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原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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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枫暂时住在了我家。
楠枫说他在国外留学的钱全都是自己勤工俭学来的，回国大半年挣的也不多，天天住酒店也烧钱，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租户，这临近年末便来找我先住一段时间。
“哎呦，楠楠是个好孩子，长得帅干活也那么利索，”王奶奶苹果机笑得圆鼓鼓，脸上皱纹挤成沟壑万千，搓了搓手，“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呀?”
楠枫套上羽绒服，双手团握成圈，往内哈了口热气，“您催我算什么劲儿，催我孔哥，他都有女朋友了，我连个影都没见着，从出生单到现在。”
不知是不是听到我上楼了，他故意朝楼道说的。
我双手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走上台阶，全塞楠枫手里。
“孔意谈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王奶奶勾着腰，把一红彤彤的红包塞进楠枫提溜的塑料袋里，“先随份钱，结婚了记得请我，就是生孩子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看见咯。”
我拱手，“您可别这么说，哪会呢，谈女朋友也不久，一直忘告诉您了，先谢过了啊，我们上去做饺子一会给您端下来。”
王奶奶一听眼神都亮了，“好好，楠楠做饭那顶好吃的。”
楠枫大笑，哈出的白热气让他的脸好看得不切实际，“您可瞧着吧！”
楠枫进门把五六袋塑料袋全放在桌子上后，从羽绒服里掏出明显比我厚的大红包在我眼前晃悠，“比你多。”
我没理他，换了鞋，摁开暖气，开始拆对联的包装袋，“那是因为你帮她修了水管，修理费。”
“哦？那你以前有吗?”
没有。
楠枫这人嘴甜就算了，厨艺还好。
住我家的头个星期就用几屉肉包子捕获了整栋楼奶奶爷爷大爷大妈的心。
毕竟我也在这住了五六年了，楠枫多少有点像别人家小孩哪哪都吃香。
我买的这套房子三室一厅，一个人住多了个房间，现在两人住倒刚刚好。
空间不大，对联和福纸一会儿就贴完了。
我晃悠两下回了厨房看楠枫做饭，顺便时不时还能帮忙洗点菜什么的。
楠枫正剁着猪肉肉馅，见我来了叫我洗芹菜。
水声和剁肉的噪声太大，我关掉水龙头问:“你刚说什么?”
楠枫也停下，“我说你都和叶芯在一起快一年了，为什么不告诉王奶奶?”
我揪掉一把泛黄的芹菜叶子，“她年纪也不小了，要真跟她说了，指不定还能把养老金拿给我做彩礼。”我把摘干净的芹菜放在案板上。
“那倒是。”楠枫挤了点洗洁精洗手，甩干净又从刀桶里抽出菜刀开始切芹菜。
我从冰箱里拿了颗土家鸡蛋，抵在装肉馅的大瓷碗边，“是要打鸡蛋吗？”
楠枫转头看了眼，点了点头。
刚回头，便切到了食指，切出一道大血口。
我想也没想就拿起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腥甜的铁锈味顷刻蔓延口腔，吸吮过后还有回甘。
楠枫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我蜷缩着他食指的舌头因着理智打算撤回。
蓦地楠枫用力将食指往我内里捅，大概是捅到咽喉了，便条件反射地皱眉，眼眶里迅速渗出生理泪水。
顺势被楠枫摁在厨房水槽边动弹不得。
楠枫又添了根中指，放缓攻势，指甲轻轻擦过上颚，养意带着鼻子都发痒。
指腹慢条斯理的抚摸过每一颗他修理过的牙齿，两根手指搅动着玩弄我殷红的舌头，动作间甚至都能听到令人羞耻的水声。
楠枫贴近我的耳垂，吐息抚摸敏感，暗声性感，“你喜欢我，对不对？”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我在羞耻中临近崩愧，这句话血淋淋地羞辱着我。
楠枫轻柔地吻净从我眼角撺掇出的生理泪珠。
我奋力闭合牙关，朝那两根为非作歹的指头上狠咬了一口。
楠枫一吃痛退了出来，水光粼粼的指尖连着纤长的银线。
我用力抹了把嘴边的水渍，眼眶通红，“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卑贱，一文不值，凭借它能随意玩弄我。”出口竟出乎我意料的流利清晰，“对，我是喜欢你，从高中到现在都不死心，但首先，我是个有尊严的男人，你要是发情就去花钱买睡，楠少爷能缺钱缺到哪去？”
