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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疑 ...

  •   “昨天晚上,我看着他们一家四口进的救护车。冯远干巴巴来了一句,随即看向正在思考,抚摸着下巴的陆奕。他深邃双眼微眯,像狼一样锐利的琥珀色瞳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陆奕活动了一下因为戒备而紧绷的肌肉,只身进入了房间。
      冯远看着半脚踏进那个诡异之地的陆奕,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头儿有事喊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要是都畏畏缩缩地都回家种地了,还当什么警察。”他轻巧地避开了杂物来到那两人面前,抬手刚想比量,只听“轰”一声,站着的那具女尸像是撒了气般向陆奕直直倒去。
      “哎呀,我魅力有这么大吗,连死人都主动投送怀抱,真不好意思。”双手稳稳接住了向自己倒来的“尸体”,陆奕咳嗽了两声。手中坚硬的触感传来,让他不禁挑眉。
      “怎么了老陆?”白昱无声抓紧了手里的物证袋,听见陆奕的喊声传来:“好逼真的模特啊,老白你也来看看,能不能模仿模仿造一个,要是把我立在咱队门前,肯定可帅了。”
      “……”白昱没指望他能说什么正经话,顺着他的目光再次打量过那个姿态自然,却浑身通红的“尸体”,想起什么般,猛地抬头,对上了陆奕有些沉重的表情。
      陆奕朝他点点头,知道两个人想到同一件事上去了——被刻意忽略的记忆徐徐展开,命运齿轮转动着,回溯于二十四年前那场火灾悬案。
      夫妻被烈火困于家中,尸身却完好无损,混乱现场间,唯独膝下两个小孩没了踪迹。
      似乎有人在冥冥中推着他们,接近那斑驳真相,又将往事重演。
      陆奕推翻了其他猜测,把着重点放在了拙劣模仿的作案现场上。他快速在脑海中寻找着进屋时的点点滴滴,一定有他遗漏的细节。
      “201,201……”陆奕来回踱着步无意瞧见阳台对面正在晾晒的被褥,暖烘烘的正午日光笼罩着大地,驱散了寒冬时的潮湿。
      他瞳孔骤缩,随即穿过客厅来到了门口。蓝底白字的门牌号上刻着201,却是歪歪扭扭地挂着。陆奕只是轻轻一碰,布满锈的铁片跌落在地,不情不愿地露出了里面原本的数字。

      第三次吹去水面上沉浮的茶叶,李局笑吟吟地开了口:“小江啊,最近怎么样?回来还适不适应?”见江礼不为所动,他挠挠本就没几根头发的后脑勺,提醒道:“小江?”
      “嗯,您说。”桌子对面,青年坐得笔直,白色衬衫勾勒出劲窄腰身,草草扎进黑色休闲裤。他神情淡然,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你们队里调来了新人,现在出任务去了,一会儿回来好好认识认识——”
      “李局!”门被大力推开,把手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悲鸣。两人皆是一僵,齐齐看向手里拿着文件的陆奕,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
      “你这小子……”李局叹口气,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陆奕理了理衣服,十分正式地朝江礼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笑,道:“久仰大名啊江副,虽然第一次见到你,但是我好像理解了,那些人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了。”
      “……幸会。”江礼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眼皮微跳,还是缓缓握住,象征性摇了摇。
      陆奕的手掌温热,指节粗糙,却很有力度。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喊我陆哥就行。”“好。”江礼抽回还有些余温的冰凉指尖,点头应道。
      李局头一次感觉陆奕这种过分热情的性格用对了地方,一脸慈祥的在江礼那份复职书上潇洒签了字。
      “怎么了?”见陆奕没继续说话,李局抬头问道。
      “没事,我就想看看李局忙不忙。既然江副在,我问他就好了。”“当初都夸小江是局里的福尔摩斯在世,你可算有福气了哈哈哈哈哈。”
      “那得感谢您让我有幸和江副共事喽。”
      江礼听了几句没用的客气话,便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鸦黑碎发随着动作起来扫在冷白色皮肤上,投下在脖颈处一片阴影。陆奕一愣,紧跟着江礼的步伐,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
      留意着背后的身影,他在唇齿间碰撞出这个名字。
      陆奕。
      这个名字对江礼来说算不上陌生。早些年与隔壁分局合作,他就有所耳闻这位的光辉事迹。

