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从赛博卧底开始》洇梦

22、Chapter 22

　　悬浮电梯处排起了长队，新老猎魔人交头接耳，纷纷转头看向吵闹的临时登记处。
　　只见保安队快步上前将李钊抬走，随即清洁工拨开人群，提着水桶一点点将血液擦拭干净，整个过程训练有素，仿佛发生过无数次。

　　众目睽睽下，宁翡淡定揣起号码牌，无视一切目光，径直走到队伍最后面排好。
　　四面八方飘来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
　　“她拿的是6号牌？”
　　“嗯？居然是华菱的队？”
　　“真是妙，以后有戏可以看了……”

　　宁翡对周围所有动静都充耳不闻。
　　她注视着前方正在不停上升的梯层显示屏，揣进兜里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号码牌。

　　既然要当二五仔，首先就要弄清楚治安部的构成。
　　公共治安部隶属于联邦，整栋大楼总共一百三十层，包含刑侦部、数据分析部、后勤部与医疗部等八个主要部门，其中二十到二十五层是猎魔组地盘，共三十支小队和五支备用队。
　　每支队伍四位猎魔人，平时负责定点巡逻各环区，维护治安的同时，还需及时处理魔物突发事件。

　　此次录取50人，号码牌有35个，代表35支队伍，抽到哪个号就进哪支队伍，主打一个便捷快速。
　　一开始宁翡觉得治安部未免也太随便，后来仔细想想，这份工作死亡率太高，人员流动快、大，可能有时候刚和同事打好关系，也许第二天工位就空了，所以与其浪费时间严谨分配，这样反而更方便。

　　反正一年两度的招聘，实际上就是为充盈人口。

　　宁翡目前有两个任务，长期任务是找出上一任第六小队的全灭真相，考虑到进其他队伍不一定能接触到华菱，所以提前戴上迪吉拉给的可透视隐形眼镜才出发。

　　虽然途中出了小插曲，但她还是精准地抽到了6号。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华菱的人了。

　　“华菱……”宁翡默念这个名字，抬头望向咻一声上滑的电梯，凌厉的眼神落向接近二十层的位置。

　　据了解，第六小队曾经是唯一一支全五环人的队伍，战力卓越，在任期间死亡率为0%，受伤率仅30%，可五年前，明明只是一次寻常任务，谁知却碰上恐怖袭击，两番夹击将近团灭，只剩下华菱逃出生天。
　　——治安部至今还有华菱如何以一人之力杀光所有敌人，最后提着魔物头颅出来的伟大传说。

　　但网上有关华菱的信息很少，连迪吉拉都不太清楚，宁翡不喜欢一无所知的局面，来前特地请教派克赛斯，甚至还骚扰了一下齐松原，这才了解到华菱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华菱年轻时家境窘迫，负债累累，和所有急于改变现状的五环人一样，宁愿背负巨债也要赌一把，没想到还真觉醒了SS级时间回溯的bug级能力，几乎是一进猎魔组就遭到各队疯狂哄抢，但她却义无反顾地选择进入当初还籍籍无名的六队。
　　那时六队地位特别低，一度因环区歧视遭到讥嘲排挤，而华菱年轻气又盛，当即拍胸脯向治安部保证：“我一定会让六队站到顶峰，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心服口服。”
　　一句誓言，十年努力，她成功带领六队打出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但就是这样意气风发的人，最终却因为那件事，精神力遭受重创，等级倒退回A，自此一蹶不振。

　　时过境迁，如今的六队也早就不同以往。
　　据说里头现在都是一群咸鱼。

　　宁翡拿出号码牌，指腹擦过那硕大的黑色6，开始沉静地思考。

　　特遣队没能从覃家查出什么，想从覃天入手不意外，她只管杀人拿钱就行；基因密码想要追求所谓的真相，那么所派任务肯定与这有关，可为什么偏偏要查六队呢？
　　难道说那件事背后另有蹊跷？
　　可联邦早已认定是意外事件，华菱本人也绝口不提。

　　宁翡想了会觉得头疼，以她现在的信息库，根本不可能凭空推测出前因后果，还是得想办法靠近华菱。

　　说实在的，这个任务极具挑战性。
　　如果一个风光无限的人一朝坠落谷底，还要背负队友死亡的痛苦活下去，绝对内心封闭，很难接近。

　　不过宁翡依旧充满干劲，因为她实在很好奇齐松原那帮所谓的革命军到底想做什么。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

