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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遭到暗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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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赴西姆尔的宴,李察废了很大一番心思。从头发丝到皮鞋,全都要确保洁净优雅,不能有一丝错漏。
去见美人,自己首先得要美。他既喜欢美的东西,但是美的东西又不能盖过他的风头,否则,再美也归于无用。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在赴宴的路上出了意外。车在路上熄火了,管家立即下车查看。
“殿下,修车需要等上一阵。”
“多久。”
“起码半小时。”
“打电话,让人开辆新车过来。我不希望第一次赴宴就迟到,这样会给西姆尔留下不好的印象,你明白吗?”
“是。”管家一路小跑到附近的店铺找电话。
李察朝后视镜看了两回,第三次再看时,才下的车。
他发现后面有人跟了他一路。
“你这样偷偷摸摸的模样,真够无礼的。”李察一边说一边朝后面的巷子走去。走去看时,巷子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小巷与小巷之间纵横交错,在小巷里还有无数个路口,或许就藏在任何一个转角处。
李察把手杖拿在手上,准备转身离去时,看见转角处的青石地板被染成了深色,紧接着是一股浓重的血性味。
李察跑过去时,入眼的只剩一具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不大,是个小孩。肢体和躯干已经分离,手臂和小腿交叠着放在脑后,被剖开的肚子翻滚出来的大肠还冒着热气,脖子上的血口还在汩汩淌着血。
小孩的一只鞋掉在了一边,只有那只鞋逃出生天还是原先干净的模样,只是鞋底沾染了路边的黄泥。
有人在他耳边尖叫一声。
很快,尖叫声越来越拥挤,越来越吵杂,甚至越来越凄厉,直到达到了顶点。因为那是来自一位母亲的叫喊。
李察的肩膀被她用尽全力砸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感觉到疼,因为那位夫人的全部力气都被她失去的悲惨的孩子夺走了。
那位母亲痛哭着摊到在地上。
她感到无比的痛心和恐惧,无力地淌着眼泪,连哭也哭不出声,除了最初的那一声叫喊。这一刻,或许她宁愿她丢失的孩子在贩卖市场,那样她还有把孩子买回来的机会。
她想抱抱孩子,可又担心她的孩子会疼。因为孩子皮开肉绽,碰到哪里哪里都是肉,都是鲜红的血。
李察恢复冷静时,只沉着说一句,“节哀,夫人。”
李察想走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尽管丹苏尔拥有最大的儿童贩卖市场,那也不意味着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孩子杀害,而且手段及其残忍。
“放肆,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作为公爵,没人敢拦他。但是作为人,赶来的孩子的亲人即便对他的身份感到恐惧,依然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难道就不受一点良心的谴责吗?”
“您难道一点作为人的良知都没有的吗?”
“您真冷漠,您真够恶毒的啊。”
“我要向神诅咒你不得好死!”
也许是没被这样当众咒骂过,也许是骂的严重了,李察脸一沉,“我只说一句,我以我的名誉发誓,我来到的时候,孩子已经这样了,这事与我无关。”
“你怎么说得出口与你无关。就因为前几天在主教府上,这个孩子不小心冲撞了你,所以你就这样狠心杀害了他。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真不是人!”
