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忘歇》似锦花月

95、前尘

　　第二日一大早无辰就去了葵灵阁，赤葵知道无辰要来也早早起来了。

　　无辰从食盒里带出饭菜，一大早无辰准备了好些汤，鱼汤、乌鸡汤、四物汤，还带了许多龙眼。

　　在凡间为医一世，赤葵看得出这一桌子都是补血的汤，想来是知道了取心头血的事，“你都知道？”

　　无辰只是把汤盛在碗里放到赤葵跟前，“快喝吧。”

　　赤葵这才想起无辰有鸿泽剑，露立也是剑灵，他不会不知道取心头血塑灵族的事情。失策，为了弥补对无辰的隐瞒，赤葵把这汤都喝的精光。

　　显然很奏效，无辰看着空着的碗满意的笑了。

　　果然如无辰昨日所言，雪是在在正午停的。

　　太上老君也准备走了，无辰说有旁事也没要他跟着，自己回天宫复命了。

　　赤葵给天冬交代了出去半日，就和无辰去了魁园。

　　无辰有魁园钥匙法令，进入其中不是难事。

　　魁园出现的蹊跷，六万年前横空出世，对魁园的了解也限于仅有的古书记载。传说魁园自上古一战后出现在天地间，故而不属于任何一界。古往今来能进入魁园的人也是全凭缘分，无辰进入魁园是在出生时魁园主人相赠的钥匙，但这魁园主人在他长大后却是从未再见，其余能进魁园也是全凭天意。

　　入过魁园的人无不称赞，这魁园内花木永不衰败，万花齐盛。也因此魁园汇聚天地灵气，在此修养必能修为大增，但这千万年还未知谁有这等福气。

　　说起这魁园主人也是个奇人，奇也就是奇在这千万年来鲜少露面，为数不多的出现也就是在神界有人见过，但无辰长在神界六万年了也是对这位一无所知，只是记事后那进入魁园的法令才出现在脑海，他也不少去魁园，始终不得见。

　　现如今这魁园亦如外界所传，无数花树一眼望不到边，各个时节的花此刻竞相开放，如此奇景恐怕只有魁园。

　　“魁园之大，不亚于神魔任何一界，此处共有数万繁花，花卉各占一地，若真寻找起来，恐怕不易。”无辰轻叹，魁园过大也是因此这些年都不曾遇见魁园主人。

　　赤葵一时也是未有头绪，两人在魁园走了一刻也未见旁人。

　　赤葵停下脚步，“如若这魁园当真与我相关，不妨让我一试。”如此寻下去怕是难以找到，赤葵想起无辰先前所说，爷爷借血遇见她，无辰也是用了血才塑出肉身。

　　想着赤葵在掌心划过一道，手扣在地上，闭眼去感受。

　　赤葵此法说不定可行，无辰站在一旁，没一会就看见一道红光从赤葵掌下开始蔓延，成了一道路。

　　“成了。”无辰去唤赤葵，二人顺着红光往里走。

　　最后到了一片蓝楹花林，这林子极美花树枝干粗壮，花朵呈蓝紫之色，置身其中如天如海，似云似霞。

　　红光还未断两人往里走，尽头入眼是一颗蓝楹花树，相较林中的花树壮上三五倍。那树下站了一位老妪，头发已尽数白了，背有些佝偻，手里握了拐杖，双手放在拐杖上，就闭着眼睛立在那里。

　　待两人走进，那老妪缓缓睁眼。

　　“叨扰了。”无辰低头致歉。

　　那老妪先是看了眼无辰，最后目光落在赤葵身上，只见那老妪莞尔而笑像是遇见故人，“你与你娘亲生的很像。”

　　自小赤葵与天冬都不大像，赤葵知道老妪说的也不是天冬，“想来您与娘亲是故交。”从老妪神色看出并没有意外之色，像是意料之中，更像是在等她。

　　老妪眉目温和，应是想到了故人，“故交算不上，小姐与我情同姐妹。”

　　赤葵询问：“想必您知道我的来历。”

　　“自然，我一直在等你。昔年先魔帝将你唤出，待我察觉他已带着你离去，起先我还并不知是谁将你带走，也是后来你与无辰年幼误入魁园我才发觉。”

　　无辰印象并未有此人，“你认得我？”

　　老妪一笑，倒也难怪，自无辰记事他二人没再见过，“魁园钥匙便是我赠予你。”昔年她见无辰也是算到今日，便把钥匙赠予他。

　　魁园神秘，不想这位就是魁园主人，无辰作揖，“谢过前辈，晚辈眼拙未认出是魁园之主。”当年他倒好奇为何前辈留了一句有缘便再未见，原是因果循环有了今日。

　　“魁园之主我还称不上。”老妪一笑看向赤葵，“你二人可知花界？”

