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宝竟是后悔药》何夕夕

9、分手大战

　　循着声响来到三楼路明贤的办公室，门开着，方凯正抱着个胸倚在墙边，见他来了下巴朝屋内一点。

　　纪锦霆牙疼地看他那副故作高深的样，视线转向房间内，里头惨叫连连，正是路盛举着高尔夫球杆一下一下往路明贤身上砸的。
　　十下有八下瞄准了左腿，另外两下是阻止路明贤反抗，警告性的抡下去的。
　　看得出下了死手，被打的人连叫声都越来越弱了。

　　“他怎么又犯病了？”
　　纪锦霆皱了眉，说着就要往里走，被一旁的方凯伸手拦住。

　　“你干什么去，你来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有人替你出力气省得脏了你的手，你还不乐意？”
　　“谁说我是来揍人的？”被好友戳中心事的纪锦霆淡定不能，遮掩道，“我是来查清真相的，逼主谋供出那几个潜逃的真凶。”

　　“我知道，我来告诉你，路老大就是个傀儡，真正的主谋是在国外的路老二，底下人也不是随便找的，和我们加入‘碎宝’组织一样，路老二加入了‘守宝’组织，路家的宝贝被转移到国外，我们扑空了。”
　　“……”纪锦霆眼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说真的，凯，你该不会早就知情，只是为了把我更深地卷进你们那个组织，才任凭这件事牵扯到我妹妹的吧？”

　　方凯神色一顿，但并未因为受到好友的质疑而显出恼羞成怒来，“锦霆，说良心话，你妹妹我妹妹，我们什么时候分过这个了？你加入组织，碎过宝，也给了支持，我们还能需要你做什么？”
　　方凯接着摇摇头，一副不怎么好张口的为难相，“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回之所以比你先了解情况，是因为……他。”

　　纪锦霆顺着目光，再次瞄到了还不停歇的路盛身上，他深深地拧了眉，心想自己从小到大都特烦方凯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不然也不会总怀疑那货心里头憋着什么阴谋诡计。

　　“我知道你在帮他夺路家的权，也知道你想利用他碎路家的宝，但这跟我妹妹有什么关系？他既然知道自己成了路家的眼中钉，随时有危险，就不该随便出来乱晃。就算是救我妹妹也轮不到他出面，更何况我至今没搞清楚他是怎么先找到我妹妹的！”

　　“你能不能先不激动？我的意思是，事情发生后，我因为他，首先就想到了路家，然后查到了路家的动态。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路家跟那边勾结也就这两天的事，不然凭路家那点手段，是绝对伤不到他的。反正路盛绝对没有抱着牵连咱妹的意思去救人。至于他为什么要和咱妹牵扯上……那什么，你电话响了。”

　　纪锦霆急得简直要把一口牙咬断，他看都不看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烦躁地表示，“多半是我妹妹打的，我不接，不把事情搞清楚，不把所有该死的人都逮住，我没法跟她交代！”

　　“你不接，那我接。”方凯动作极自然又丝滑地从纪锦霆手上抽出手机，“太好了，我还发愁要用什么方法让他停下来呢~”

　　“喂，小茹啊，对，我是方凯哥哥，你哥他跟我在一起，路盛也在，对，路盛没事，是我们想引出幕后凶手，用他做了个局，哦，还有，别伤心，小茹的腿，方凯哥哥能找人帮你治……”

　　方凯巴拉巴拉一通电话讲完，房间里早就鸦雀无声了。
　　纪锦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有办法恢复我妹妹的腿？”
　　这个问题被抛出来的同时，路盛也在眸光灼灼地盯着他。

　　方凯啪地将电话塞回纪锦霆手里，“那当然，你以为我们组织只会不讲道理地要别人打碎他们的宝贝吗？没有坏处或者坏处小于好处的宝贝当然要保留啊！”

