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从赛博卧底开始》洇梦

20、Chapter 20

　　时间如沙，六月转瞬即至。
　　下半年度的猎魔组招聘考核已经在两天前结束，汇聚到一环的青年异能者们陆续回到各自环区，忧心忡忡地等待最终的结果。

　　一环，基因密码公司。

　　特遣队宿舍在负三十层，地下无光无窗，单人屋被一面波光粼粼的LED墙映亮，背景画面设置成了一片草原，艳阳高照，狮群狂奔，真实到仿佛穿过墙就能直接进入漫无边际的辽阔草原。
　　宁翡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
　　她剪短了头发，虚假的阳光将她整个人笼罩，清晰地勾勒出冷峻的脸部轮廓。

　　无人看见，她眉心有一道红莲隐印正在闪烁。

　　叩叩——
　　忽然房门被敲响，外面响起迪吉拉的声音：“宁翡，你还在睡觉？猎魔组给你寄了东西。”

　　宁翡缓缓睁开眼，琥珀般的瞳中红光一闪而过。
　　她没应声，伸出双手捏拳，明显察觉到一股充盈的力量传遍四肢百骸后，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终于引气入体巅峰了！
　　宁翡感觉自己现在强壮得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在修真界，境界共有九个大阶——
　　先引气入体，丹田初成，身体素质仅略强于普通人。
　　随后筑基，本源之气在体内形成筑基台，打造坚固的修炼基础，身体强度与寿命皆有显著提升。之后才能一步步往上爬，金丹、元婴、化神、炼墟、合体、大乘，最后渡劫飞升。

　　每一个阶段，又分初期、中期与巅峰三小阶段。无论大小阶，都是往空瓶子里不断倒水的过程，越过界值便可升级。

　　但宁翡还是觉得提升速度太慢了。

　　整整四个月，她一天都没出去，白天在模拟室接受特遣队的搓磨，晚上夜夜打坐修炼，忙得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
　　可光靠打坐和顿悟远远不够。
　　她需要源源不断的魔气来淬炼丹田，锻体凝魂。

　　然而她根本无法靠近关押魔物的楼层，训练的一百多天里，齐松原甚至隔三差五安排人给她上课，从猎魔组的历史了解到特遣队的成立，却从来没提及实验里有魔物，只一话带过魔物的不同异变有多危险。

　　此路不通就换路，宁翡决定专修驭灵密法，试图以第一重的吸纳方法吸收魔气，结果搞得魔物再次暴动，特遣队折了十来个人才将其压下，也就是那天，她才发现如果吸收活魔物的魔气，会让魔物彻底发狂。
　　路彻底被堵死，她只能苦哈哈攒少得可怜的灵气来修炼。

　　这样一来，修炼速度变慢。
　　而驭灵密法必须要进阶后才能开启下一重。

　　宁翡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通天之法，但邱如风是传闻中的远古大能，她所在的年月是一段人魔纷争不断的悲惨历史，灵气紊乱，魔气倒灌，无数修真者苦苦不能进阶，只有她横空出世，靠这本功法成为了第一个渡劫飞升的魔族。

　　显而易见，驭灵密码绝对是无可匹敌的金手指。
　　可惜，没有魔气就是废纸几张。

　　宁翡惆怅地叹口气：“……算了。”
　　有些事急不来，左右已经能进猎魔组，出任务时偷偷吸就完事。

　　她掀开被子下床，换上运动装后去开门，只见迪吉拉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纯黑牛皮箱，上面刻有联邦治安部的图腾——
　　一只振翅高飞的和平鸽，人们称它为和平鸽。

　　宁翡的视线从飞鸽身上掠过，当即明白这是被录用的意思。

　　两天前考核结束，算算时间差不多也的确该出结果了。

　　猎魔组一年只招收两次成员，每区每次招收50人，考核为全息模拟积分制，老猎魔人评分制，总分前三名者直接分配猎魔队，其余的人统一抽签分配。
　　她这个内定二五仔全程划水，只要擦及格线过就行。