　　“下来了下来了！”、“快走！”、“别插队啊你！”……队伍前方骤然响起几道催促声。
　　宁翡停下思考，握紧圆牌放回衣兜，跟着队伍前进。

　　很快坐上悬浮电梯，乘感犹如登上软绵绵的云端，二十楼的高度不过几秒，随着充满科技感的一道嗡鸣声响起，缩在角落的宁翡默默跟着人流一起出去。

　　电梯下来就是一条长廊，墙壁上挂有路线指引图，一层楼七个办公室，宁翡站在人群后瞄了眼，发现六队还要再上一层，她懒得排队了，干脆推开楼道门直接走上去。

　　到了二十一楼，宁翡环顾一圈，只见廊道两侧分别竖起两道玻璃磨砂墙，一侧三个办公室，一侧四个，分别安排给每支队伍，里头工位、饮水机、休息室应有尽有，简直和21世纪的办公楼没什么区别。
　　但她找了几圈没找到六队所属的办公室，于是重新折回去看这层的指引图，上面标记六队应该就在右侧。

　　宁翡再次折返，找到标记的地方。
　　片刻，她盯着这间早就被公共娱乐室代替的办公室，陷入了沉思。

　　所以，六队到底在哪？

　　……

　　“噗呲——”
　　这时，旁边五队办公室门口响起男人的笑声。

　　宁翡转过头，只见那人双手抱臂懒懒靠在门槛上，胸牌上写的是“猎魔五队队长叶鸣”，他饶有兴致地弯起唇：“新来的，找六队啊？”
　　叶鸣旁边还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年。
　　是唐秀。

　　宁翡礼貌点头，晃晃手里的号码牌：“嗯，我抽到了6。”

　　唐秀似乎有点脸盲，隔了一会才惊喜地瞪大眼：“是你！”然后他兴奋地拉起叶鸣的手，“师傅，这就是在考核中帮我的人，要不是她我根本出不去，也根本不可能完成我最大……”
　　话说到一半，啪一声响起！
　　“你话怎么这么多？”叶鸣大手摁住他脸往后推，随即朝宁翡走来。

　　宁翡心酸了：“……”
　　特么的人家师傅都喊上了，她连六队老巢在哪都不知道。

　　叶鸣在宁翡面前站定，上下打量几眼，笑眯眯地问：“你知道六队在治安部是怎么样的存在吗？”

　　宁翡保持微笑，佯装不知：“难道猎魔队之间还有区别吗？”

　　“当然。”叶鸣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每个猎魔队都有不同环区的人，但只有六队历年来都只有五环人。如果说以前区别不大，那么五年前开始，区别就太大了。”

　　唐秀追上来，立刻举手表现：“我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过事？”

　　唐秀一心想要加入猎魔组，多年收集各类信息的同时，就差没把八卦整成一本书出去卖，他连治安部部长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
　　五年前那件事在治安部的内网上曾流传出很多版本，有人说华菱和队友相爱，结果队友劈腿然后借任务怒杀渣男，队友阻拦一起杀了；还有人说华菱被可寄生性的魔物蛊惑，错杀队友；甚至有人说华菱的SS能力太bug，导致精神奔溃，铸成大错……
　　总得来说，尽管联邦认定是意外，但依旧有很多人把罪责推到了华菱身上。

　　因为当时那支队伍里，还有一位屈指可数的SSS级异能者。
　　也因为，华菱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这种无意义的指责足以毁掉一个人。
　　按照道理，华菱应该离职或调任幕后，可偏偏华菱带出过一支非常优秀的队伍，联邦试图让她再复刻一支，于是六队就夹击在嘲讽与期待中，逐渐边缘化。

　　唐秀简单说完八卦，紧接着一本正经地推了推黑框眼镜：“根据我多年观影经验来看，第二种猜想比较有可能。”

　　叶鸣和宁翡：“……”
　　半晌，叶鸣皱眉：“你怎么知道内网的事？”

　　唐秀一顿，摸着头憨憨一笑：“我黑进去看的。”
　　……这家伙人如其名，的确秀，果然不能小看有梦想的人。
　　宁翡默默举起号码牌，同时竖起大拇指：“6。”

