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和他的公爵殿下》花酋长

35、收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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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时，里林先起来了。
　　“去哪？”
　　“议院乱了，我要去看看。”里林一边穿一边说，“很快，法案就能生效了。你别起来，我下午天黑之前会回来。”
　　“里林，谢谢你。”
　　李察抬头亲了亲里林的嘴角，里林穿了一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套上，按着李察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等我回来。”
　　李察没吭声，望着里林出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等里林出门之后，李察也没在躺回去睡觉。他穿上了一套纯黑色的西装，打着一条浅蓝色的领带，带上手表和里林送他的那把弯刀。出门时，管家已经站在门外了。
　　“送我出城。”不知怎么的，李察不太愿意死在里林面前。里林出门再好不过了，他也不用另外再找借口骗他。
　　“嗯。”管家显然已经准备好了，走在前面带路。他们从后门出去，出去之后在房屋之间的巷子里穿行。
　　巷子里的水沟散发着生活遗留下来的痕迹的味道，潮湿的地方长了一层黏糊的苔藓，一个不小心踩上去很容易摔到。要是换了以前，李察不愿意走小道，但是现在，李察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人前不可一世的公爵，他的命可以是他自己的了，以前不走的路，现在他很乐意走。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察对于死亡非但没有抱有恐惧，但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洒脱和自由。
　　“您还好吗？”
　　“艾瑟，别用敬语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不再是主仆关系，叫李察就行。”李察叹了口气，“我还行，还能走一段路，不过希望路不太长，否则我不确定我能走完它。”
　　艾瑟望了眼李察，李察的脸在朦胧的晨光中显得那么的苍白，他的眼睛却又那么的明亮。那是一个眼里有希望的人才会有的眼神，他几乎没见到过这样的李察。
　　艾瑟轻笑一声，“还有一段路，不远了。不过走不完也无所谓，我会为你埋葬的，放心好了。”
　　等穿过最后一条小巷，避开街上的人群，艾瑟带着他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艾瑟坐在驾驶座上开车，李察坐在副驾驶上。
　　艾瑟借着从里林身上偷来的主教通行证出了城门。出城了，车一直想着东南的方向行驶，一路上经过了荒原，最后开进了山谷小道。
　　而一路上，李察一直望着窗外。山野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着他的头发和心弦。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高高矮矮地铺着雪，有些地方的雪已经化成了水，但是有些地方的雪正厚，还有些看不见的地方正在下着雪。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冬天了。
　　等艾瑟停车时，李察搭在车窗边上的手已经垂了下来，他的身体被山风吹的发凉、僵硬。
　　照着李察生前的安排，艾瑟在山谷下方的一小块三角洲边的林子里挖开了很多年前就准备好的棺材。棺材用的是普通的木料，上了漆，质量还算不错，起码还没被虫腐蚀掉。
　　艾瑟将人背到棺材里，最后，他望着李察，从胸口前拿出挂在脖子上的两枚戒指放到嘴边咬了咬，轻声道，“你一定会上天堂的，因为这里就已经是你的地狱了，地狱之外都是天堂。李察，保佑我找到雪特。”
　　不管他能不能找到雪特，那都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活下去的动力。他跟着李察活了太久，久到他几乎无法独立存在。
　　艾瑟盖上了棺材板，将挖开的泥土重新埋回去。他用木头给李察做了一块无字碑。
　　他在无字碑前坐到了天黑，等夜里起风了，才起身离开。

　　至于丹苏尔，已经彻底乱了。
　　但是混乱只是重新开始的开端。
　　这场革命一直持续了接近六个月的时间，从冬天一直到夏天，才渐渐平息下来。死了很多人，也牺牲了很多人，但是为了丹苏尔的未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所有牺牲的人们都是英雄，都是值得铭记的英雄，他们将在丹苏尔的历史中永垂不朽。
　　贵族并没有完全覆灭，还保留了一小部分贵族，不过贵族已经开始没落。在消失的大半贵族当中，人们对他们的评价也并非是非黑即白。
　　在闹革命时，为了激发政治热情，而且受到革命浪潮的影响，人们的评价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蒙蔽。等他们冷静下来后，他们才能以一种更为客观的眼光看待过去事。
　　而对格兰瑟姆·李察的评价，则是争议最大的人之一。
　　无论争议如何，当他们发现送给报社的秘密档案来自公爵府的调查时，他们大多还是偏向了李察公爵。而李察公爵已经死去，对于死者，人们总是有着更为宽容的对待和评议。
　　公爵府是一个大花园，公爵爵位无人继承之后，公爵府成为了一个纪念这场革命的圣地之一。
　　而另一个纪念地则是主教府。
　　以往的主教来了丹苏尔，要么对丹苏尔的儿童贩卖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是同流合污，只有新来的这位里林主教敢于真正地站出来，最先提出颁布禁止儿童贩卖的法案，同时在革命时义无反顾地带着人们朝着历史潮流的方向前进。
　　可惜可叹的是，他们没能保护好他们的主教，他们的主教也牺牲在了那场革命的浪潮中。

