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忘歇》似锦花月

98、甘之如饴

　　赤葵和无辰碰杯，无辰笑看赤葵：“天上人间，葵儿都没改上房檐的习惯。”

　　“此处豁达，看得远，心明镜。”赤葵躺在房檐上，一手支头一手饮酒，梅酒过了千年，这韵味非常，好过她喝过的酒。

　　无辰坐在房檐看着躺着的人儿，只一笑又开口：“谢谢。”赤葵在霏禾跟前所做一反往常，却是为他舍弃良多，哪能不感动。

　　“你我二人，不必言谢。”杯子太小赤葵索性拿起酒瓶，好在上来时多挖了几瓶。

　　这一生必待有舍有得，舍去无关的，才能得到紧要的。

　　无辰见女子豪爽模样生出可爱之姿，失笑另拿了一瓶酒，“此生有你，欢喜无二。”

　　赤葵没说话，只是又与无辰碰了瓶。

　　“汐苒疯了。”无辰向赤葵说起汐苒，一则三人本就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二则赤葵有那一遭也是因为汐苒，左右她都该知道，无辰也没想着隐瞒。

　　赤葵抿了口酒，“嗯。”

　　她讨厌背叛，虽是借着那千年她才看清许多事，但也不代表着她便要对她感恩戴德。若说汐苒对她千年前的误解可以被原谅，但在凡间汐苒的哪一步不是要置她于死地。

　　幼时若没有辰非阻拦，也池怕是早就死了，若是没有汐苒，也池的一生或许不会那么糟糕，最后还留了道永不消除的疤痕。

　　天道轮回，汐苒有今天她不意外。有那些年的交情，汐苒过的如此，她算不上高兴，但也不伤心。

　　无辰看出赤葵不想多说什么，没再说话。

　　神界好景色，走在天宫只观四壁，在房檐之上放眼望去是拱门林立，却能看见哪院池塘游鲤，哪院蟠桃结果，这层层宫前边缘，是星汉灿烂，是云海翻腾。

　　眼中之景仿若一副画，而自己便是画中人，如此感觉，颇为奇妙。

　　许久，无辰问了一句：“葵儿是何时心悦与我？”

　　赤葵有些微醺，笑着开了口：“刚刚。”

　　无辰知道她是玩笑话，看出她的醉意也是没再问。

　　赤葵阖上眼眸，心里细想，何时呢？好像是梅林无辰接住了她，不对不对，太过轻浮。那应该是神起之地无辰救下她，不对不对，太过俗气。那是神起亭万年相约，不妥不妥，太过长久。那便只能是千年无辰为她所做，那便更不对了，太过迟缓。

　　究竟是何时？对了，是梅林无辰接住了她，如此轻浮，赤葵暗自嫌弃，嘴角却是一笑。

　　无辰盯着女子出了神，赤葵单手支头三千青丝如瀑，一袭红衣，微风轻吹女子青丝飘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事，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最后却是一笑。

　　无辰跟着笑了。

　　夜幕降临，赤葵出来时与天冬说的半日，无辰怕天冬忧心抱起醉酒的赤葵回了魔界。

　　果然天冬娘娘就站在葵灵阁门外，不过半日这雪化的差不多了，空气多了几分凉意，天冬娘娘不时张望着。

　　远远看见一袭青衣走近，怀里还报了赤衣女子，她认出便是无辰与赤葵，连忙走到跟前。

　　见赤葵是一身酒气，“怎喝得如此醉？”天冬有些担忧。

　　无辰宠溺一笑，没想到赤葵把他埋的梅酒尽数喝完了，一共九瓶，只留给他一瓶，“贪杯而已，娘娘不必忧心。”无辰看出天冬娘娘担忧。

　　听到此天冬娘娘心里稍安，赤葵刚回来她也是担心她有心事，听到贪杯也是放松，“这丫头，打小爱酒。”嘴角一笑，却是宠爱。

　　“雪方化，外面凉，快进来吧。”说着天冬领着两人进了阁内，她一人也是抱不动赤葵的，便由无辰抱着，对无辰她也是放心的，赤葵的眼光向来好，这点她是知道的。

　　无辰把赤葵放在床上，赤葵却抓住无辰的衣角不放手，天冬尴尬一笑：“这丫头。”

　　无辰轻笑，“无妨。”

　　“这丫头手劲大，一时半刻不会松。天也黑了，要不你就留下吧。”赤葵虽自小不在她身边，但她也经常偷着去看她，再大些先魔帝养着也是不方便，毕竟赤葵也是女孩子家，也是常送回来，对赤葵她是了解的。

　　“叨扰了。”无辰致歉。

　　无辰是有教养的，天冬不好意思开口：“是麻烦你了。”

　　无辰一笑，天冬没再说什么，去准备醒酒汤了，不然明日赤葵起来就要头疼。

　　天冬喂完醒酒汤，赤葵稍稍清醒了些，松开了无辰的衣角，懵懵睁开了眼，见是无辰，以为是梦，嘴里喃喃道：“蓄谋已久，蓄谋已久罢了。”

　　天冬轻轻拍了拍赤葵的脸，“醉酒说什么胡话？”

　　赤葵不满拱了拱鼻子，翻过身去又睡着了。

　　天冬对无辰道：“见笑了。”

