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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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少年垂下头望着倒地不起的猎物。
作为猎人，没有不享有猎物的道理——他告诉自己。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对着只漂亮的猎物下手。
雪越下越大了。他活动着冻得发麻的脚踝，厚重的雪花落在他赤裸在外的腰腹上，沉甸甸的。
先回家再说。
狼少年的家在荒原上的一片山坡上。事实上，他并没有“家”这个概念。他没有族人，也没有伙伴，照理说流浪才是他生命的全部，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喜欢有一个固定住所的感觉。虽然这也需要付出代价——比如时不时担心这片土地上是否有其他的猎食者经过，或是花费大量的时间搬运到手的猎物。
总之，他喜欢他的“窝”。
他缓步爬上山坡，天色暗了，月光黯淡地落在他身上。距离他狩猎山鹿，竟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天的时间。
巢穴在山坡后的一个窄小的洞穴里。狼少年的夜视能力极好，所以即使夜色深沉，他依然能看得清洞里的一切。
这是他的家，他的一切。
他环顾四周，猎物们的牙齿、骨头被他用草绳串好悬挂在山壁上，一些先前剥下的野兔野狐皮毛则被吊置在另一侧。天气很冷，他放下手中的猎物，把一张陈旧的鹿皮盖在肩膀上。
狼少年坐了下来，脚掌覆盖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
现在怎么办呢？他拿不定主意。按照以往，只要咬断猎物的脖子，让鲜血留一阵子，等到猎物的哀嚎声弱了，便差不多可以剥下皮毛，划开肚子，把内脏清理干净，然后用牙卸下大块的肉填饱肚子，多余的便留下来，囤积到下个季节再享用。
但是这只漂亮的怪物身上布满了奇怪的鳞片。他抬眼打量着被他丢弃在一旁的猎物。即使是让人感到心惊的漂亮脸蛋，好像也长满了那种像鱼一样银白色的鳞。
狼少年鲜少捕鱼，这片山林里的溪流并没有想象中的多，他依稀记得上一次捕鱼的经历，鱼身很灵活，鳞片裹着粘液，滑溜溜得叫他粗厚的手掌握不住，只能粗暴地把爪子插进鱼肚子里，然后把鱼头直接塞进嘴里，生硬地咀嚼。
总之……不太好吃的样子。他咬了下嘴唇，犹豫着要不要用犬牙穿透那银白色的鳞片。倒不是他不敢，只是先前看那鳞片上似乎有层水膜覆盖，他不了解这种猎物，并不清楚那层水膜会和蟾蜍一样，属于某种自然分泌的毒素。
另外，怎么说呢……他在心里嘀咕着。总之，有种强烈的冲动让他不想破坏这只猎物的皮肤和毛发。
狼少年并不知晓这其实也是自然赋予塞壬独一无二的天赋，一种绝对的美，让所有的生物都不忍心破坏。
狼少年卧在地上，肚子并不饿，也不知做些什么才好。他好像浑身卸下了力气，那新鲜的鹿肉好像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他不自觉地回忆起这只漂亮的猎物先前的一举一动。不管是那些嘀嘀咕咕的话语，还是那层黏糊糊的水膜，似乎都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他心里清楚，倘若这模样古怪的人类想做点什么，依照他的本事，他绝对不会是对手。
不。他又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这家伙是个人类。
人类……他最恨人类。他想起过去的种种，强烈的恨意迸发而出，锋利的爪子不自觉地从掌垫里露出。
人类捕捉他，戏弄他，残忍地虐待他。
人类是最残暴的猎手。他们不会像他一样咬断猎物的脖子，而是把他放到巨大的铁笼里，像狗一样驯化他。稍有不从，便是皮鞭和拳脚。那些人类看着他的眼神，有的冷漠，有的充满贪婪和垂涎，不论他走到哪儿，全部是人类异样的目光和视线。他听不懂人话，只觉得那些人的语气和声调带着张扬的恶意。
他花了很久才从人类的地盘逃出来。他弯下脖子，看向自己大腿内侧的一处缺口。
那里有一块肌肉不自然地抖动着。有个人类曾经来到他的笼子旁，和捕捉到他的猎人交谈着什么，等到他预感到不妙，那人已经攥着匕首，从他腿上活生生刮下了一块肉，他疼极了，挣扎着咬破那人的喉咙，他清楚明白地记得，那人站在笼子外，兴奋地盯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疼得一颤一颤的目光中，把那块狼肉扔回了他的食盆里。
他听不懂人话，却永远记得住那人充满希冀的目光，像是等待着什么。
他被猎人用靴子踩着脊梁骨，硬生生把那块自己腿上的肉吞进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