      随着轻扬地脚步声渐近,埋头在泡面里的众人顿时精神抖擞,纷纷放下碗,看向陆奕。
      “大家辛苦了!”陆奕敲了敲白板,将早上拍的照片钉好,拍了拍正看着白板的江礼的肩,喊道:“这是咱们江副,大家热烈欢迎!”
      江礼面色平静点点头道了谢,“江副这个人比较害羞,其实挺热情的哈,以后大家多多交流!”没听陆奕开始胡诌,他扫过一条条详细笔记,从一旁拿起案件记录陷入了思考。
      几乎是看见那张合影的瞬间,江礼的手指骤然收力,将白纸边缘揉出褶皱。
      江礼拔开笔帽,从凌晨两点下面引出一条线,与他样貌完全不符的凌厉字迹跃然其上。“那两个孩子呢?”
      "嗯?"陆奕眼底飞速掠过什么,嘴角一扬,"孩子接到局里了。江副要去见见吗?”
      "......"江礼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随即开口:“你……”“我知道江副想问什么,"陆奕莞尔,"还是先着眼当下吧。”

      一堆玩具中,何花正端着杯水,坐在沙发上和两个小孩一起看小猪佩奇。
      作为队中少有的女性,当陆奕提着两个小孩笑眯眯找到她时,她就感觉大事不妙,在陆奕威逼利诱下,何花再次折服在自家队长的嘴巴上,哆哆嗦嗦接过俩小孩一起去了休息室。
      听到门被打开时,她几乎两眼放光。“陆队你可算来了!”何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冲到了门口,“这俩孩子也不说话,一个愣神一个玩手把我当空气,,陆队你知道这几个小时我怎么过的吗!”
      “辛苦你了,小荷花同志!组织为了报答你,决定再送你免费体验一小时。”“不要啊——”伴随着何花的痛呼,站在陆奕身边半臂远的江礼看见了那两个小孩。
      “哎哎哎,江,江副!你回来了!!”扑空的何花转头瞥见了熟悉身影,嘹亮的嗓门快破了音,“我好想你啊啊,你不在的时候,陆队一直压榨我们这些底层人民!”
      “哪有,不是你自愿加班的吗,上次还求我让你多会加儿班。”陆奕随口打着哈哈,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江礼。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稍大一点儿的小孩坐在沙发上晃着腿,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江礼。“可能死了吧。”稚嫩的童声灌满了毫不保留的恶意。
      “昨天晚上你在家吗?”小孩懒得看他,小脸上写满漠不关心,他扭头对着江礼一笑:“就算他们死了,关你什么事。”然后继续认真地盯着手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动画片里夸张的音效。

      记忆如潮水翻涌,刹那间裹挟了他的感知。一句十分相似的、轻飘飘的话语,跨越重重时空再次响起。
      江礼闭上眼,努力克制住心里的颤动,掐着手心缓缓站起。
      反社会人格。他心里默念着这个词汇,患者大多没有共情能力,倒不如说是个天生坏种。小孩的表现与他年龄完全不符,更像是一个恶魔的鬼魂塞在了幼小皮囊之中。
      陆奕从裤袋里掏出几块糖,放在了那个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小孩手里,他亲切地笑让那个小孩有些不好意思,脆生生地开口问道:“叔叔有什么事吗?”
      “咱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小孩一听要玩游戏,眼睛瞪的溜圆,“怎么玩?”
      “叔叔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多少,叔叔给你几块糖好不好?”
      “好!”

      “父母双亡?档案对不上啊。”何花听得稀里糊涂,“不是一家四口一直生活在一起吗?”
      “方向错了。”江礼靠在桌前,“是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但不是‘一家’人。DNA对比结果刚出来,”他指着检测报告最后一页说道:“那个小点的孩子和医院里躺着的夫妻没任何血缘关系,也许嘴会撒谎,但是结果不会。”
      “医院那边老白他们过去了,等夫妻俩清醒了,就过去问问。”陆奕一页一页翻看着符合条件的人员档案,随口补充道。
      那家人的男主人叫姜蔚,三十二岁,是个中学老师。带着眼镜,文质彬彬,还算端正的模样。到倒不像会惹事的类型,毕竟人不可相貌,陆奕还是准备亲口问问事情的经过。
      “喂?有事快说。”他点开了免提夹在肩膀头,那边背景有些杂乱,但还是他还是很清楚的听见了几个关键词:“陆队,人醒了!”电话真是及时雨,陆奕匆匆挂了电话,从桌子上抓起车钥匙回头看向窗前发呆的江礼。
      “走了江副,到发挥你英勇才干的时候了!”陆奕自动忽略江礼那张冷脸,呲牙一笑,“小荷花你们组也跟着去,在医院门口盯着,看看有没有符合这些特征的人。”何花接过他扔过来的档案连忙点头,甩着脑后的小揪揪率先出了门。

