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谣》穆朝朝

16、「16」

　　辛夷一听要把这事告诉南宫崛，当即花容失色，“不不不，不能让他知道。”

　　这太难为情了！

　　何况他一个男人能帮什么忙？

　　秦姑姑解释道：

　　“让王爷想办法给王妃找个隐蔽的地方清洗身子，不要紧的。总不能让常寺人想办法吧。”

　　只怕常春来也没有办法可想，他人微言轻，最后也只能是报到南宫崛那里去。

　　辛夷无奈地吐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秦姑姑掀了帘子对常春来道：

　　“常寺人，王妃有事要找王爷，可否让王爷移驾过来一趟？”

　　常春来也没多问，说了句“请稍候”便朝前快步而去。

　　没过多会儿，便见南宫崛骑着马快步朝这边走来。

　　他来到车驾前却并不下马，只对着车窗问道：

　　“何事？”

　　辛夷不好意思张口，秦姑姑随向南宫崛说道：

　　“王爷可否让这周围的将士们退开一些，事关女儿家的隐私……

　　听到这，南宫崛叫停了队伍，然后高声命令周围一众士兵退出两丈开外。

　　眼看车驾周围的士兵均快速有序地退开后，秦姑姑才低声说道：

　　“王爷，今日正巧赶上王妃月事来临，现下王妃急需找个地方换洗，否则会污了衣裙。还请王爷想想法子。”

　　南宫崛自小博览群书，对于女子生理方面的书籍也曾无意中翻到过，自然知道女子经期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下四周，要找个隐蔽之处倒是不难，于是对秦姑姑说道：

　　“稍候。我去跟前方说一声。”

　　说完便打马离去。

　　没过一会儿南宫崛便回到秦姑姑身边说道：

　　“我已让怀野命人生火烧水。需稍等片刻。”

　　说完又调头走了。

　　秦姑姑听南宫崛说还烧了热水，心里既感动又安慰。

　　坐在车里的辛夷虽至始至终没有见车外的人，但他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不由也松了一口气。

　　大概两刻钟后，南宫崛又回来了，这次他下了马走至车门前对里面的人说道：

　　“地方已经找好了，水也烧好了。下来吧。”

　　辛夷一张小脸窘得通红，实在没脸见人。

　　可由不得她别扭，为了不耽误太多时间，红瑚和秦姑姑开了车门直接将她扶了下去。

　　秦姑姑和红瑚带了盥洗的铜盆和衣包簇拥着辛夷跟在了南宫崛的身后。

　　几人来到一个小山坡后，只见那里已经放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水。

　　虽然这里有山坡作挡，辛夷还是有些不敢在这样无遮无拦的地方宽衣解带。

　　南宫崛见状解下自己身上宽大的披风往她身上一丢，“动作快点，别耽误了行程。”

　　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秦姑姑与其他两位婢女连忙将南宫崛的披风用手撑了起来，为辛夷做了一个简单的临时屏障。

　　红瑚试了试水温，冷热刚刚好，于是俩人赶紧以最快速度进行换洗。

　　好在更换及时，并没有弄污衣裙，只需更换月事带和小裤即可。

　　一切弄好后，辛夷搂着披风走向正背对着她的南宫崛。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衣物，白色的衣料顺滑而厚重，且宽大得足能裹住两个她。

　　辛夷脸红了红，将披风递到他面前，“多谢夫君。”

　　南宫崛将披风接过来重新披上，面无表情地道：

　　“走吧。”

　　说完也不等她，只自顾自往队伍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队伍里，穆青将一个用棉絮紧紧裹住的什么物什交给了南宫崛，南宫崛将其交给红瑚，那东西沉甸甸的，红瑚差点滑了手。

　　正想问是什么，南宫崛说道：

　　“里面是用陶罐装的热水。下次要用时就不用那么麻烦去烧。”

　　一旁的秦姑姑听了忙过来和红瑚一起颔首称谢，两人心里都很欣慰。

　　看来这雍王不会错，是个会心疼人的。

　　红瑚抱着陶罐给辛夷瞧了瞧：

　　“王妃，这下不用担心了。王爷为咱们备好了热水。下回要换洗时不用再烧水那么费事了。”

　　秦姑姑和红瑚都为此高兴，辛夷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别扭。

　　南宫崛回到诸将当中时，赵无畏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雍王对王妃可真是体贴入微，就连当初的叶小娘子都比不过。不过想想也正常，王妃可是丽京之花，换作谁不都得放在手心里捧着。”

