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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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翡两辈子都不信神佛，不信天命，只坚信命由己造，人定胜天。此刻祈祷，是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或者说，努力压制杀意。
因为李钊实在是太贱了，她无法忽视那只欠兮兮的手，如果再不冷静，估计当二五仔的第一天就要怒杀队友，就此扬名。
但宁翡还未祈祷完毕，就听李钊的怒吼声再度响起：“五环佬！”
她不爽地睁开眼，只见李钊双眼喷火，凝视手背那道被拉开的血口子几秒，然后猛地抬头朝她看来：“在治安部都敢出刀？实习手册第十三条明确写了治安部不可械斗，不可使用异能，你简直无法无天！”
对立话题一出现，立刻有人嚷嚷：
“3S又怎么样，恐怕没等到转正就会被贷款搞死。”
“睚眦必报，取消她的资格！”
“五环是罪犯集聚地，都不是好东西。”
“五六环人滚出治安部！”
……
沸反盈天，口诛笔伐。
宁翡顿时有种站到刑场上接受唾骂的错觉。
这帮人张口闭口就是五环人、六环人，环区之间的歧视比她的认知还要严峻，仿佛只要贴上这两张标签，一辈子都要遭白眼。
宁翡还记得考核那天，申请者需在全息模拟中淘汰他人或击杀假魔物、野兽获得积分，组队则积分平分，但以李钊为首的那些人，即使平分后的积分会落后某些独狼一大截，也要组队联手淘汰五六环申请者。
单从这操作来看，她就知道五六环的地位究竟有多低了。
同为五环人，当时宁翡为避免冲突，干脆选择冷处理或躲。
至于会帮唐秀，纯粹是顺手为之。
那会考核已经快结束了，她估算自己的分能擦线过，就躲到一颗树上摸鱼，谁知恰好碰到李钊几人在下面设陷阱，在2号蓬区偶遇的青年唐秀傻兮兮掉进去，她蹲在树上眼睁睁看着这位仁兄足足折腾了五分钟，直到他开始嚎啕大哭，才忍无可忍帮他脱离险境，然而一结束，李钊就扬言让他俩等着。
回到基因密码后，宁翡就觉得环区歧视始终是个隐形炸弹——
其余环区的人自视甚高，自觉优越高贵，打从骨子里排斥穷人，就像覃宇，将为所欲为当成了理所应当，一旦有人牵头怂恿，歧视和纷争永不会消失。
如果不尽快解决，在猎魔组的日子绝不好过。
所以她一直在思考，假如哪天又遇到，要如何应对这个问题。
没想到连签都还没抽，这就直接碰上了！
……真麻烦。
宁翡面无表情吐一口气，强行将怒火压下去。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必须要冷静。
考虑到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宁翡打算再忍一忍，于是心平气和地望向李钊：“没看明白手册就回去再看一遍。十三条下面还有小字备注，一旦五六环猎魔人遇到危险，可用不伤人的方式自卫。你都快贴到我身上了，我反抗合理，谢谢。”
李钊显然没看仔细，愣了愣，然后转头问身后的人：“有这备注？”
那人迟疑：“的确有。”
李钊脸色微变，下一秒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义正言辞道：“可你上来就对未来队友动刀，谁知道你明天会做什么？猎魔组把你这种人录取进来，我们的安危谁来负责？”
煽动性极强的话一出，议论声更大了。
与此同时，李钊朝宁翡看过来，眉头故意挑起，得意洋洋地勾着唇角，眼神充满挑衅。
“……”宁翡静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浅棕色的眼底倒映出一张张愤怒涨红的陌生面孔，个个都是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恨不得要把她撕下去。
半晌，她抿紧唇，看向刚才还怒斥的登记员。
却见登记员面色冷淡，双手抱臂靠向椅背，似乎没打算再出声阻止。
这里动静不小，不少人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宁翡又抬头，治安部大楼内部是独特的镂空设计，圆环状的楼层一层层缩小，像一座纯白冷峻的深邃天井，她站在大厅望上去，犹如渺小的井底之蛙试图窥探浩瀚天际。
而不同制服的老员工正趴在栏杆向下俯瞰，所有人仿佛习以为常，纷纷露出一种戏谑表情，等待冲突发生。
都在看戏，没有人阻拦。
好像这就是应该发生的事，正常的事。
“……”宁翡不由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猴子。
无数道目光朝她汇聚而来，她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耐心在流失。