      纯黑色越野车打头,将蜜色黄昏远远甩落在后。车里一片寂静,陆奕哼着歌正等红灯,“江副,你有什么看法吗?”他余光一瞟,坐在副驾驶上清秀脸庞正眯着眼打盹。
      “……没有,继续查。”像是从鼻腔哼出来的音节,让陆奕剑眉一挑。“老柳已经审问过那晚从新丰小区里出来的外卖骑手,大多都是提供了订单记录,只有一单比较奇怪,让小冯他们过去问了,应该晚上就能知道。”
      眼看着红灯开始闪烁,陆奕正色,一脚油门踩到底,如同离弦的箭过了绿灯。惊醒的江礼抓紧安全带,复杂目光落在了陆奕身上。
      “怎么了江副?赶上晚高峰的头了,咱们得快点。”陆奕头也不回灿烂地说道,江礼只感觉好像坐上了扭扭车一样,视线在硕大车流中不断交错,空空如也的腹部也随着颠簸开始叫嚣。
      陆奕从衣兜里摸出来两个糖,递到江礼面前,"别饿着自己啊。"花绿的糖纸在路灯下闪着光,见江礼又没反应,陆奕索性塞他手里,专心开车去了。
      嗅着清凉的薄荷味溢满手心,江礼扭头打了个喷嚏。这半年没怎么好好吃饭,他下意识从舌根发酸,喉咙里仿佛卡了粗刺。“谢谢。”他将糖放在了一边,按住了有些抽搐的胃。
      “哎呀看把咱江副感动的,不用谢,等忙完了咱就去吃饭!”折腾一天还活力满满的陆队闻言更是昂然,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缩到了十五分钟。
      工作日医院人挤人,陆奕找了个地方把车塞进去,朝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便投身于长队之中。

      华灯初上坠着点点昏黄把这个城市点亮,霓虹灯海流过玻璃窗装满蓝白色房间。
      陆奕掏出警证向半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晃了晃,道:“魏女士,麻烦您配合一下工作。”
      女人低垂着眉眼,动了动嘴唇,像是沙粒滚过舌尖,她声音有些发抖:“好。”
      “二月一日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个日期,她抓紧了自己身上单薄的病号服,眼中满是恐惧“那,那天,我和孩子在家,等着姜蔚回来吃饭。他回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去了卧室。我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就过去问了问。他根本不讲理,和我吵了起来。我怕吓到孩子就关上了门,没想到,没想到,”女人缠满绷带的双手捂住了脸,“他动了手,把我推倒在地。我当时太害怕了,跑去厨房里拿了刀,他也跟了过来,我就拿着刀退到窗边,结果他拧开天然气阀门,喊着‘都别想活了’。”
      陆奕的眼神沉了沉,"后来呢?"
      “后来,后来……”女人擦了擦通红的眼眶,“我,我记不清了。”
      “那您还记得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我......"女人的目光飘散,"我不知道,那场大火来势凶猛。我被烟呛了,就晕倒了。〞
      见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陆奕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今天先到这里吧,打扰您了。”他朝着女人微微欠身,示意旁边的何花将她扶着躺回床上。
      “她在撒谎。”门外,江礼抿着唇低声道:“更像是在复述提前准备的说辞。”
      “不愧是江副啊,很厉害。”陆奕点点头,“啧,姜蔚在重症监护室,现在线索又断了。”
      离奇发生的火灾,被刻意调换的门牌号,撒谎的女主人……串成线的细节都透露出诡异。江礼皱起眉头,问道:“那两个孩子在学校里怎么样?”
      “都不怎么合群,似乎和这夫妻俩教育方式有关。他们不怎么管孩子,都是小饭桌老师负责他们日常生活。”陆奕摸了摸有些酸痛的后颈,“人是铁饭是钢,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了,去吃点饭再战斗。”
      然后江礼手里提留着一个夹着里脊的煎饼果子和陆奕蹲在路边,看着他哼哧哼哧吃的很香,江礼被冷风吹得又打了个喷嚏。
      “江副感冒了?平常多注意身体。”嘴里满满当当的陆奕含糊一句,两口解决了剩下的油条,“这一家我以前常买,还不错。”
      江礼盯着手里有些凉的煎饼果子,浅咬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跑到垃圾桶附近吐了。
      医生吩咐过他不能吃油腻的食品,只是没想到这么反应厉害。江礼擦擦嘴,听见身后陆奕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江副你听我解释,我真没有下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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