　　这话虽是跟南宫崛说的，其实是说给铁三角三人听的。

　　其话里的弦外之音直指南宫崛“贪恋美色喜新厌旧”。

　　赵无畏受于家指使，同样想要离间南宫崛和叶蓁以及铁三角的关系，让他在凉州孤立无援，日后要再对他动手就容易得多。

　　对于家来说，南宫崛就是一个狼崽子，现在狼崽子长大了，迟早有一天会扑回来咬死他们。他活着一天，就让他们不得安生一天。

　　可无数次的痛下杀手想要永绝后患，却无数地以失败告终。

　　不出赵无畏所料，沈扩脸色已变得铁青，他一夹马腹，手上的马鞭重重拍在马屁股上，甩下众人快步向前而去。

　　李苍脸上也不大好看，刚才在城门口时，他真正看清了雍王妃的模样，很快认出这雍王妃就是上元夜与南宫崛偶遇的那女子。

　　那晚他们几个有跟南宫崛一起逛灯市，对于那晚发生的事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苍经过前后仔细一想，莫不是上元夜雍王见那女子生得美貌，对其倾心，故让陛下为其赐婚？

　　这是极有可能的，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陛下赐婚的人偏偏就是那天晚上遇见的女子。

　　想到这李苍就有些不痛快了。

　　要知道之前南宫崛与叶蓁可是公认的一对，虽然没有正式的婚约，但谁都知道，大家就等着叶蓁及笄后，嫁给南宫崛。

　　可谁曾想，离叶蓁及笄只差半年了，叶崇却不幸战死沙场，叶蓁得为父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才能谈婚论嫁。

　　李苍又想难不成是雍王不愿意再等三年？

　　一想到叶蓁李苍就忍不住心疼，就好像是自己的亲闺女受了委屈一般。

　　南宫崛自然明白赵无畏说这种话的用意，他淡然说道：

　　“她是陛下御赐给本王的妻子，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无关乎什么丽京之花。就算她的样貌丑陋不堪，难不成我还能不认？”

　　赵无畏略带嘲弄地笑了笑：

　　“圣旨难违本都督自然知道。不过我听闻雍王与王妃在陛下赐婚前就曾有过一次美好的邂逅。看来陛下是体恤了雍王的心思，所以便作了个成人之美。”

　　“都督说笑了。我与王妃的确在上元夜见过，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当时左副等人都在，谈不上什么美好邂逅。我也是在陛下赐婚后，才无意中得知她就是上元夜遇见的女子。”

　　“哦？如此凑巧？看来雍王与王妃是缘份天注定了。”

　　反正怎么说他们俩人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雍王与这洛家女是刻意的“巧合”还是真的缘份使然其实不重要，但陛下这次赐婚让雍王舍叶家女另娶他人正合了他和于家的意却是真。

　　如今只需要再拱一把火，将叶家女和铁三角的火彻底拱起来才好。

　　面对赵无畏的揶揄，南宫崛轻蔑一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若真有，也定是人为所至。什么“缘份天注定”这类鬼话，都督也信？”

　　听着他颇有深意的几句话，赵无畏念头一转随顺着他的话说道：

　　“说得极是。缘份这种东西除了上天赐予之外，还能人为所至！”

　　显然俩人口中的“人为所至”指的不是同一层意思。

　　一旁的李苍脸色更难看了。

　　*

　　行在后面的辛夷此时坐在车里昏昏欲睡，好在所乘的马车够大，蜷着腿可以勉强躺下。

　　车里还设有小型的储物盒，可以放些日常用品或者零嘴食物之类的。

　　红瑚和秦姑姑给她垫了软枕，她半躺在车里，车子摇摇晃晃的，一下便将她摇得睡了过去。

　　红瑚觉得车里有些闷，便坐到了车驾外，她一转脸便看见常春来骑着马与车轿并行着。

　　她叫他一声，“常寺人。”

　　常春来闻声拉了缰绳让马靠近车身几许：

　　“小娘子可有事？”

　　“红瑚露出一抹笑容来：

　　“常寺人叫我红瑚就可以了。”

　　常春来颔首应下。

　　红瑚继续说道：

　　“常寺人，此去凉州要走多久？”

　　常春来不假思索地道：

　　“若按现下的速度，至少要走一个月。”

　　“那你们来时走了多久？”

　　“来时只花了半个月。那会儿我们队伍里没有女眷，更没有这么多东西。因此行程会快一些。”

　　“常寺人的意思是说，是我们这些女眷拖累了你们？”

　　一听这话，常春来顿觉惶恐，连忙解释道：

　　“小娘子误会了。春来不是这个意思。春来只是陈述实情。”

　　望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红瑚随爽朗一笑：

　　“我跟你开玩笑的，常寺人不要往心里去。请问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现在还在丽京所辖之内，还未出丽京边界。”

　　“我知道了。多谢常寺人。”

　　常春来点头示意，红瑚掀起帘子进到车内，一眼瞧见辛夷已经转醒。

　　红瑚随跟她和秦姑姑说道：

　　“听常寺人说，按我们现在一天行两驿的速度，至少要一个月。可他们来时因为走得快，才用了半个月呢。”

　　辛夷轻叹了口气，“要这么久啊！那我们在这路上可有得待了。”

　　一想到要在这车上颠簸一个月，辛夷就有些泄气。

　　她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走过这么远的路。

　　没过多久，在临近中午时，到达了第一个休顿的驿站。

　　驿站的接待人员早已得到通知，此时来落脚的人均位高权重，因此早早做好了接待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