　　6个头啊！叶鸣简直服了，原本想要和宁翡说的话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二话不说夹住唐秀脑门回办公室：“你小子给我等着。”
　　但他忽然又回过头，足足盯了宁翡两秒才道：“第一天报道就搞事，你很像从前的华菱。但我劝你最好改改脾气，如今的六队安稳比较好。”

　　“走廊走到底，杂物间就是六队办公室。”
　　话落，嘭一声，办公室门重重合上。

　　伴随叶鸣骂骂咧咧的质问声响起，宁翡静立数秒，许久才微微挑起了眉端：“原来之前队伍里有3S？”

　　齐松原没说过，网上资料里也没有。
　　她突然觉得这个任务似乎变得更复杂，更有挑战性了。

　　片刻，宁翡按照叶鸣的指示找到杂物间，敲了两下门没反应，干脆直接推门进去。

　　吱嘎——！
　　门应该是许久没换了，卡壳声异常响亮。
　　宁翡将门推得更开，刚准备迈开步子进去，下一秒表情顿变，火速关上门。

　　她整个人背在门板上，心有余悸地拍胸：“一定是错觉。”

　　平心静气呼出一口气，宁翡才做好心理准备重新推门进去。

　　六队的办公室不太正经，也许之前是杂物间的关系，只见将近五十平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废品和仿生人，四张办公木桌藏在垃圾堆里，墙壁上涂满“躺平”、“摆烂才是王道”诸如此类的标语，但有人把仿生人打扮得很清凉，只见身高不一的仿生人们排成两排，它们被摆出欢迎的诡异姿势，头顶还飘着一条横幅：【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新人加入！】
　　一个短卷发女生斜躺在正对门的沙发上，举着平板专注地打游戏，间或蹦出两句脏话，她完全没发现有人推门，甚至穿得还是库洛米拖鞋。

　　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暗沉的屋子里昏黄一片。
　　蜉蝣翩跹，浮尘阵阵。
　　堆在空办公桌上的垃圾像座山。

　　宁翡额间青筋狠跳三下，她都忍不住怀疑这里是垃圾堆。

　　就在宁翡决定转身就走的时候，那些仿生人突然齐刷刷转过头面向她，眼神直勾勾，机械地拍手重复：“欢迎！欢迎！”
　　……真惊悚啊。
　　宁翡的手已经摸向了腰腹的刀。

　　恰在此时，一只冰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紧接着，一个爆帅的翘屁嫩男从背后凑近宁翡，冲她耳边挑逗地吹气：“我们都是从红灯区回收的服务型仿生人，欢迎新人享用。”

　　宁翡瞳孔微微放大了：“……”
　　哇，心心念念的仿生人男模？！

　　她强忍好奇，试图推开对方，谁知对方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然后就听这位穿得算严实的哥们用能吓死人的磁性嗓音说：“我很便宜，只要一千块新币。”

　　宁翡：“…………”
　　六队是猎魔组没错吧？不能是乱七八糟的地方吧？

　　宁翡含泪扯回自己的手，并严肃拒绝这位翘屁嫩男：“下次，下次一定点你。”

　　再次试图推开对方时，宁翡无意间碰到了他手臂。
　　体温温热，肌肉结实。
　　但仿生人除非进行某种服务，平时是没有体温的。

　　“你的手好凉。”翘屁嫩男微笑，敞开怀抱：“别下次了，就今天吧。”
　　宁翡没说话。
　　气氛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死一样的寂静中，宁翡面无表情抬头，注视着这位帅哥：“你是人？”

　　三个字言简意赅，杀气腾腾。

　　翘屁嫩男毫无所觉，立刻破防地噗嗤一声笑起来，身躯夸张地前仰后合，开口就是揶揄：“新人，你终于……”

　　下一刻，办公室里两道清脆的咚声回荡。
　　那短发女生登时蹭地坐起来，惊恐的目光中，只见男人脑门上镶嵌着一根凹出完美颅骨形状的钢棍。

　　女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靠敌袭！贺之舟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宁翡丢了随手抄起的棍子，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瞅向男人，微微一笑：“声音很脆，是个好瓜。”

　　贺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