“你还说了‘看好你的孩子’这样威胁的话,除了你,还能有谁会对一个孩子残忍加害。”
李察被踩了尾巴似的,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人太多,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必须给我们一个公道,即便告到国王、告到议院去,我们也要一个公道。”
“我……”李察现在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他根本出不去,走不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鸡蛋、菜叶、石头、树枝、垃圾如同暴雨一般朝他砸了过来。
当第一个鸡蛋砸过来时,他没反应过来。因为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往他脸上砸鸡蛋。
这一刻,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砸过来的东西太多,他不得不抬起手臂挡着脸。四周一片嘈杂,声音和垃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走不了,也说不出话。
直到警察局的人来了,把群众隔开,他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在看到那孩子的尸体时,好几个警察没忍住抱着肚子趴在墙边一阵呕吐。
带头的警官看到李察时是又惊又喜,无不调侃道,“殿下辛苦了。”
李察冷哼一声。
“随后还需要殿下配合我们做笔录。”
尊崇的公爵殿下现在如同落难的公鸡,横了他一眼,说,“你现在最好派车送我回去。”
“抱歉,殿下,我们需要执行公务。”警官生硬地说,“而且您看看,大家显然不允许您离开,大家现在都在气头上,您的处境实在不妙,所以您最好还是抄小道回去,而且这些天您最好好好待在家里,没事千万别出门,我们不一定能及时赶到为您效劳。”
李察望了眼堵在路上的人又看了眼眼前的警察,现在他们都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没有人会让他安然无恙地回去。
“你们最好赶紧查清楚,否则我要给你们降罪。”李察放了狠话后,保持着脸上冷静的情绪,转身朝街上走去。
即便今天他被石头砸死,他也不愿意转身躲进阴暗的小巷深处,不愿意从小巷深处逃走。他不愿意当自己的懦夫。他没有干的事情,他不会认。错不在他,他就不愿意走小巷,不愿意做出一副逃避的胆小模样。
等他出了警察拉起的警戒线,石头、垃圾、烂菜叶再次铺天盖地扔过来。
他没回头一直往前走,后背绷直,头扬起来,用尽力气吼道,“再扔,小心你们的孩子。”
这句话一出,石头和垃圾瞬间少了大半,渐渐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敢扔点什么。
李察胜利一般笑了,即便脸部多处青肿,也挡不住他的得意和落寞。他一步步走远了,谁也没敢再追上去。
第一个发现李察躲在巷子里的人是里林。天黑了,李察靠站墙边站着。一向熨烫妥帖的西装上挂着各种脏乱的黏液,一丝不苟的头发打结打成了条。
等再靠近一些,看到脸时,他才看到李察的鼻青脸肿,额头、嘴角上凝固的血迹。
李察发现有人时,他动了一下,下意识想躲开,找另外一个巷子藏起来,但他动一下,浑身上下的伤口跟着扯动,疼的他走不动。
里林走过去,借着高大的身形,直接挡住了照进来的半巷子月光。
“你敢动我,小心你们家的——”
“你怎么……”里林一身红袍,在巷子逆光处弯了腰查看他伤口,他头顶的月光借机照进来,照亮着李察血迹斑斑的脸,照的又脏又疼。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趁火打劫,请殿下赏脸吃顿晚饭。”里林的声音在昏暗处响起,让李察禁不住联想到夜里巷子深处的狼嚎。
李察没吭声,一动不动地站着。
里林等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望向李察时,发现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李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只是还硬站着没倒下去。
“你还挺能撑。”
里林小心地把人搭在自己后背上,背着人抄着小道回去了。
李察没打算晕太久。但是里林背的太稳,以至于他睡着了。在他看来,晕和睡着是两种不同的状态,晕比睡要丢脸。
而在里林看来,没差,都是倒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从这张床上醒过来了。李察刚动一下,后背就疼的他倒吸一口气。不过,在门开的那一刻,他立即止住了吸气的声音,如同没事发生一般从床上坐起来。
李察身上的伤口刚处理完,特别是后脑勺和额头的地方,包扎着大大小小的纱布,看着一副可怜的模样。
李察看看窗外。是黑的。
“现在几点了?”
里林把手里的饭菜端上桌,“大概是夜里两点。”
李察想说自己没有半夜吃东西的习惯,但是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另外,桌上的饭菜确实香的诱人。
“要不要给您管家送个信说您在我这里,否则您家管家该急了。”
李察不以为然,“他巴不得我死。”
李察动了下膝盖,膝盖窝应该被什么东西砸的裂开了个口子,疼的他直冒冷汗。
“请让我为您效劳。”里林没等李察回答,手从他大腿横过,将人抱起,稳稳当当地抱到了桌边椅子上。
李察扫一眼桌上,四菜一汤,还有两大碗饭,撇里林一眼。
“殿下,我也还没吃饭,希望您不介意共用晚餐。”
里林话里话外都是通知您一声的意思,完全没有询问。也不等李察发作,里林率先拿起筷子吃起来。等李察想起来发作时,发作的最佳时间已然过去,他再发作,就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和心胸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