　　“我填的是蓬区地址，怎么会直接送到这里？”宁翡侧开身，示意他进来。

　　迪吉拉边走边说：“关玥去拿回来的。”

　　宁翡转身关门的动作一顿：“蓬区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喽。”迪吉拉耸肩，语气唏嘘：“盗版货没有意志，唯一的程序指令就是扮演好你，你马上就要进组，它的任务也结束了。”

　　宁翡背对着他关门，眼神微冷。

　　那天结束覃家的事，宁翡烧了3号后半部分蓬区，随后带爷爷奶奶搬去另一个蓬区，没有来得及寒暄，当晚又立马返回基因密码。
　　因为齐松原说他已经向猎魔组提交了宁翡的考核申请，一旦进入联邦视线，她的行踪就会格外引人注意，突然消失四个月绝对会令人怀疑，于是特地搞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仿生人，专门留在爷爷奶奶身旁做戏。

　　仿生人由派克赛斯掌控，四个月结束，它就会被销毁，关玥和迪吉拉都叫它盗版货。

　　宁翡关上门，转过身又是一副如沐春风的和善模样：“关姐已经把它回收了吗？”

　　“当然，顺手的事。”迪吉拉将牛皮箱放到床尾的书桌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捏起下巴环视一圈，好奇地问：“说起来每次到你房间，我都觉得这里空气格外清新。难道你这里的空气过滤器要比我的好吗？”

　　宁翡：“……”
　　天地灵气都在这，想不清新也难啊大兄弟。

　　“你闻错了。”宁翡一句话掠过话题，视线看向牛皮箱：“一份录取通知需要用这么大的箱子？”

　　迪吉拉屈起食指敲敲箱子，笑道：“猎魔组那帮人做事派头很大的，里面还有定制的两套工服和工牌，听说还附赠了十管高级营养液。需要虹膜解锁，你打开看看？”

　　天地良心，宁翡听到营养液三个字就反胃。

　　齐松原好比那得到就不珍惜的典型渣男，这段时间再也没有给她订过正常餐食，只是按照特遣队的份额定时分配营养液。
　　那玩意其实就是包含了人体必需营养元素的压缩液体，只有饱腹功能，至于口味嘛，她觉得就像一团浆糊。

　　宁翡立刻收回刚伸出的手，意兴阑珊地说：“再高级也没味道，晚点再看吧。我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现在才早上九点，你找我肯定还有事，不如直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迪吉拉啧了声，双手抱臂靠向椅背，“关玥最近和我在查极光，的确查到不少，所以齐先生带关玥提前回总部开会了。你后天就要去报道，他让我给你发布两个任务。”

　　宁翡顺口就道：“什么任务？”

　　迪吉拉伸出食指：“第一个长期任务，结交第六小队队长华菱，查出上一任第六小队全灭的真相。”

　　宁翡：“了解。还有呢？”

　　迪吉拉又伸出中指，同时挺直脊背，语气严肃：“第二个是短期任务。”
　　“尽快把覃天带回公司，公司需要知道那些失踪者究竟在哪，当然，必要时刻你杀死他也没事。”

　　覃天，覃扉的大儿子。
　　他在猎魔组地位不低，之前便没有动手。

　　宁翡眯起锐利的双眼，内心五味陈杂。
　　……真是刺激啊。
　　上来就杀人，还特么是S级双系异能者。

　　半晌，她长长叹了口气，毫不谦虚地感慨：“还是我太强了，所以第一件任务就这么困难，不愧是我。”

　　迪吉拉：“……”

　　“你信不信她根本意识不到任务的艰巨，一定会自夸吹牛。我们打赌，就赌半个月工资。”临走前，关玥的话仍在迪吉拉耳边。
　　没有犹豫，他竖起那根中指，冲宁翡心酸一笑：“滚。”

　　宁翡：？
　　好小子，混熟了都敢说脏话了！

　　.