不得不说，真是路边野狗见了五六环人都得吠两声。
可关键问题是，他们的歧视毫无理由。
某种意义上，他们其实还得感恩五六环公民的存在。
根据宁翡了解，最初的异能者均有钱有权，是因为魔物出现才不得不加入猎魔组保卫联邦，后来死亡率逐年攀升，被当作救世主的那帮人拥有无限荣光后却害怕了，开始陆续撂挑子不干，所以联邦只能将主意打向某些特定的人群。
譬如缺钱穷苦的五环人，一无所有的六环人。
毕竟魔物危机一天不解决，猎魔人的存在就不能消失。
严格来说，就是联邦默认金融公司开放贷款渠道，打出“改变人生”的口号，暗中推动了穷人贷款买进化剂的骚操作。
只要提高贷款利息，就能杜绝一窝蜂贷款的后果，然后开启招聘考核，将部分已经无路可走急于改变的穷人塞进猎魔队，面对危险重重的任务，五环之上的高贵公民垫后，五环以下的低贱公民打头阵送死。
这样一来，不仅能稳住人员流失，还能保证背景卓越的猎魔人安全。
宁翡对这种资本家做法不要太了解——
五六环人对社会发展没有一点用处，那也得榨干其最后的利用价值。
好比一个背负房贷与家庭开支的普通人在公司上班，无权无势，非名校毕业，即使矜矜业业做好份内事，老板仍一直画饼，无论是涨薪还是升职都只是“下次一定”，然后把最繁重的活交给她/他，还要说上一句“我看好你”，最后裁员或出事，结果她/他就会被拉出去顶包。
其余环区的人是既得利益者，五六环人是被剥削者。
但前者依旧看不起后者，后者也无心反抗，因为猎魔人工资是分级发放，一环十万，二环十五万……按序依次叠加，高薪在前，于是很多出自五六环的猎魔人心照不宣地选择缄默。
宁翡能理解有些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管过去未来歧视与成见一直存在，这是一个无法杜绝的社会问题，但不妨碍她觉得这帮人是傻X。
既然避不开，也撕不掉五环标签，那就只能杀鸡儆猴了！
宁翡耐心彻底告罄，却没有立刻动手。
她无视所有投过来的目光，转身面向登记员，“请问登记好了吗？要在哪里抽签？”
登记员显然没想到宁翡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怔了足足两秒才坐直身体，然后将桌上的一个抽签筒挪到她面前：“在这里抽。”
其实这种场面在每年报道日都会发生，因为歧视是精神和道德层面上的东西，并没有明令禁止的条规，而且治安部到底还是五环以上的人多，所以他们只会象征性喝止，谁都懒得真去管。
这么多年来，老员工早就习惯，甚至会提前开赌盘。
就赌哪个倒霉蛋究竟会忍不住反驳，还是隐忍沉默。
登记员赌的是后者，毕竟历年如此。
稳了稳了！这波赚翻了！他嘴角无意识上扬，还贴心将抽签筒往前一推：“抽完就上楼，别耽误。”
宁翡点点头，伸手进去摸号码牌。
然而宁翡的无视让李钊彻底爆发了，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众目睽睽下，只见他忍无可忍骂了句脏话，紧接着一把捉住宁翡手腕，狠狠摁回抽签筒：“五环佬，你给我说清楚！”
宁翡注视着紧扣手腕的手，片刻转头，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李钊：“你非要找死吗？”
宁翡的瞳色纯粹又漂亮，像是琥珀发出的微光，但眼神却深如寒潭，没有一丝波澜。尤其是那张英气利落的面孔，更是将浑身冷锐、隐而不发的气质演绎到了极致。
李钊根本看不清她真正的情绪，听言顿时笑了：“放狠话谁不会，这么多人看着呢，难道你还想拿刀吗？”
说着，李钊用另一只手去拿宁翡腰间的刀，嚷道：“垃圾区的脏东西不配出现在治安部，你买不起武器就求我啊，我勉为其难送你一把。”
宁翡一言不发，见他手快要伸到刀带上，才冷笑一声，当机立断屈膝撞飞他的手臂，紧接着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踢出，力道十足十，正中红心！
等的就是现在！
实习手册最后一条：如果猎魔人之间发生难以调节的冲突，弱势者反击成功算自卫，无需接受惩罚，强势者扣工资或停职，包括但不限于性骚扰、歧视、侮辱等一系列对身心造成伤害的恶劣行为。
开打，没商量！
刹那间，李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住肚子疾步后退：“操！”
同一瞬间，在场所有男士下意识夹紧腿，表情扭曲。
“妈的、你……”李钊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翡没说话，眼疾手快抓住他抽离的手，反手一扭直接摁回桌面，同时右手迅速拿出一块号码牌，随即用最快的速度抽出切肉刀，猛地下劈，彻底将他的手死死钉在了桌上。
噗呲——
