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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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知道自己不该生气。或者说，他甚至都没有生气的理由。露出本形恐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崽子——这是个幼稚的、毫无缘由的行为，更何况他还消耗意念和这只幼狼沟通，这简直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
他眼见着死气逐渐蔓延上那幼狼的脸颊，对方呼吸微弱，头垂搭下来，只余下那双湿漉漉的狼眸，泛着微红，还死死地盯着他。
他忽地想起梦里被蝎子蛰的那一下刺痛——心里先是泛起轻微的痒意，慢慢地，那种奇异的感觉扩散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扯嚷着，好像容不下半点忽视，势必要他用爪子把那处伤口撕破，把浑身上下沾染着毒液的血倾泻而出才肯罢休。
他感到疑惑。如果可以，他想伸出野兽一样的爪子，拨开少年灰黑色的绒毛，划破少年张弛有度的皮肤，嵌入粘腻的血肉里，摸索着，直到触及到那颗跃动的心脏。
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让这只幼狼有天大的勇气和决心，好像仅凭着那份决绝就足以支撑着他击碎世间一切阻碍。
但不知为何，下意识地，他没有这么做。
仅是一个呼吸之间，那张瓷器一般精致而破碎的脸庞缓缓收拢，那些幽蓝色的颗粒像是触手一样被聚拢成一簇簇血管，被快速地吞噬回完美的人类面容之下。塞壬浅蓝色的眸子依然像晴空一样无暇，他眨了下眼睛，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眨眼间的幻觉。
狼少年的喉头一松，那巨大的利爪也显现为正常的透明鱼鳍，脆弱得和先前的一切大相径庭。
“咳咳咳——”他张开了嘴，冷风灌入肺部带着撕裂似的疼痛。喉头腥甜，他“哇”地吐出一口淤血，大口大口喘息着。
“我——”他下意识地张嘴，却愣怔。
眼前的怪物……对他做了什么？他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抚摸着温热的喉咙。
他会……说话了……？
塞壬头一次产生一种自我别扭的情绪。他感受到那狼崽子炙热的眼神，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发生的种种，索性耷拉着眼皮，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测过身回避着对方的视线。
他本想说他们就此别过——但又很快想起这少年身上的十万个心眼子，怕是早给自己下了什么异毒，才叫他莫名其妙地昏迷，还会产生那些莫须有的情绪。
不能就这么离开。他有些恼意，索性一声不吭地站着，消化着情绪。
“你是谁？”过了良久，直到风雪都缓了下来，整个山洞静谧得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呼吸声。狼少年犹豫着抛出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逃跑的力气，也知道绝无可能。此刻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对这怪物的，对自己的，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塞壬。”塞壬冷冰冰地丢出两个字。
塞壬……？狼少年露出迷茫的神色，他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物种。
“你很强。”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名叫塞壬的怪物，视线不由自主地停滞在那张惊心动魄的脸上，然后又刻意挪动到其他位置。
塞壬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我们来聊聊吧。”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遇到狼少年后似乎丧失了不少耐心，甚至连空闲下来的呼吸声都感到多余。
“第一个问题，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狼少年怔了怔，似乎花了好些时间才理解了塞壬口中的“毒”指的是他的那项特殊天赋。他沉默了良久，眼珠子转了又转，无声地盯着地上那滩血迹——如果不是这滩液体，刚刚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他的梦，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底下埋着的那些幽蓝色的不知名颗粒……犹如幻翳，如梦幻泡影。
塞壬看出了他眼底的抗拒，狼少年耸着脖子，嶙峋的脊骨凸出，瘦弱的身体盘成一团，无形地抗拒着他的试探。
“不想说。”狼少年嗓音沙哑。
塞壬又被这任性的狼崽子气得想笑，这野狼真是毫无一星半点的自知之明——这哪里有想与不想说的道理？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又怎么会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他大可以把这狼崽子开膛破肚，然后不管不顾地把他身上的血、肉、内脏乃至筋脉都试个遍，总有解毒的办法。
狼少年不是不知道这一切——但即使是这样，他仍像个闷葫芦一样垂着头，没有多一句话的解释。
塞壬看得牙痒痒。明明是这崽子伤了他——用牙刺穿自己脖子的是他，拖行自己数十里地的也是他，甚至划破自己脸颊，露出笑容的也是他。现在倒好，沉默寡言得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受害者。
“不想说是吧。”塞壬阴恻恻地笑了。
“别的我可以不追究，但这个——”他指着自己脸上的那道血痕，在白皙无暇的皮肤上碍眼得像一道可怖的缺口。
“这可是需要赔偿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