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请你找到我

8、第八章

　　黎明猛地上下揉搓了一下脸，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湿润，拿起车钥匙，走出门的时候对着李正元说着。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查到了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的明哥。”
　　黎明插上车钥匙，思索着，今年小宁两岁了送点什么好呢？由于不定的，最后回了家。
　　车刚开到小区楼下，他看见薄暮穿着白衬衫，双膝屈在胸前，双手环抱住双腿，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阳台边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想顺着薄暮的目光看去，却发现自己站的不够高。
　　于是，他悄悄地上了楼，悄悄的走到家门口，悄悄地开门来到薄暮的身后。薄暮一直没发现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远方，那天空和高楼的交界处。
　　黎明觉得薄暮的这个状态不对，他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一样，又好像只是在专心致志的思考着什么哲学问题。黎明琢磨不透，就是直觉的觉得面前这个薄暮有种无力的苍白。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样子的薄暮，好美，美的好像是一幅画，一幅上帝亲手提笔画下的油画。
　　“暮暮，你在看什么？”黎明蹲下来，轻轻问。
　　“我没看，我在感受。”
　　他觉得薄暮指的是应该是在晒太阳，毕竟薄暮是画家，画家也是艺术家，说话带点艺术感也是可以理解的。

　　“暮暮，两岁的小女生送什么好？”

　　“高考冲刺模拟卷”

　　“你在开玩笑吗？”黎明蒙了。

　　“你说呢？”

　　是了，薄暮和他一样也是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小的女孩子什么礼物好。

　　“暮暮过不久也是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吗？”
　　“想要你。”
　　明明是很平平无奇的三个字，一句话却让黎明听的热血沸腾，情欲的烈焰瞬间点燃。
　　“白日宣淫不好。暮暮，等……”

　　黎明电话响了打断了他正要说的话，是李正元打来的。
　　“喂，明哥，又有新发现了。”
　　黎明接电话的时候稍微侧身过去，避免让薄暮听到。
　　“知道了，我马上到。见面说。”
　　挂断电话，黎明抱了抱面前坐着的人，顿了顿说。

　　“暮暮打个赌吗？就赌我能不能在今年内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你输了，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那我祝你得偿所愿。”

　　到局里。李正元慌慌张张的捧着资料和调查记录跑到黎明面前。
　　“明哥，你可算是来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是这样的明哥，你不是让我调查那个给福利院汇款的账户吗，我查到了，那个人是薄夜。我还查到了薄夜的航班记录，发现他是周怡死亡那天来的本市，我们接到报警后又离开本市。”
　　李正元喘了口气，继续说。
　　“不仅如此，薄夜离开的和薄暮回来的那个航班是同一个。两个人都姓薄，薄夜的汇款日期是5月10号，薄暮生日那天。这两个人肯定有点什么，明哥，抓人吗。”
　　“能查到薄夜这个人具体去了哪吗？”
　　“就知道你会问，航班只显示他买了去云南昆明的机票。下了机的具体就不知道了。”
　　黎明思索了一会，问道。
　　“监控呢？什么时候能出来？”
　　“今天吃午饭前应该就可以，我早上去问的时候技术科是这么跟我说的。”
　　“行，监控出来了，再跟我说。”
　　“明哥，你不会还对薄暮抱有希望吧？你别一厢情愿了好不好，他要是真爱你怎么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你八年，然后突然回来还牵扯进了命案里面！”
　　李正元越说越激动，“你知不知道八年前你生日后的一天，我见过他。”

　　黎明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正元，“你说什么？你见过他？”
　　“是。我当时没喝多少酒，睡得没有你们沉，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薄暮收拾东西准备要走。我记得我问他
　　“你这是做什么？”
　　“别跟黎明说”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明哥吗？”
　　“不。”
　　“黎明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嗯。”
　　说完这句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走就是八年，这期间了无音讯。”

　　李正元看着面前红着眼的黎明，后悔说出来了，但是他又不得不说，他怕他的大队长，因为个人感情放过凶手。
　　但很快，李正元想错了，他听见黎明说。
　　“正元，我不是不抓人，我们警察抓人要讲究证据，在具有实质性证据出来之前，不管是薄暮还是薄夜都只是嫌疑，而不是凶手。我不怪你当年不告诉我这件事，但我也不求薄暮爱我，他本就是一个淡薄的人，只要他还陪在我身边，日日复年年，总有一天，他的心里会有我的位置的，我都已经等了他八年，不在乎多几年。”
　　“对不起，明哥。”
　　“没事，监控出来记得跟我说。”

