起一阵风。

      齐昶气乐了,恰好刚出了校门,他蹬上车就追,喊:“你跑什么!”

      “我着急!”

      陆轶甚至来不及回头,原本单肩背着的包使劲往后一甩,差点把自己砸个踉跄,歪斜着就跑了出去。

      陆轶回到家才发现今晚妈妈也在。他母亲罗素是建筑师,经常跑现场不在家;父亲路杭远则是医生,更是个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的。

      夫妻倆在初一的时候征求了陆轶同意后请了个家政承包做饭和家务,也好放心做自己的事业。

      “回来啦?”罗素端一杯咖啡从开放式厨房走出来,见到陆轶气喘吁吁地换鞋,疑惑道:“怎么累成这样?”

      陆轶口中干渴,喝了口水才说:“跑回来的,所以有点累。”

      “遇到什么事了?回家哪那么着急,在学校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嗯,算是。”陆轶应了声,但又有找不到话来形容,半晌憋出来一句:“学校在查早恋,我在帮忙。”

      罗素险些把咖啡喷出来,幸亏手快才将桌上的企划案拿开了。她讶异道:“什么?你已经普及了这种业务了?”

      陆轶含含糊糊地糊弄了几句,才没越抹越黑。

      陆轶进了屋,没先洗澡,额头上的细汗顺着光滑的肌肤落下来,带给胸膛一阵痒意。他旋开了小房间的把手,这是一间不大的画室,墙上开了窗所以通风不错。

      画架上落了层灰,陆轶有几天没进来了,他先是随手收拾了下,从木质的抽屉里拿出只已经用钝了的铅笔,在凌乱的速写纸上随意地画了几笔。

      浅灰色的痕迹像有自己的想法,四处乱窜,没个篇章。

      几天没画手已经很生了,基本上下笔卡三卡,陆轶脑子里空的很,也没什么货,对着备用机上蜡笔小新的壁纸临摹,描到圆钝的眼睛时停了笔,深感今日的能量只能支撑自己至此。

      手机屏幕一亮,蹦出两条消息。

      陆轶自幼被父母放养,寒暑假不是在旅游团就是在夏令营冬令营,三年前曾在夏令营遇到个东北口音的英国佬,酷爱一边说着“hey man”一边看人收发消息,连防窥膜都不好使。

      被逼无奈的陆轶一夜苦学隐私法,最后将所有的社交平台的消息接收设置成了屏幕不可见。

      陆轶拿过手机,解锁后图标一闪,先后两条消息乖巧的排队:
      【王文靖:没看见你人先走了哈。】
      【王文靖:哥等得太苦了。】

      陆轶嘴角抽了抽,觉得这都不好解释,半晌编辑了条道歉的消息发过去,说是今晚实在有事耽误了。

      “叩叩。”
      陆轶坐直了,疑惑道:“妈妈?”

      罗素推开门,脸上少见地敷着面膜,手上还端着一杯加冰的拿铁,倚着房门,语气轻松:“儿子,前两天忙着加班一直没问你,新班级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陆轶说。

      “多说点嘛。”罗素鼓励道,见他手机屏幕上亮着的还是聊天界面,来劲道:“多加点同学,到时候放假了就就知道人都在玩什么干什么,多有意思是不是?”

      陆轶嘴角一抽,附和:“确实。”

      “你王阿姨...”

      陆轶心中警铃一响,果然来了。

      “你别那副表情好不好?”罗素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不说了,你赶紧洗洗睡吧,明晚你爸不是早班应该有空送你。”

      陆轶“嗯”了声,从衣柜最里边刨出棉麻睡衣,拎着小蓝牙进了浴室。

      罗素追上一步,见人已经进去关了门,扬声道:“记得到时候带出来,不然可能要进水!”

      水蒸气很快雾化了玻璃,里头短暂的衣物摩擦声后传来少年低低的应允声:“知道了,妈妈。”

      罗素轻按着脸,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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