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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把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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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横在我和楠枫之间的薄膜 我们俩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大概是见到了会打招呼的程度
一中军训十天,简直要人命。
而我在第九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累得脚下踩空,直挺挺地从上铺摔了下去,身体全部重量压在了右脚,约莫是扭到了脚。
我没放过这绝妙的逃训机会,叫室友帮我请假后,便美滋滋地倒头就睡。
梦到楠枫手里握着烤串追着我,边撸串边阴笑着说要把我捅个对穿,串起来烤。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猛地起身,“嘶”的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右脚跟被齐齐砍断一样,剧烈的疼痛钻进骨髓颠鸾倒凤。
“孔意,孔意…”楠枫的声音随着我重回的意识一点点放大。
我倒吸着冷气,扭头看双手扒着我床沿,一脸焦急的楠枫,惊疑道:“你怎么来了?”
楠枫鞋都没脱,踩着楼梯上我的床,勾着腰抄起我的膝弯将我打横抱了起来,相当稳健地把我抱了下去,“我要再不来你这脚就废了。”他脸色阴沉。
我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咬着嘴唇忍痛,“我睡觉前根本不痛。”
基地军医给出的解释是机体还没开始自愈,通俗来讲就是还没反应过来。
她还举了个例子,先前有个学生跟同学打打闹闹,腰部在饭堂桌角狠狠磕了一下,不疼,也就没在意,后来午休没能起来,死于肾脏内出血。
我被吓得精神紧绷,摹地脚上一股冰凉伴随着刺痛,腿缩了下,低声骂了句“艹。”
楠枫把我的小腿拽向他,又将冰袋按了回去,“脚都瘸了怎么艹?”
老早就看他一副想说道的模样,大概是碍于我的性子,踟蹰半天才用了温和的语气,“医生说的是常识,你不知道吗?”
我往嘴里倒了两颗消炎止疼药,就着水咽了下去,“不知道,我受伤通常都没人管,再说我很少受伤。”
家庭支离破碎从来不是也不配成为我会觉羞耻的事,藏着掖着,被发现后别人慌乱的同情,难受的还是自己。
楠枫小心翼翼地移开我的脚,重新接了杯热水递给我,“现在知道了?以后别这样了,很危险。”
我接过热水点了点头,没有触及别人隐秘伤疤后惊慌失措的歉意和悲怜,只有平常。
对,平常。
即便看得再开,我还是悄悄松了口气,打心底里感谢楠枫的反应。
中午是吃楠枫从饭堂打包的饭菜,也听了室友道出事情缘由。
他们跟教官请了假,一解散楠枫就问其中一人我为什么没有来训练,得知事情后他二话不说就往宿舍楼冲。
宿舍里有个小胖子,挠了挠脸,“对不起,今天早上我们看你挺正常的,摔下来后站起来还能自己爬回床上,跟没事人一样,我们才没担心什么就走了。”
我握着筷子挥了挥,“这不怪你们,是我让你们先走的。”
得了特批,下午我还是在宿舍躺着。
与早上不同的是位置稍微挤了点,毕竟有个一米八几的高中生躺在我身边。
“别压到脚了。”楠枫侧着面对着我,又往床沿那退了退,得亏有个栏杆。
“你不去训练吗?”我问。
“我跟教官请了假,你受伤了,我得照顾你,万一你要上厕所呢是吧?”
“你还能帮我把着不成?”我挑眉。
楠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也不是不行。”笑得喘不过气,“哎,其实老梁知道我什么德行,我也不怕塌什么品行良好的好学生人设。”
我隐约有些困了,鼻音闷了一声,表疑惑。
楠枫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脸颊,“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就那天,楼道你说的话吓到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跟楠枫相处以来,我也渐渐发现了这一点,果然第一印象害死人,“我知道,都怪巷子里那次你笑得太吓人了,说真的,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楠枫嘴角一勾,完美复刻了那晚的坏痞子。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这样像什么,悬疑刑侦剧里的天才犯罪少年,清隽帅气,扮猪吃老虎,刀尖舔血,笑得无害又残忍。
“跟我爸学的,标准微笑,礼貌又近人。”
“那你学的一点都不像,跟这九个字半分钱关系都不沾。”
楠枫没说话,扯散耳机,往我耳朵里塞了一个,再往自己耳朵里塞。
摁下了那个年代稀有的mp3,刹时温润如水的钢琴前奏声缓缓透过电磁流淌进耳里。
恰到好处地穿插着醇厚男声轻轻哼唱,没一句确切的歌词,随心又得心应手。
像一部北欧田园的电影,金玫瑰色的卷发换牙孩童拽着狗牵绳,被撒欢的牧羊犬拖着在金灿稻浪里奔跑,阳光,惬意,汗水。
哼的是曲调,唱的是生命。
楠枫好似还在说话嗡嗡的听不真切,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已经傍晚时分,橙霞泼地,剪影刻在白墙上,再一经散射,整个房间便被涂抹上奇幻。
我下意识一摸身边,一片冰凉。
眼前陡然闪过空荡荡的百平大房。
“儿子啊,太忙忘记告诉你了,妈妈今天早上搬出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呀,都卡打你卡上了,要好好吃吃饭哈…不说了,我现在有点事,先挂了啊。”
我明白,妈妈也好爸爸也罢都只是不想当着我面说那么残忍的话,可能是出于愧疚或者怕见到我落寞的神情。
我当时才十几岁,不理解爱为什么要那么复杂,所以受到的影响也不算小。
“孔意?怎么了,不舒服吗?”楠枫提溜着刚接满热水的保温杯打开门。
我放下遮着脸的双手,低头看再次染上暖黄的少年。
鬼使神差地道:“我要上厕所,帮我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