　　黎明回了办公室，锁上门，后背倚着门慢慢的坐下来，他在哭，无声的哭。

　　他回忆着八年前，薄暮生日那天，他去找薄暮，在教室里，在他们曾经接过吻的地方，周怡在向薄暮倾诉她的爱意。黎明很想很想转身就走，但是他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因为他的暮暮，没有去理会面前容貌姣好的周怡，而是径直的向自己走来，在周怡面前，挽住自己的手臂，说着，我没答应她，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黎明那颗骄傲的心在作祟，他低头吻住了正在说话的唇，他看着薄暮动情的闭眼，而自己的眼神却看向周怡，那眼神像是一个胜利者在失败者面前炫耀自己的战利品，薄暮就是他的战利品。
　　周怡走了。识趣的走了。

　　而黎明生日前几天，他把薄暮带回了家，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母亲，很不巧，母亲当时不在家。于是他把薄暮带去了卧室，拿出夹在书里，李叔托李正元给他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他的父亲，叫黎瘼，他很兴奋的拿着照片给薄暮看，不停的跟照片上的人说自己有多爱薄暮。
　　“暮暮？你怎么了？”薄暮看着照片里的人，沉默着。

　　原来，薄暮的安宁是黎明的黎瘼。

　　原来，安宁就是黎瘼，黎瘼就是安宁。

　　“黎明，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公寓好吗？”
　　“好，我送你。”
　　黎明不知道为什么薄暮不说话，只觉得他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不用去医院吗？暮暮你脸色真的很不好。”
　　“不用，梅姨会给我请医生。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妈妈回来找不到你了。”
　　薄暮推搡着黎明，把他推出公寓，关上门背靠着。

　　黎明和薄暮中间隔了一道门。

　　“好吧，那我先走了。过几天我生日，我给你煮抄手吃，你一定要来哦。”
　　“嗯”
　　后来薄暮也没有吃上那个抄手。
　　得到回应的黎明走了，听到黎明走的动静，薄暮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去厕所，趴在马桶上呕吐，把吃的全都吐出来了，消化过的，没消化过的，甚至感觉连带着胃，都要原原本本的吐出来。
　　他做了什么，他杀死了他爱人的父亲！他的眼睛不知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看不清楚眼前东西是什么，直到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脸颊，视线忽然就清晰起来了，面前的是他的手，那双沾有鲜血和人命的手。
　　他看着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恍惚间，看见父亲站在他身后，托起他的手。
　　砰——
　　镜子碎了。
　　薄暮一拳打了上去。
　　霹雳巴拉的碎片声混杂着安宁的那句谢谢你回荡在薄暮的耳边。
　　薄暮蹲下身，试图去捡起碎掉的镜片，但他发现除了割破了他的手，怎么也捡不起来，怎么也捡不完。
　　捡不起来的不止是镜子碎片，还有崩溃的薄暮。
　　黎明生日当天，薄暮还在。
　　他送给了黎明一个吊牌，也不能说送，是物归原主。
　　那是黎瘼的遗物，本就该是黎明的。
　　但又有点不一样，那个吊牌是薄暮加工过的。从侧面有一个极细小的缝隙，不仔细看的话也只会以为那是划痕。
　　在这缝隙里面，有一张两寸的照片，那是小时候的黎明。薄暮还在里面多放了一张照片，是安宁的照片，薄暮偷偷拍的。在照片的背后，还有薄暮留的话。
　　“对不起，我没办法把你的父亲还给你”

　　然而在黎明的记忆里，只有睡醒来后，再也找不到的薄暮，和留在桌子上的吊牌项链。

　　“明哥，你在里面吗？”李正元过来里面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没回应，以为黎明不在里面。
　　过了会，门开了，黎明在里面给他开的门，他能看见黎明的眼角和鼻尖的那抹红色。
　　“明哥，监控出来了，你去看看吧。”李正元有点无措，他真的后悔说出薄暮不爱他这件事。
　　黎明没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朝着技术科走去。

　　在监控里，能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长长的头发用发带束起。他走到周怡家的门口，按门铃。
　　周怡没多久就出来开门，这个男人走了进去，没过多久就又出来，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长发男人离开后，不一会就又有一个男人背着包进了屋，一个小时左右才出来，他的包里明显的鼓了很多。

　　黎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李正元能感受到黎明周围的气压低到极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想说点什么，他想安慰他，说不定薄暮只是去找未婚妻喝茶聊天，持枪的凶手是第二个进入的男人呢？可是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薄暮在开门的一瞬间，藏在黑色衬衣下的白衬衫，上面赫然有了大片血迹。
　　李正元看见了，黎明也看见了。

　　黎明定在电脑前面，放在键盘边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然嵌进肉里，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却又痛之入骨，五内俱崩。

　　黎明哽咽着，颤抖着，片刻后，他说话了，像是终于喘过来气了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

　　“陈诚去查监控里的第二个男人是不是薄夜。其余人，跟我出警！抓捕薄暮！”黎明的拳头锤到了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试图掩盖他愤怒，绝望，难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