　　方凯对上纪锦霆是一派轻松闲适，对上路盛立刻换了一副脸面，严肃且严厉地问他，“冷静了？”
　　路盛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件长外套，他脸色苍白，还带着几道尚未自愈完全的伤疤，眼底保留着褪不干净的阴郁，这种过分的执着让他不免透出几分神经质，但神色已经清醒地露出恭敬，扔了被鲜血染红的球棍，一副等待发话的顺服。

　　“做事不考虑周全，对自己盲目自信，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过阵子身体修养好了，自觉去领罚。”

　　纪锦霆被晾在一旁，看得眼睛有些发愣。
　　他对方凯怎么教训手下当然不感兴趣，他只是忽然咂摸出些东西，就刚才路盛一听到小茹的名字立马就身躯一震从精神错乱的状态下抽离出来的那个画面，再联想到路盛的那些作为，以及方凯话里话外的意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纪锦霆觉得自己站不住了。
　　他指着正低眉顺眼的路盛，叫说，“嘿，这小子，他几个意思，就他还想追我妹妹？”

　　方凯拦住他，“你能不激动吗？人家也没想干嘛啊……我知道，我没撺掇过他，也没给过他希望……但你怎么不去问问咱妹自己的想法，你就想着把你妹妹围在你的保护圈里，兴许你妹妹根本不乐意……怎么，我说错了吗，咱妹一意孤行要进娱乐圈不就是证明？”

　　“……”纪锦霆没话说了，也是，论说话斗嘴，他是绝斗不过这个人的。
　　但是，路盛这个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小子，就算他是能继承路家的种，就算他再有前途再有能耐，想娶他单纯善良的妹妹，也是绝对想都不要想的。

　　他不同意！不同意！

　　身在医院的纪梦茹并不知道自家哥哥替她单方面推掉了一桩姻缘，她只是庆幸听到路盛没事的消息，至于自己那条断腿能不能治好，她不敢想象，也不去奢求。

　　后来，当哥哥终于处理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敢来医院面对她时，她问了好多那些叫她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可惜，纪锦霆对那个圈子介入不深，什么事都一知半解，甚至听到一个人能随随便便举起一棵大树发射时，表现得比她还要吃惊。

　　纪锦霆只是讲述了关于他们三家历代传承的宝贝的事情。
　　宝贝最初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神奇的效果，很少有人说得清了。
　　但他们三家宝贝的好处和坏处，他就算没有亲身验证过，也能说出个十之八九来。

　　方家的长明灯，也叫许愿灯。
　　理论上是族人外人谁都能用，只要许愿人能用自己相应寿命来兑换。
　　许愿灯能实现世人所有的‘欲望’，不论是求情求财，还是要人性命。

　　但这世间万物，总有一个平衡要讲究，很多时候你就算用寿命换取了你想要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从其他人手上抢来的而已，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有时候这个反应也会伤到自己人。
　　所以时常被封锁禁用，发展到方凯这一代，权衡了弊大于利，就索性打碎了叫谁也别肖想了。

　　路家的百宝箱，实际就是个能复制一切死物的箱子，广泛应用于积累财富，算是最快捷便利的神器。
　　路家用血脉和百宝箱打上了烙印，但也并非路家血脉就能开启，传承人的人选只能由百宝箱自行选择，有时候一代人中最多能选中两个，有时候这代人轮空一个都没有，间隔两代三代都是有可能的。
　　路家想要不间断地使用百宝箱，只能不断地扩大人口，来提高被选中的几率。
　　通常被选中的即为家主，但实际也不一定。

　　宝箱的坏处是使用宝箱的人会折寿，家族中的人也有很大的几率得遗传病，但这些都没有被验证，而且在路家人看来，这点坏处远远小于好处。
　　这就是他们的分歧所在，路家人不在乎人命，不论是自己族人还是外人，他们只想利用宝箱得到永无止境的财富和权力。

