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谣》穆朝朝

21、「21」

　　南宫崛让人将饭菜放到了桌上，秦姑姑见此很是高兴，和红瑚快步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夫妻两人。

　　南宫崛亲手给她盛了饭递到她面前，她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一碗饭，她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啊？

　　而且这驿站的碗比她平常吃饭的碗大多了。

　　于是开口道：

　　“这么多我吃不完。”

　　南宫崛蹙了蹙眉，就一碗饭而已。

　　她平常连一碗饭都吃不了？

　　见他一脸怀疑的样子，辛夷只好又说道：

　　“这碗太大了，这么大一碗我吃不了。”

　　听她这么说，南宫崛只好将这一碗给自己，又另外给她盛了份少的。

　　辛夷这才满意地拿起筷子来，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南宫崛，夹了一块烧肉放到他碗里，笑眯眯说道：

　　“夫君多吃点。”

　　南宫崛不由看向她，“你很喜欢为别人夹菜？”

　　她归宁那天在跟她一起用早膳时，她也是第一时间给自己夹菜。

　　“也不是了。就是我自小看着我阿爹阿娘都喜欢为彼此夹菜，可能受了些影响。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给你夹了。”

　　看他的样子可能是不喜欢吧？

　　南宫崛没说话，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不太习惯她总这样热情地给自己夹菜。

　　俩人默然地吃着饭，辛夷边吃边一脸认真地看向他道：

　　“夫君，你以后不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训我。这样会很伤我的颜面。”

　　她想起刚刚秦姑姑跟她说的话，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直接明了地告诉他。

　　这次他主动上来陪她一起吃饭，还不顾身份亲自动手给她盛饭，说明是在向她服软。

　　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此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了。

　　回门那天阿娘就一再告诫她，说南宫崛是王爷，身份尊贵，让她务必遵循尊卑之礼，做好妻子本分，不可任性逾矩。

　　她却不太认同阿娘这话，南宫崛虽是王爷，可也是她的夫君啊！

　　夫妻之间如果还要守什么尊卑有别，谨慎小心，那两人相处起来得多累多别扭。

　　南宫崛听到她的话，正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正认真看着他的辛夷，不由唇角一弯，并说道：

　　“我尽量。”

　　虽然他的态度看起来很勉强，但辛夷还是开心地朝他笑了笑，姑姑说得没错，夫妻之间确实得多沟通才能愉快相处。

　　夫妻俩和好如初，身边的人也皆大欢喜。

　　唯一让秦姑姑忧心的便是两人直到现在还未圆房。

　　一对夫妻若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是长久不了的。

　　但如今这情形也只能等到了凉州安定下来后再从长计议。

　　队伍又行进了半天到达最后一个驿站后，辛夷下了车走向前时，看到驿站门口站了一行人，有男有女。

　　仔细一看，见是两个美艳的妇人以及她们携带的随从。

　　辛夷走至南宫崛身边时，就见赵无畏刚一下马，那两位娘子便一前一后地迎上了他，前面那位嘴里直唤着“夫君”。

　　原来是赵都督的娇妻美妾。

　　“娘子，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赵无畏大步向前，拉住迎上来的妻子孟思烟的手，语气温柔又惊喜。

　　孟思烟朝几个月未见的丈夫娇美一笑，“接到夫君即将到达的信后，我昨日便等在了此处，就想快点见到夫君。”

　　赵无畏很是感动，伸手拥住妻子，“娘子辛苦了。”

　　赵无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妻子孟思烟身上，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小妾关月。

　　他甚至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关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落，她乖巧地站在孟思烟身后，嘴角微微扬起，状似开心地望着自己远归的丈夫。

　　直到看到一个人走至赵无畏身后，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眸突然有了一丝波动，然后便低垂下了头，唇角却扬得更高。

　　宁淮飞快地看了眼孟思烟身后的关月，见她一切安好，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然后自然地偏开了头。

　　而这一幕，刚好落在南宫崛眼里，他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

　　辛夷跟着南宫崛走向驿站门口，就见孟思烟离开赵无畏的怀抱朝她走了过来。

　　当她走近时，辛夷才看清这都督娘子竟生得一副明丽爽朗的利落模样，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

　　果真是生在这西北之地的女郎，竟与丽京的女子完全不同。

　　孟思烟朝辛夷和南宫崛福身行礼，然后目光落在辛夷身上，向她露出一个友好笑容来，“丽京女子果真不凡，王妃生得有如天人一般。”

　　辛夷向孟思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并说道：

　　“娘子谬赞了。娘子的美也是世间少有的。”

　　她说的是真心话，在她眼里，孟思烟美得很有特点，柔中带刚，眼神里带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锐气，但那种锐气却并不蜇人，笑起来又格外明艳。

　　下一刻孟思烟便自来熟地挽上了她的胳膊，并笑道：

　　“一看王妃这笑容就知道王妃定是个爽快人。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顾忌那么多。我就喜欢这样的。”

　　这时赵无畏走至妻子身后，并说道：

　　“娘子有所不知，雍王妃被称为“丽京之花”，可是丽京第一美人。”

　　听赵无畏这么说，孟思烟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难怪王妃这么好看。我可是长见识了，竟然有幸见到了丽京第一美人。”