　　赤葵皱眉，闻所未闻，无辰也摇了摇头。

　　“是啦，我糊涂了。你二人不过几万岁，六万年的上古之战你们也是降世不久。”她常年在此，不觉已经过了许久。

　　“上古之战惨烈非常，各界凋零，上古众神也是多数陨身，后才有川柏继位神界。尊神座下三位弟子当年何等盛名，时日久了花界与尊神之女也就被淡忘。尊神元广膝下有一女，上古之时掌管花界，上古之战后陨身，花界也衰弱，其实如今魁园只是小姐留下的双生之境，真正的花界早已不复存在。”

　　老妪所说无辰身在神界，倒是知道一些，“神界古书是有记载尊神之女，名唤元江月，但花界却是不曾有。”

　　“上古之战消失之界过多，花界不过一隅，如今四海八荒便是神魔人三界为大，还有的七零八散也就归于三界。”

　　赤葵从前鲜少去看古史，上古之战魔界牵连也是不多，这些她知之甚少，“那我与魁园，与花界是何关系？”

　　“小姐离世前诞下你，你自幼孱弱这双生之境也是为你而生，她将三界花木系身于你，把你封存在魁园一角用灵气供养。不想万年过去我未赶上你降世，倒是先魔帝与你有缘，我去魔界看过你，他待你很好我便未透漏你的身世，左右我老了精力已不多。只是可怜你，失了亲生父母，他们都在上古一战离去了。”

　　“原是如此。”这些都是旧事，可赤葵听着心里还是难免伤感。

　　风一吹蓝楹花纷纷掉落，落在三人肩上，身后仿若蓝海。

　　无辰凑近赤葵，像是安抚。

　　老妪又开了口，“你虽有神骨，但习魔族之力而长，神魔两力皆可运，但也受此影响。想必你也知道，于神你渡不了转世轮，于魔存不了逐欲谷。虽是如此，但也尽在你所运用。这六万年来灵气已经彻底在你身体存护，魂魄不散，旦入魁园，塑你肉身，与天齐寿。”

　　“多谢前辈告知。”赤葵作揖，解了此惑。

　　“我本残身，只等着今日了此所托，功成而退，望日后顾全己身。”她早是将死之人，也是借着魁园灵气存活至今，完成小姐所托终可安心离去。

　　赤葵走到老妪跟前，未想到这仅一次相见，便是分离，“姑姑。”

　　老妪留下了泪，她年老如此，对赤葵的照顾远不足，这世上最后一缕温情竟来自赤葵，“有这一声姑姑，我这六万年便值得。”

　　赤葵感受到魁园内上古之力进入体内，又见那老妪开口：“这魁园便交于你了。”言罢一笑，便在二人眼前消散。

　　赤葵走近却留不住，虽经历许多却是见不得人离去，眼眶微红。

　　她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又与那些无关了，只记得蓝楹花树下一阵风，风过前尘又都散了。

　　无辰把赤葵揽进怀里，那句节哀却未说出口。

　　只是魁园下起了雨，雨打在地上的花瓣上，最后把花瓣打入泥泞。

　　只这蓝楹树茂盛，未有一滴雨落在两人身上。

　　良久赤葵回过头去看这魁园，雨停了，只有树上挂着的雨滴证明这雨来过。

　　是只释槐鸟，从两人眼前飞过，赤葵顺着去看，那鸟落在了旁边的林子。

　　无辰注意到赤葵目光也看了过去，那是一片蓝桉林。“蓝桉性孤留释槐，宁独此身不负心。”无辰感慨。

　　雨后出现许多鸟，那群释槐鸟只此一只落入蓝桉林，“此鸟亦情钟，不落万树安蓝桉。”

　　言罢赤葵从袖中取出一魂一魄。

　　“这是？”无辰眉头微皱，这气息却是格外熟悉，“露立与蓝灵？”

　　“是，昨夜我去了趟冥界，合冥王此时之力只取出这一魂一魄。”冥界与魔界灵力溯本逐源起于一脉，只是后来冥界渐衰归于神界，但赤葵还是可以在冥灵之海施法。

　　说着赤葵把这一魂一魄放入远处蓝桉与那只释槐鸟上，“待日后冥界恢复好将他二人其余魂魄逼出，再入转世轮经凡间一世后，他们魂魄便会寻着这一魂一魄落入蓝桉释槐之身，在魁园修炼不日也会再次相聚。”

　　无辰轻轻一笑，“如此便全美了。”露立与蓝灵也算因祸得福，在魁园修炼日后修为也不会低于先前所修。