　　纪家是后悔药，能倒退时光的神药。
　　不过纪锦霆从没见过，只是从父亲那听说。
　　后悔药只有血脉传承人才能看见和使用，但这部分留下的资料非常少，因为传承人通常记不得自己使用过，偶尔特殊的情况才能回忆起来。

　　纪家的后悔药在他们父亲纪彦良手里被毁了，表面是不愿意冒着失去所爱的风险，反正只要尽量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这个所谓的传家宝也没有那么高的存在价值。
　　实际则是更多的忌惮能颠倒时光的力量，因为后悔药使用一次，颠覆的不单是纪家的历史，而是整个世界的。
　　在目前这个通讯越来越发达的社会，家族们很难再把宝贝捂在自家怀里，一旦后悔药的存在泄露出去，掀起的滔天巨浪就算是纪家也很难阻挡。

　　“既然这些宝贝这么神奇，只是打碎真的就能彻底地销毁吗？”
　　说话间，纪梦茹恍惚看到自己右手边的床头柜上，多出了一瓶玻璃罐子，里头装了满满当当的彩虹糖。

　　纪锦霆顺着纪梦茹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部无声无息的手机。
　　他没多在意，“反正没听说有打碎的宝贝再现的消息，咱们家的宝贝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毁了，至今也没冒出来过。就算冒出来，只要那个唯一看见的人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本来扰乱这个世界的，就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人心。”

　　半夜里，纪梦茹被她哥嘴里难得冒出来富有哲理性的话给搅得心神不宁，几次三番从被子底下探出头来，跟床头柜上那瓶在夜里泛出微光的玻璃罐子眼对眼。

　　探了几次，到底没敢伸出手。
　　直到，被本不该出现在她床边的黑影吓了个胆跳。

　　纪梦茹差点就要“啊”地叫出声，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撂下两个字，“是我。”
　　纪梦茹没什么脾气地看着那团黑暗中的影子，心想这人怎么总要以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场，嘴上却问说，“你是来告诉我你是谁，以及你为什么要救我的吗？”

　　黑影点了点头。
　　纪梦茹却又说，“不用了。”

　　黑影身躯明显一顿，然后肩膀矮下去一截。
　　纪梦茹在他徘徊在走与不走之间时，露了个很明显的轻笑，“因为我想起来了，你是小盛，对吗？”

　　黑影不做声，该是默认。
　　纪梦茹嘴角的笑容放大了，语气也多了几分熟稔，“那年，我差点就要说服妈妈去领养你，结果我们到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告诉我们你已经被领养走了，好可惜，就差一步。”
　　说着，纪梦茹将掌心盖在路盛扶着她床沿的手背上，亲昵地轻拽了两下，“你是被谁家收养的，怎么后来就了无音讯了呢？”

　　过了好久，路盛才答了两个字，“路家。”
　　纪梦茹惊讶道，“不会啊，路家的话，我们总是有机会见面的。”

　　这回，路盛沉默了更久，就在纪梦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档口，他用极力克制而颤抖了的语调回说，“因为我被他们囚禁了，他们囚禁我，把我当做开启宝箱的工具。”

　　“……”纪梦茹垂了眸，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床头那瓶玻璃罐，就那样看着在嘴里头低喃，“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步的，我……”

　　“跟你没关系，都是路家的错，他们会得到报应的。我本来想着打败路家砸碎宝箱就可以光明正大再无后顾之忧地来找你，但是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顺利，后面恐怕还有更大的一场仗要打，但是、我有点等不及了，我可以——”

　　路盛反手握住了纪梦茹的手，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握得有多么用力，因为他现在很害怕，从纪梦茹用那样的口气叫他‘小盛’开始，他就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了。

　　纪梦茹忍着手上那点疼痛，没有挣脱，她也没有应和，只是用轻轻柔柔的嗓音劝慰他，“相信我，小盛，你没有必要那样做，我会帮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