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声异常清晰。
锋利的切肉刀没入李钊手掌，甚至径直刺穿了桌面。
李钊又要顾手，又要缓解下身疼痛，却因为手被钉死完全进退不得，只能半蹲在地上哀嚎。
气氛一刹那凝固，四周逼仄得像是被彻底剥夺了氧气。
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近距离欣赏到血溅现场的登记员也瞬间跳起来，连人带椅子往后退，不可思议地看向宁翡。
经数据表明，猎魔组如今的考核方式完全能考察出申请者的战斗素养，以及战术应用和心理素质，同时还会不断播报积分排名，要想在那么多人中获得高积分，必须全力以赴。
这种速度，这种干净利落的攻击方式，她怎么可能只擦分过！
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难道她在考核期间，一直在演我们吗？”
众人：“……”
显而易见的事实啊兄弟！！
回过神来，只见宁翡已经蹲下身，狠攥李钊头发迫使他抬头，平心静气地说：“唧唧歪歪那么久，不就是因为我是五环人好欺负吗？今天我宁翡把话放在这里，下次你的脏手再乱碰，我一定把你天灵盖削下来。”
“……”李钊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声：“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里哪个环区的人多，敢对我动手，我发誓你会被针对到死。”
“行啊，只要我出事，我都算你头上。”
宁翡懒得废话，将他的头颅往后一甩，面无表情站起身，环视众人，语气冷冽：“我不管你们对五六环人是什么看法，要干什么也随便，但我劝你们最好掂量掂量对象。光脚不怕穿鞋，我觉得你们应该比我更怕死。”
“你们都傻了吗！她公然袭击队友，快把她抓起来！”李钊叫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话音未落，宁翡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倏然回头，大脑却突然剧痛难忍，浑浑沌沌中她意识到这是李钊在使用异能。
李钊可以对人使用精神攻击，虽然只有S级，却能进行无差别攻击，唯一不同的，就是精神力越高，脱困越快。
宁翡只是晃了晃脑袋，眼神便逐渐清明。
她忍无可忍吸气，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头发，毫不客气地往桌边缘上撞：“这你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我啊。”
嘭！嘭！嘭！
接连三声令人肉痛的重响回荡在整个大厅。
登记员再一次直面袭击，心惊肉跳地缩着肩膀，莫名有种每一声都像是砸到自己头上的感觉。
等宁翡松手，李钊已经满头是血，双眼紧闭晕死了过去。
“舒服。”宁翡总算是舒坦了，神清气爽拔出切肉刀，小声咕哝：“训练哪有实战爽，真是憋死我了。”
众人：“……”
紧接着，她拿起那张已经被捏出折痕的号码牌，冲登记员挥了挥，礼貌微笑：“没触犯规则吧，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登记员足足沉默了十秒，然后点头：“走吧。”
卡在别人多次冒犯的前提下才动手，没毛病。
众人：“…………”
不是，这猎魔组规矩怎么回事啊？都把人打到老妈都认不出来了，都不算犯事吗？
……
与此同时，三楼。
“年年搞这出，没想到终于碰到硬茬子了。”
一个身穿黑金制服的女人靠在栏杆上，胸口的工牌上写着“猎魔组一队队长钟左思”，她把玩着垂在肩上的波浪卷发，讥嘲道：“当人力部提前发放实习手册是玩的？规则这种东西，得研究透了才能凌驾到规则之上。真是一帮蠢货，不见棺材不落泪。”
钟左思旁边还站着一个短发女人。
年龄将近四十，板着脸，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她冷冰冰地评判：“下手这么利落，考核表现那么烂，她倒是会掩藏，心思深不见得是好事。”
钟左思挑起眉，姐妹好似得揽住她肩膀，揶揄道：“我看到她号码牌了，正好抽到你的队伍。你敢说你不喜欢这种刺头？那次事后，上头一直让你带五环人，结果那帮狼崽子的志气都快被嘲散了，现在终于有人带头冲锋了！”
“……找死的工作有什么好冲的？”短发女人抗拒地推开，头也不回：“我年纪大了，安安静静没什么不好。”
钟左思盯着空空如也的怀抱，顿时撇了撇嘴。
半晌，她快步冲上去：“华菱！你丫能不能别每次转头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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