　　无辰只是一笑，“很可爱。”

　　天冬带无辰去了葵灵阁客房便离开了，无辰嘴里重复赤葵的话，“蓄谋已久？”无辰轻笑，想起了在房檐问赤葵的话，原来这丫头一直在想答案。

　　天朦胧亮，无辰去了赤葵房前的看台，坐了片刻听见屋内声响，推门而入，看见了缘清。

　　不算意外，赤葵自回来便用心头血养着，也该现身了。

　　无辰轻声道：“出来吧，她还睡着。”缘清显然是刚刚现身，站在那有些不知所以。

　　缘清点了点头，在看台无辰给缘清说了在凡间后来的事，他封于鞭中这些都是不知道。

　　天亮了，屋内又出了声响，缘清已经知道了后来的事，他何德何能让赤葵再次化他，缘清看向无辰：“她渴了。”他与赤葵互相感应，却也知道眼下无辰去更合适。

　　无辰起身准备去屋内，自是知道灵族与主人这项本领，却打趣看向缘清，“这好本事何时教于我？”

　　缘清知道无辰是羡慕，也是句玩笑，只是一笑。

　　无辰推开门就看见赤葵摸索着要去拿茶杯，许是昨夜醉了酒有些头痛，见有人开门眯着眼看他，他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递给她。

　　赤葵结果茶杯开口询问：“你怎么在这？”

　　“送某人回来，某人抓着衣角不让走，就留下来。”

　　赤葵知道无辰是在说她，抿了口茶，“哦。”

　　赤葵喝完无辰接过杯子，“缘清化身了。”

　　赤葵看了眼万灭鞭已经不在屋内，算起来是在今日。

　　“知道了，你出去吧。”

　　无辰一时不知赤葵这是何意，有些答非所问，“嗯？”

　　“我要穿衣。”赤葵对上无辰眼睛，她现在穿着里衣，起床当然要穿衣服。

　　无辰这才明白，“哦。”踉跄出了门。

　　赤葵看着无辰红了的耳垂，失笑。

　　缘清见无辰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拿着茶杯，也是一笑。

　　无辰发觉缘清在笑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有些尴尬的藏在袖中。

　　赤葵收拾好就从屋内出来了，缘清见赤葵出来上前单膝跪在地上，“万灭鞭灵，拜见吾主。”

　　赤葵知道缘清少不了来这一遭，“起来吧。”其实她是不愿的，多少折寿，但若不让缘清如此他也是心里不安。

　　缘清感受到赤葵的嫌弃，起身拍了拍膝盖，“不折寿。”

　　赤葵干咳两声有些尴尬，“缘清这就是你不对了，怎的做了一世师父，这言语上，有些，不大尊敬呀。”赤葵眉头微皱，似是威胁。

　　看着赤葵假言假语的训斥，缘清一笑，“是，日后不会了。”

　　无辰站在一旁微微挑眉，这个心意相通的法术他一定要从灵族那偷学来。

　　早饭是天冬娘娘送来的，其实神魔本不用吃什么，但有食补这一说法，天冬娘娘也是担心赤葵醉酒不吃些东西不舒服。

　　倒是无辰和缘清跟着沾光了，天冬未见过缘清，缘清上次化身后不久就赤葵就进了九霄塔，进屋看见缘清也是一惊，怎就平白多出一个人。

　　赤葵向天冬解释了，天冬当然是知道灵族的，先魔帝的影她是见过的，但灵族罕见，天冬娘娘对缘清是极热情的。

　　四人说笑着吃了一顿早膳，吃过后天冬娘娘就离去了。

　　赤葵一本正经的劝导无辰，“你这一夜未归，保不齐霏禾娘娘会疑心我把你带走了。”赤葵说的坦然，仿佛不是因为自己无辰才会在魔界一夜未归。

　　只听她仍是坦言，“故而你回去需待说是你把我灌醉了，如此以来便不得不送我回来，想来如此霏禾娘娘是不会怪罪我。”

　　是啊，这样一说怪罪的便是他了，虽如此想但无辰还是老实的说好。

　　“也为了日后我与她相处和睦，若是她问起我们从前，你尽管把我往委屈了说，最好说都是因为你。放心，我不会怪罪你。”赤葵似是保证，但无辰看来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若把赤葵说的委屈，那委屈的可不就是他了，但无辰只得点头。

　　见此赤葵有些不满，“你莫一副我欺负了你去，如此也是为了你我二人终身大事。”

　　无辰笑着开口：“好，我是甘之如饴。”赤葵杀人诛心的地方在于，明明是她欺负你，却要让你对她感恩戴德。

　　赤葵不放心又说了两句才让无辰离开。

　　无辰走后赤葵发觉缘清正盯着她，仿佛她有什么错处。

　　赤葵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这有什么奇怪的？她欺负我，我当然要欺负她儿子，这也是计谋之一，不然事情更麻烦。”

　　缘清点头，“是，只要有无辰在，吃亏的事自然落不到主人头上。”

　　赤葵耸肩，“没办法，我更聪明。”

　　虽是这般说着，但赤葵也是知道霏禾娘娘不会对无辰怎么样，顶多说他两句，然后更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