　　“没这个人？怎么会？他很瘦，比我矮一点，是个哑巴，差不多一年前来的这里。”
　　“那个小哑巴啊，他走了。”屋主见这个破破烂烂的乞丐还没走，几乎要拿扫帚出来了，“房子他已经卖给我了，这是我家，赶紧滚吧，别踩踩脏我门槛。”
　　李察一脚踩进了门槛里，屋主关门时差点没把他的脚夹断。
　　“我好不容易走了大半年来了这里，您要是有吃的，给我一点，我拿着就走了，绝对不会再来烦你！”李察说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半点没有公爵时的风光模样。
　　屋主见他可怜，再者也不愿意跟他多纠缠，“你在这里等着。”
　　“诶，好，真是个好人呐，谢谢啊。”
　　没过一会儿，屋主端了一大盘剩饭出来倒在他缺了口的碗里，“大小伙的，有手有脚，赶紧找份工作，别整天赖着，等着老天给你送饭呢！”
　　“是，我知道了。”李察应着，手里用细竹做的筷子没停，往嘴里扒着饭。
　　李察也不好在他家门口坐着，抱着饭碗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吃。
　　“要是有点酱油就好了……”
　　正说着，他眼前多了个影子，他抬头一眼，有条狗在朝着他咧嘴。
　　“……没你份，我还饿着呢。”
　　狗可不跟他客气，似乎知道李察不愿意分他一点，于是大发雷霆地叫起来，叫的李察耳朵嗡嗡的。
　　李察被逼无奈，抱着饭碗跑。结果这条狗追了他八条街，一直到他爬到了墙上，那条狗才骂骂咧咧地走开。
　　混到这种份上，李察也很无奈。
　　“喂，你干什么的！TM的，就你偷了我家鸡是吧！”
　　“我没偷，不是我。”
　　奈何人家不信。
　　李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逃亡。
　　“救命啊——”李察一路狂奔，穿街过巷，最后直接跳到了湖里。
　　后面追上来的那人拿着扫把在岸上骂骂咧咧，“你有种别上来！TM的，偷鸡贼生的儿子没屁股眼！”
　　李察的水性还不错，直接游到了对面岸上去。
　　等李察爬上了岸，身上唯一一套破烂的衣服已经湿透，贴在他身上很难受。更时间更晚一点后，晚风一吹，尽管是夏天了，也吹的他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要是在夏天被冷死，也是一种能耐。
　　李察找了个没人的林子，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挂在树枝上晾着，自己则光着屁股在原地蹦蹦跳跳，没过一会儿，他身上就开始冒汗了。
　　“TM的哪个变态在那边！”
　　李察：“……”这日子没法活了！
　　李察抓着衣服来不及穿上，直接在林子里裸奔起来。
　　那晚风吹在他身上，要多两凉快有多凉快，没一会儿，连他六个月没剪过的头发都吹干了。
　　李察永远忘不了那一晚的裸奔。最后因为体力不支，他还是倒下了。没办法，饿得慌。
　　追上来的人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我……”李察要怎么解释自己来找人，然后要了一碗饭，接着被狗追被当成偷鸡贼追这事。
　　“兄弟，你这癖好够特别啊。”

　　追着他的人叫杨恩，今年快三十了，光棍，在村子里收废品。
　　“我喜欢男的，我家里把我赶出来了，找工作也没人要，他们觉得我像变态。你那什么眼神？你也觉得我变态？”
　　李察赶紧摇摇头，“没，绝对没有。”看样子送阿曼来这种地方还真是送错地方了。
　　“既然别人也觉得你是个变态，我们俩个也算臭味相投，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混？”
　　不就你喊我变态吗？除了你还有谁？这话李察没说，“收废品？”
　　“嗯。”杨恩一脸骄傲，“怎么，看不起收废品的啊？我可告诉你，这生意看着没什么光明前景，但是可赚钱了，只有干这行的人才知道，别人我可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