　　一天后。

　　新历年412年6月5号，清晨6点整。
　　治安部的接待大厅准时架起一张办公桌，欢迎新猎魔人到来的同时，正式开始登记放行，抽签分配。

　　“请注意——”
　　“本次抽签将在七点整准时开始，已登记者请到二十楼，找到号码牌上的房间，还未登记者请到大厅左侧的临时登记处进行身份核实。”
　　“请各位保持安静，有序排队……”
　　冷峻金属白为主的大厅内，回荡着毫无起伏的女声播报，两队乌泱泱的人群分别在临时登记处和悬浮电梯处排起了长队。

　　“可以了。”临时登记处响起冰冷的男声。
　　紧接着啪一声响，一块标记35的圆形号码牌被丢在了桌上。
　　“拿着东西去二十楼。”登记员头也不抬，在透明光板上划走上一位新人的信息页面，然后调转手里白色接触笔的方向，用笔头在桌上敲了敲：“下一位，扫卡。”

　　一只手伸到了扫描器前，随着嘀一声，光板上立刻匹配出这一位的身份信息。

　　姓名：宁翡
　　性别：女
　　……
　　公民等级：五等
　　异能：自愈再生（SSS）
　　觉醒方式：异能进化剂（官方购买链接证明）
　　机械改造：无
　　是否自配武器：是/切肉刀
　　加入猎魔组理由：高薪高薪高薪

　　登记员冷漠的表情上浮现一丝错愕，随即抬头看向桌对面：“切肉刀？”

　　正慢吞吞收回联邦卡的宁翡个子足有一米七五，穿的是统一的黑金色冲锋衣制服，头顶白织灯倾泻下来，竖起的衣领内侧反射出一道亮光，映出了清晰且流畅的下颌。
　　视线往下挪去，只见同色系的工装裤腰间别着一把刀，是一把仅用棕色皮革刀套封住刀刃的传统切肉刀，足有小臂长，刀身密布划痕，似乎出门现磨过。

　　登记员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特地调出切肉刀的照片对比了一下，直到确认无误，唇角顿时一抽：“新人的确可以配备武器，但这个……”

　　宁翡把联邦卡揣回兜，风从大开的门外涌进来，吹起脸颊两侧的齐耳短发，她随手将头发撩至耳后，随即垂下眼直视登记员，微微一笑：“嗯，因为本来的武器暂时拿不出来，所以先随便弄把刀将就一下。”

　　修炼到引气巅峰后，宁翡就察觉到本命刀也一起跟来了，只是和弱水一样，估计等筑基后才能唤出来。

　　但她喜欢用刀，也习惯用刀。
　　不管什么刀，先用再说。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宁翡询问。

　　“……”登记员心想问题大了。

　　自步入高科技发展时代，传统厨具早已被智能自动化刀具替代，可五环公民根本买不起制作精美餐食的新鲜食材，一般用营养液或者压缩食品饱腹，因此用不到刀具。
　　而猎魔组一直都允许新人携带习惯的武器，届时只需要扫描就能通过，但威力不允许过大，基本都是一些电磁脉冲枪或者生物电能之类的基础防身武器。

　　能想到用切肉刀的人简直是“天才”，也不怕被有枪的罪犯直接给突突了吗？还是说要用这个去切皮糙肉厚的魔物？

　　但登记员没说什么，立即退回主页打开了一张备注表，输入基本信息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使用枪械外的武器需要登记材料。”

　　“重塑合金。”宁翡思考了一下，补充道：“反正是用垃圾区捡到的机械腿找人磨的。”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登记员深吸一口气：“行。”

　　“真是个乡巴佬。”身后长如龙的队伍里不知是谁先嘲笑了一句，紧接着不少人捂着嘴闷声笑起来，顿时一片嘘声。
　　“五环人觉醒靠贷款买进化剂，连武器也是捡的垃圾。”
　　“她是宁翡吧？就那擦分过的废物。”
　　“是她，不过异能等级倒是挺高。”
　　“那又怎么样？考核时她根本不擅长打架，碰上魔物就完了！”
　　“喂，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劝你赶紧滚回五环，别来这里丢人现眼，省得出任务第一个死！”
　　……