楠枫莫名其妙说自己没钱来我家住这事我从来都不相信，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能在暖洋洋的早晨，见到楠枫睡得翘起的呆毛和水肿迷迷糊糊的脸，是我奢求的平常。
梦境打碎，冷风灌入，我也该清醒了。
这场好朋友的戏码终是喊了“卡”。
楠枫被咬一口也恢复了正常，“孔哥…”
楠枫喜欢孔意，不知何时便像早春的无界原野，割不尽，吹又生。
少年心事总是热烈又克制。
高二上学期，班里一位女生向孔意表白，还差点强吻了他。
楠枫都快气炸了，看着孔意攥着那女生送的药就来气，便抢过来扔掉，孔意还拉着他不准。
爱屋及乌也不过如此。
楠枫一直清楚自己的单恋是没有结果的，要么消亡，要么展现。
楠枫的妈妈是澳洲的华裔，从小便给他留了条后路去澳洲留学。
以楠枫的成绩直接到澳洲高考显然压人一头，也更有优势。
楠枫自己从来放在心上，毕竟从小到大板上钉钉的事。
较亲近的朋友都知道，只有孔意他没告诉。
原因楠枫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暗恋就是这样痛苦又隐蔽，孔意便是楠枫的整个高中时期，少年心事要斩断却连着铁丝，来来回回的，终是不舍。
出国日期一拖再拖，等到再也拖不了，很快就高考时。
楠枫选了个平和的午后想同孔意道别，不郑重，不刻意，就像简单地告知孔意今晚不去他家，而明天早晨还会照常一起上学一样——有后来。
孔意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睡觉，睫毛上停留的日光是他渴望抓住的虚拟。
于是，楠枫吻走了他唇上的暖，余下炽热滚烫。
终于任性了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太喜欢，所以说不出口道别。
有些东西一旦宣之于口，好像就成真了似的。
就让这场没有道别的暗恋永远不说再见。
消亡与展现之间他无法作抉择，便弃选了。
楠枫到澳洲后经常给孔意写信，聊聊自己再问问他的情况。
从来没收到过回信，楠枫也不气馁，毕竟自己不告而别，孔意绝对生气了。
孔意性子很好，可一旦生气便是灭顶之灾。
记得很清楚，2009年9月17日。
楠枫攥着因住户搬离而退回的通知痛哭。
八年时间很长，却也一晃而过了。
楠枫在澳洲学到了很多，等到有能力工作时，学校恰巧有交换项目。
楠枫当时拼命复习，恨不得将几斤重的课本全部搅碎塞进脑子里。
终于换回了中国。
楠枫选择了孔意所在那个多雪的城市。
前一周就开始准备，将孔意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边念叨着又不好好刷牙，一边嘴角弯起的幅度。
等到真正见面那天，孔意却好像没认出他来。
楠枫失望之余，也能理解，毕竟再怎么说也八年了。
见孔意和女朋友开房时，心犹如刀割。
孔意在床上的模样，是楠枫的年少旂梦，血气方刚。
这具千思万想的肉身会在别的女人上方给予快感，释放温情。
楠枫光是想想就嫉恨得眼红，却只能有气无力地看着孔意的女朋友满心满意都是他地走进酒店大堂。
相识一场甜美浪漫的婚礼，场景美好到让楠枫死命攥紧拳头，指甲陷进皮肉刮出一条条白色月牙形凹陷，才直住汹涌的情绪。
楠枫回国之前就觉得，能默默地守着他就够了。
可回国后，根本把控不住自己。
他无时无刻不想将孔意成为自己的人。
补牙时因疼痛而耐不住小猫似的呜咽，疼得狠了还会轻轻扒拉一下楠枫的袖子，像猫儿柔软的脚掌在心头踩奶。
治疗结束想跟楠枫搭话，却欲言又止，暗自琢磨的模样。
每个瞬间都在引诱着楠枫。
他能一再冷漠，一再克制，才能做个合格的老同学。
事情转机在正月初。
叶芯带着个男人去楠枫在的私人诊所手术，其间举止言行亲密十分。
楠枫气得不行。
自己捧在手上都怕化了的东西，在别人那竟然随意践踏。
同时又很心疼，孔意最痛恨背叛。
他冷淡，可对亲近的人却十分在意。
于感情，“永远”二字在孔意那是绝对能做到的。
想到那天宿醉的早晨，孔意过激的反应楠枫气得都快手抖了，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手术。
叶芯才突然恍然大悟的，“你就是意哥高中同学？哈哈，好巧，看了你好久，戴着口罩差点没认出来。”
男人呷醋：“意哥？”
“哎呀，就是那个长得很帅又很照顾我的前辈啦。”叶芯挽着男人的手臂撒娇。
楠枫当时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只有个非常强烈的念头——去找孔意弄清楚他骗自己的原因。
第六感告诉他，他一定会有收获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原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