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宝青坊主》若喻

6、痴嗔贪念为谁尝

　　一个月后，院门开了，法川带着还在病中的宝青回了门。
　　妖猫案也终于收工。
　　谁也不曾想，名动杭州城的妖猫案会是以这样另类的结局收尾…
　　十一月廿二，杭州，小雪。
　　傍晚的风微冷，海棠树枝头攀上的不知多久的积雪依旧厚实，却明显比出门那时又融化了不少，地面也湿漉漉的。
　　院门被法川缓缓打开时，咬牙硬要跟着的宝青也终于解脱，直接往房间里奔去，一溜烟似的没了影。
　　法川在背后嘟囔几声，终是摇了摇头宠溺的笑笑由她去了。
　　一月前，宝青为从海棠树妖下脱困无奈自断一尾，却因此重伤，当夜，他的师尊又催促他捉妖进度，正巧找来杭州名医许仙为宝青治病时得知城外有妖邪作祟。
　　于是，只能留宝青独自在屋内修养，自己前去杭州城外调查，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想来也是，不论是现在还是半个月前，一向好动的狐狸好不容易恢复不少，是个怎么也闲不住的主。
　　他知道，他拦不住她，也是怕了她的软磨硬泡的难缠伎俩，索性答应她带着她一起外出去调查那迟迟没解决的妖猫案了。
　　可她就好像有报复心理一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越是失去就越是要去弥补去得到。
　　他知道她不老实，却也没想到她这哪止是不老实，更是无法无天。
　　这不才刚刚带她出去，她便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踏云追月般把前些日重病在榻的窝囊劲都使出来。
　　竟然拉着他的雇主去听月阁赏花听曲吟诗作乐，他头疼的紧，却无暇他顾。
　　他实在是有太多东西要调查，而大多数的情况又要联系雇主，于是一天到晚就在林府和听月阁两头跑。
　　这两头跑了一星期有余，别说那妖猫案了，就是那妖猫的几根病毛都没抓到。
　　要说这妖猫的故事，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便先说说苦主林氏。
　　林府算的上当地有钱人，却奈何也是入不了城内户口，一脸暴发户的样子就要天天往城里去凑热闹，好彰显自己林府财大气粗。
　　偏偏那林府的少爷也是个不消停的主，一来二去最后不知怎得得罪了当地的猫仙。
　　而这个猫仙就是妖猫案的主角，也是法川重要的通缉目标。
　　这妖有灵智，又受了当地香火供奉，日积月累竟也真的成精了，最后更是听说其名气已经大过当地土地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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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伤重的宝青自动提出要跟着法川去捉妖。
　　原因无它，她不小心得知法川其实并非普通人后，也为了找到兄长死亡的真相，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人。
　　可她不知道，她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对这个至亲仇人恨不起来。
　　她不知道，他也不说，两个人都自以为这种关系会保持很久很久，就像院子里的两棵桃树，它不知道另一棵桃树的心思，不知道对方何时开花结果，对方也从不表露，二者如同被定格在时间里，好像这种关系会持续得像这屋子的寿命一样长。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本身就不是一路人，或者他们明明知道，即使人妖殊途，却还是贪恋不被支持的世俗伦理下那不被承认的侥幸。
　　谁又认命，谁又甘为妖或普通人，只是生来如此，他们都别无选择。
　　宝青伤的太重，虽有人类的医治术但终究还是需要时间疗愈，如今维持人形也越发觉得吃力。
　　今日，她随着法川外出收妖，但伤重的她并未完全恢复，近几日法川为了城外妖猫失踪案忙的早出晚归，才走了一会就忍不住想歇息，脚步虚浮时她越往前走就反而越觉得两腿又死沉沉的。
　　矛盾，非常矛盾！
　　她明明很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却又偏偏要硬着头皮装作没事人一样。
　　明明很想立刻回屋里去躺，却还是答应了对方的提议自己钻进了收妖葫芦里的小世界中。
　　从前，她很讨厌这个葫芦，每一次进来她都觉得胸闷气短，恨不得用自己的十个爪子给它戳几个窟窿来。
　　可后来，她渐渐的就不那么讨厌了。
　　大抵是见惯了世界疾苦，也体会了人性本恶，所以也会选择性逃避吧？
　　世人皆说逃避可耻，却很有用。
　　虽说是歪理，却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
　　也许那一部分的人中也有她也不一定呢？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凡人一日三餐自给自足、每日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忙碌、老去也是件不错的事。
　　但她却不知道世事无常，许多事情也并非人力就可以改变的、譬如贫穷、疾病还有人心。
　　曾经她听有人提起过，一个人，如果心坏了，那他就是真的坏了，但如果那个人是坏的，心却没有坏，就代表他也许也会是一个好人也说不一定。
　　葫芦挂在法川腰间微微颠簸，芦内里的小世界也跟着摇晃，是法川带着她在赶路。。
　　因为宝青喜欢人间烟火，所以让法川施法仿照着人间村落里的某户人家幻化的。
　　其实原本小世界里不长这样。
　　原是山中有山有野鹤、云里有云有仙草、雾里有花有瀑布的人间仙境，但她觉得这里太冷清了，不像生灵居住之地。
　　宝青的乱七八糟的思绪也被葫芦颠的断断续续，她朦朦胧胧间，又好似睡了一个回笼觉。
　　前些夜里，她听到了他许多秘密，他也好像知道。
　　但她装傻，他也不拆穿。
　　两人相安无事。
　　她只知道他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又要去城外三里的一家人里捉妖。
　　前些夜里，法川虽渡了些法力给她，但也只勉强够她维持人形见她脸色憔悴，许是还怎么劝也不听，于是法川竟大发慈悲般将她收入了收妖葫芦里。
　　次日一早，林府外已有人接待他们，法川顺势打听林府状况，直入主题。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来收妖？”法川问。
　　林府的管家是个年轻的男人，看着老实巴交，法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算得上圆滑，想来这也是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管家的缘故。
　　“是的，整个杭州谁不知道金山寺双杰的名号。”
　　法川是何等聪明，眉头微皱道：“你的意思是？他也来了？”
　　林管家还未开口，内里走出来一人，那人翠绿发簪一袭碧衣，来势汹汹。
　　“师弟，好巧。”人未至声先至。
　　此人便是他的师兄，法隐。
　　“早就听闻，师弟下山捉妖不知日月，今日却没曾想在这里遇上了！杭州城内有名的妖案大都被你给办了，若不是雇主寻你不得，自不会去金山寺请我。”
　　“各凭本事罢了。”法川答非所问，径直绕过他催促管家带他去歇脚的地方。
　　管家心思通透，自是看出这俩不是什么善茬，打了几个哈哈马马虎虎就领着进了院子。
　　“师傅，这就是您的住处了。”
　　林府之内，是附近几里外最我们东家近日身体不适，故不便见客，但我们东家吩咐了，该有的礼数都少不得，你若有需要，可随时喊下人找我，冬青秋橙，照顾好师傅！”
　　“是。”两个丫鬟行礼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