　　四周嘲笑声纷纷，宁翡恍若未闻。
　　她双手插兜，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落在了大厅中央悬浮在半空的巨大透明显示屏上。

　　只见一直滚动显示着各环区地图的显示屏上，突然弹出一个红色正方形框——【四环工业区发现一具尸体，疑似有魔物出现】

　　滴滴！
　　暂停的广播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维持秩序的保安队立刻开始驱赶人群让出一条路。
　　紧接着，几个身穿黑金色制服的青年从右侧的悬浮电梯疾步下来，呼喝声中，这些人几乎是被拥簇着走出大门，然后坐上了早已停在门口的治安部专用飞车。

　　“又是猎魔三队在出任务？”
　　“覃天！是覃天！”
　　“偶、偶像！回来给我签名！”
　　人群纷乱，声音嘈杂，甚至有人挥舞起手臂。

　　宁翡目送飞车启动，眼底还印刻着为首青年的模样。
　　大背头，硬朗粗旷的五官，表情冷冽——
　　正是目标任务覃天。

　　这个马上要死的倒霉蛋还挺帅，宁翡心想。

　　“吵什么吵！”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登记员的冷喝声。

　　宁翡立刻收回视线。

　　只见登记员猛地反扣光板，唰地站起身，他视线逡巡一圈，严肃地警告所有人：“既然想来治安部上班就最好管好你们的嘴巴，这里不是你们八卦的地方，再吵资格全部取消！”

　　所有声音瞬间停歇，一些人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却没敢再出声。

　　猎魔组的工作风险极高，猎魔人面对的是异变魔物，那些脏东西会逐年进化，死亡率相对也逐年上升。因此联邦才放开地域限制，尽可能吸纳各环公民入队，来维持人员平衡。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除了罪犯，一环绝对不会出现五环人。

　　就像今天五十位录取新人中，来自五环六环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贫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异能进化剂。

　　众所周知进化剂早就成了穷人改变人生的唯一途径，但四环以上的人将其称之为“傻帽的妄想”。
　　头铁的傻帽们指望加入猎魔组改变现状，可实际上能涅槃重生的人寥寥无几，绝大部分人钱搞到手却无法通过基因测序，通过的人还没开展新生活就会被信贷公司搞得生不如死，要么从没经历过战斗训练，通常会被当作老猎魔人的鱼钩送上去打头阵，然后暴毙。

　　顺理成章的，不光环区之间有歧视，异能者之间也有歧视。

　　就在这倍感窒息的气氛里，宁翡突然感到身后有一具身体贴了过来，“我记得你。”
　　她眉头皱起，肩膀一挪躲开碰触。
　　但这人不依不挠，竟伸手摁住她的肩膀。

　　“在考核中我本来想把另一个五环人踢出局，是你帮了他。”一股热气喷洒在宁翡耳边，身后男人不屑的冷哼声压得很低：
　　“那家伙叫唐、唐秀对吧？你和那小子最好别和我分在一个队伍。”

　　“……”宁翡垂头看了眼搭在肩上的手，沉默两秒才转过身。
　　男人不怀好意的笑脸顿时映入眼帘，他很年轻，工牌挂在脖子里，上面写着“三环李钊”四个字。

　　宁翡也记得他。
　　考核第一名，手段狠辣，据说上头有人。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李钊，开始思考假如干掉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盯着我干什么？”李钊挑眉，不乏恶意地笑起来，伸手想撩宁翡的头发：“你该不会喜欢我……”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闪过一道凛冽的刀光。
　　回过神来，只见宁翡不知何时已经抽出刀，咻一声，精准地划破李钊手背，伤口不深却血流如注。

　　李钊压根没想到宁翡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愣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他迅速收回手，直爆粗口：“你怎么敢！”

　　宁翡没吭声，切肉刀在掌心旋转一圈，刀头向下，劈回刀鞘中。

　　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只见她闭眼捏起手指，依次在脑门、左肩和右肩分别点了一下，诚恳地祈祷：“冷静冷静，不听狗叫。这次得花完钱再死，不能再冲动了。阿门！”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