　　这时眼见赵无畏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没有离开的意思，故作不喜道：

　　“你杵在这里做甚？我们女儿家说话你还想凑个热闹不成？”

　　赵无畏见妻子不高兴了，连忙低头解释：

　　“娘子误会了，我只是想带娘子一起进去用饭。”

　　说完便恭着身欲迎两位小娘子进去，孟思烟却将他轻轻一推，“你们这些男人且先去自己吃吧，不用管我们女眷了。我等会儿和雍王妃一起要个雅间，可不想跟你们一起。”

　　说着便看向辛夷，“雍王妃意下如何？”

　　辛夷随答道：

　　“自然是好。劳都督娘子费心。”

　　反正每次在驿站也是她跟秦姑姑和红瑚三个人吃饭，南宫崛又不陪她。

　　再加都督娘子的这份热心她也不好拒绝，便干脆应承下来。

　　赵无畏听及此心下暗喜，让自家娘子跟雍王妃打好关系也不错，说不定日后能从这雍王妃口里探听一些雍王不为人知的消息来。

　　想到此赵无畏爽快答应，正欲离去，孟思烟又朝他娇俏一笑，“看你一路劳顿的份上，回去后本娘子亲自下厨好好犒劳犒劳你。”

　　赵无畏当极笑开来，“还是娘子好。好久没吃到娘子亲手做的菜了，为夫甚为想念啊！那等会儿用过饭后也不用休憩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回家。”

　　辛夷望着赵无畏和孟思烟夫妻俩的甜蜜互动，内心颇为羡慕。

　　更令她惊奇的是，这一路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凉州都督赵无畏，竟然对自己的妻子百依百顺，并且从他的言行神态来看好像还有些惧内。

　　辛夷无比感慨地道：

　　“赵都督对他的娘子可真好！”

　　不像某人，什么时候都冷着一张脸，连一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面对她酸溜溜的神情，一旁的南宫崛不予理会，一脸淡漠地道：

　　“好了，进去吧，等下还要赶路。”

　　孟思烟不由噗嗤一笑，然后拉着辛夷一同往驿站里面去，俩人边走边小声地说着话，有如一对久别重逢的故友。

　　辛夷在被孟思烟拉走前无意间看了眼南宫崛，见他目光冷冽地盯着自己。

　　她心里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得他不快了。

　　她来不及细想，便被孟思烟挽着直往驿站里走了去。

　　在用饭时孟思烟问起辛夷这一路过来的感受，还告诉她很多关于凉州的风土人情，让原本对凉州一无所知的辛夷也开始有了一知半解。

　　辛夷和孟思烟坐在一起吃饭时，关月便和其他下人一样站在一旁侍候。

　　只见那关月乖巧熟练地站在一边布菜，似乎这一切早已成为了习惯。

　　家主和主母吃饭，小妾在一旁侍候本是规矩，但由于父亲没有纳过妾室，所以辛夷历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情形。

　　因此当她看到谨小慎微的关月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在驿站门口她就注意到她了。

　　当她被赵无畏冷落在一旁时，她看着同样是自己丈夫的赵无畏对妻子孟思烟百般温柔，却全然无视她的存在时，她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她会伤心难过吗？

　　反正要换作是她，南宫崛要是这般对她，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她不知道这个女子是怎么来到赵无畏身边的，更不明白赵无畏既然纳了她，又为何这般的冷落她。

　　辛夷正分神之际，突然被一阵茶杯碎地的声响惊到，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孟思烟一巴掌打在一旁的关月脸上，“你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还不赶紧收拾掉。”

　　关月一句话不敢说，只眼泪巴嗒巴嗒往下掉，快速地捡拾起地上的碎瓷片。

　　一旁的秦姑姑和红瑚有些不忍，也过来帮忙一起收拾。

　　辛夷自知此时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强作欢笑找了个话题拉开了孟思烟的注意力。

　　以孟思烟直爽的性子，看起来也并不像那种刻薄难相与的，偏偏就对赵无畏身边的其他女人容忍不了，看来感情的世界里果真是容不得沙子的。

　　吃完饭队伍便开始集合上路。

　　孟思烟和关月骑着马与前面的赵无畏行在一起，她望着关月纤弱的背影，刚才孟思烟打在关月脸上那一巴掌，到现在还响在她心上。

　　一个身份卑微、还得不到丈夫宠爱的侍妾，日子一定很难过吧？！

　　她到底是怎么进入都督府的？

　　有时间她得去问问南宫崛。

　　嗯不行，南宫崛肯定不愿告诉她。

　　她朝车驾外的常春来唤道：

　　“春常来。”

　　常春来听到叫唤，心里一愣：

　　这是在叫我吗？

　　他侧过脸，便见车窗内的王妃正朝他招手。

　　确定是叫他无疑了。

　　他拉了缰绳让马靠近车窗后有些尴尬地提醒道：

　　“王妃，奴唤常春来，不是春常来。”

　　辛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谁让你取这么个怪名字。害得我口误。”

　　常春来无语了。

　　明明是她老人家记性差却赖他的名字怪。

　　何况这名字可是当年的姚淑妃所赐，可不是他自己取的。

　　常春来不跟她计较，恭声问道：

　　“王妃有何吩咐？”

　　辛夷趴在车窗上，压低声音问道：

　　“我想问下，赵都督那个小妾是怎么回事？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